标题:来果禅师开示录 内容: 来果禅师禅七开示录来果禅师讲述扬州来果禅师塔铭并亭记达本居士序倓虚法师序复仁和尚序起七禅七开示(一七)禅七开示(二七)禅七开示(三七)禅七开示(四七)禅七开示(五七)禅七开示(六七)禅七开示(七七)禅七开示(八七)禅七开示(九七)禅七开示(十七)首七:首日 ;第二日 ;第三日 ;第四日 ;第五日 ;第六日 ;第七日二七:首日 ;第二日 ;第三日 ;第四日 ;第五日 ;第六日 ;第七日三七:首日 ;第二日 ;第三日 ;第四日 ;第五日 ;第六日 ;第七日四七:首日 ;第二日 ;第三日 ;第四日 ;第五日 ;第六日 ;第七日五七:   ;第二日 ;第三日 ;第四日 ;第五日 ;第六日 ;第七日六七:首日 ;第二日 ;第三日 ;第四日 ;第五日 ;第六日 ;第七日七七:   ;    ;第三日 ;第四日 ;第五日 ;第六日 ;第七日八七:首日 ;第二日 ;第三日 ;第四日 ;第五日 ;第六日 ;第七日九七:   ;    ;第三日 ;第四日 ;第五日 ;第六日 ;第七日十七:首日 ;第二日 ;第三日 ;第四日 ;第五日 ;第六日 ;第七日注:师在十一月十四、二十八、二十九、十二月十三、十四日,五天未进堂开示扬州高旻寺来果禅师塔铭并亭记温光熹像教之末,宗风陵替既久,教内外同深慨叹! 挽近而还,世咸知有高旻来果禅师勇于担负承当,为灯下不世出之雄杰;一时龙象并无异辞。 师承高旻明轩长老法,为临济宗第四十六世,领众三十余年,道侣咨扣,檀信皈依者累万数;有‘马驹踏杀天下人’之概。 近十余年,宇内苦兵,盐酱多缺;百丈农禅之制,既失修而废,寺众常百数十人,少壮者或事编织杂作以醐口;苦行长老,难胜劳作,守死不去,秕糠菜根,甘之如饴;而挂单者犹踵相接,禅堂内行、坐十四枝香,拄杖、竹篦敲击相应,亘古如新。 昔人语云:‘上有文殊、宝光,下有金山、高旻。 ’今行脚僧言:‘天下丛林不止单、守禅制者,独有高旻耳! ’师于启示开导之余,日忧道粮不给,坐是病,卸住持位。 庚寅春,移锡沪渎;病少瘥,假上海凤阳路侯在里内崇德会,辟茅蓬建静七道场,缁白向风,信众坌集。 西元一九五二年壬辰八月,弟子编次语录诸稿,汇印行世。 师既乐观厥成,当世善知识读之,叹为不落古德窠臼,信能丕振宗风;其中解谤扶宗及参禅普说各百篇,举似清代愿云《锻练说》,湛愚《心灯录》,未脱文士习气者,则师为警切悍利,能开人天眼目,直欲提三尺法剑,辟土开疆,恢廓法门材器者。 虽未即著效于当世,必能沾丐于方来,衰迟之际,固有一溉复枯之烈已。 越年,师知寺众举炊维艰,病遂危笃,忍死以待;入室弟子禅慧至,启手抚足,师闻述常住事毕,吉祥示化。 师讳妙树,字来果,一号净如,湖北黄岗农户刘姓子。 生具异禀,七岁闻邻僧诵《心经》‘无智亦无得’句有省;十二岁有脱尘志,潜逃出家,为兄寻回。 年十五,大智和尚教以念佛了生死,师遂能念佛成片;梦寐中犹大声念之;和尚曰:‘此真念佛! 念佛是那一个,汝知否? ’师不能答,和尚曰:‘待汝寻到念佛之人,再向汝道。 ’年十八,割肝疗父疾。 岁乙巳,朝普陀,遇苦行僧有感,遂剃落在宝华山;不胜寺僧磨折楚挞,逃至江干,不食多日,与野犬同卧,欲投江死,遇救于京口弥陀寺僧;随到金山,仍不娴规矩,尝一日被击香板四百余次。 清光绪三十四年九月二十六日,晚六枝香开静鱼响,猛然豁落,千斤重担放下,打失娘生鼻孔,痛哭不止;觉云空川流,碍滞全消;埙篪协应,有问有答;和尚、班首临堂赞叹。 一日慈本老人举手巾作洗脸势,问师是甚么? 师曰:‘多了一条手巾。 ’慈老不答而退。 师自是益子细! 曾充饭头,力事撙节;首座劝任班首,自度学浅,逃往高旻,一任班首;忽动游方之念,潜修于终南,遇高鹤年居士,促其南归。 及返高旻,月祖令明老择期传法,临终执手,坚命师发愿:‘生为高旻人,死为高旻鬼。 ’师升座后,规复旧制,以修建宝塔、大殿、禅堂、延寿堂、如意寮,五大工程自矢,终未圆满,只期以乘愿再来;惟古凉亭落成,水木清幽,增人法喜。 师应诸方礼恳,依天慧彻祖先例,撰《自行录》一卷,一生瑰异行迹,具载于内,已附语录印行,无俟赘述。 师长身瓠白,细目声洪;五十以后行头陀行,并以素志未遂,不去须发,用志其茕茕之思,仪表益威严。 性情贞介鲠谔,遇事强项力行,使人妄意自消。 生平以弘法悟道为己任,棒喝双举,钟鼓交参,未尝少懈。 当世虚云禅师,同负宗门重望,寿高于师,而与师密契无间。 初,常住募缘修塔,师集徒众共议,愿任诸方行化者数人,一僧至武汉,感檀越之发心,遽自断一臂以酬,遐迩惊叹。 师灵榇归高旻,邻村有老行婆自断一指,命其子携奉灵前供养,此皆有会于药王焚身之旨;正法感人,深广且久,而沐师之化者,其行实尚如此。 师生于清光绪七年,岁次辛巳,七月初二日寅时。 灭度于西元一九五三年,岁次癸巳,十月十七日寅时。 世寿七十有三,僧腊四十九春,戒腊四十九夏,法腊三十九秋,住持三十五冬。 于冬月初一日,由上海静七茅蓬运柩回寺。 腊月初八日阇维;四众云集,如丧考妣;舍利累累,莹如琉璃,五色烂然。 明年,四月初四日辰时入塔;安奉于本寺塔院,建亭藏焉。 光熹受师教有年,既预编次语录之役,侍师顺寂,随参饰终之典。 今常住禅慧和尚,请以塔铭、亭记,辞不获已,自忘谫陋,谨为铭记云尔! 铭曰:初祖安心,廓然无圣;曹溪直指,言下见性。 续焰联芳,但贵眼正;五灯既明,参禅风烈。 鞭策功行,见地始彻;话头疑情,妙不可说。 高旻仪制,为世所宗;果公蔚起,阐振祖风。 瑰奇卓荦,实践在躬;行拟睦州,孝思不匮。 板击铿然,脱巾善对;大彻堂前,虚空粉碎。 弘开大冶,锻凡练圣;棒喝淘镕,杀活频仍。 道场弘启,狮子怒吼;飙驰霆訇,大虫抖擞。 画龙点眼,奇巧换互;解黏去缚,抽钉拔楔。 奔风迎雨,窥天监地;造就龙象,不可胜计。 一堂禅众,饥殍为邻;怜愍慈怀,不倦济僧。 顺逆境遇,定力坦平;养屙退院,应请沪滨。 绝涧鹿卧,空坑象填;累年开示,医王妙药。 信士遮眼,喜付编削;无言之教,俨然如昨。 离生死相,现常寂光;立塔建亭,虔奉瓣香。 萸湾法运,永劫无极;来瞻礼者,生大福德。 西元一九五四年农历甲午年四月 谷旦四川成都 温光熹 敬撰达本居士序达本居士(温光熹)禅宗以无门为门。 自世雄氏拈花迄今,蝉带联辉;为接学人,不得已而有方便:一曰直指,二曰参禅;现前说一直指,亦是多余,故皆曰方便。 凡粗闻禅宗者,类能道及直指。 而于参禅,或尚不了了;甚谓宗下至参禅似较直指减色,其实机有不同,法无高下也。 参禅者何? 参话头也;由话头而起疑情也。 北宋以后,话头盛行;此在宗门法脉,大有渊源,所谓祖师禅者其精神即在此。 故宗下指示行门之书,莫详如《中峰广录》者,而中峰国师教人,则不离参究话头。 明龙池幻有老人有四大弟子,曰:密云悟、天隐修、雪峤信、抱璞连。 密云、天隐,道行于长江流域;抱璞,道行于黄河流域;雪峤,道行于珠江流域,并及南洋;而为清世祖所崇敬之玉琳、木陈,一出天隐之门,一出密云之门。 明末至今,三百余年,临济宗派繁衍,皆自幻有一派流传;幻祖则尤力主参话头者;故宇内禅宗门庭均用话头。 至万历后,更集中于‘念佛是谁’之一话头,有由来也。 或以为参‘死话头’,消耗岁月。 讵知正因有此‘死话头’,方能抵住生死! 又或以为话头云者,话之前头,即一念未生以前;今所参四字乃话尾,非参禅本旨。 此说误人不少! 虚云老和尚尝言:‘若真用功人,有何话头话尾? 本自如如。 若初心用功,不得不从话尾追究。 盖末法众生障深慧浅,不从参话尾入手,难达话头;不从有心处用功,难证无心。 ’从知自古老古锥,皆无话头话尾之说,不分别头尾戏论,只教参话头者,其故在是。 且核实论之:直指与参禅,二而一者也。 何以故? 直指者,指人当下不生灭无相之真心;参禅,参念佛是谁,试问:正当疑情得力时,此‘谁’尚有一切相否? 有生灭否? 凡在老参无不知其无一可得。 然则,非直指人心而何? 故吾曰:直指与参禅,形式非一而理致不二也。 更进而论之:若于此间分根器之高低,如言直指多用于上根利智等语,亦是方便言说;其重点则在何者适应当机,能使人实际受用耳! (曩年拙著《震旦为甚么多大乘根器》一篇,早已详论此理;并言:‘禅宗由直指到参禅乃辩证之发展’)禅宗修学之关钥有二:对悟后论见地,对悟前讲工夫。 古德根机较利,言前荐得,句下明心,雹撒飙扬,莫穷涯际。 后人世智太深,学根转钝,则难免儱侗担板,生死到来,凭何搪风抵浪? 高旻乃了生死之门庭,专重真参实究;有清二百余年来,天慧、方聚诸祖遗风至今犹存,玄风四播,龙象骏兴。 曩岁日本艳称‘高旻禅’,世界人士仰为震旦佛教之景星凤凰者。 洎来果老和尚出世,以绳武为志,黼黻宗纲,尤重实地工夫。 一九四二年冬七,开示此义特详,会下诸学人逐日记录成书;全篇白话,通俗明了,较其语录尤为详尽,而便于普摄。 不知禅宗者,读此亦可扬长而入;虽不能参禅亦能参禅,不能起疑情亦能起疑情。 譬犹日月行天,罅隙毕照;依而行之,重徽叠照,虽百世而无弊可也。 兹因来老顺寂,同仁为恐钞本久而遗佚,将付剞劂,为同学友人修持之用,嘱为撰序,并予润文。 私以为道人之言,木讷朴实,不假修饰,更见其真。 此篇无异来老之‘留音片’;故恐伤原稿词气,不便多所窜改,力存其旧。 校读竣事,并请了愿老法师参订;法师焜耀铿鍧,高旻老凤,其于来老盖金舂而玉应者。 来老文字般若,已有手订语录八种,系以拙序行世,兹不赘述。 余惭愧万分! 不学凉德,业深障重,从不知禅,何敢妄肆饶舌,重增罪愆! 惟因像教之末,祖灯秋晚,传胤承宗,学者多失其真;骛于高远者,有立异之见;安于浅陋者,无深探之志。 所以言弥近而弥远,理愈似而愈非;异言喧豗,莫之适从。 此余于来老开示录发刊伊始,不得不推原来老方便说法之一片婆心,而琐言之也! 西元一九五四年岁在甲午立夏 白衣达本敬撰倓虚法师序凡圣心体,本无生灭;众生无始沉迷逐妄,以未知自己安身立命所在也。 宗门特为发明此事,信手拈出示人,其作用类同举拳示珠;若夙根种草,窥影知鞭,从缘便荐。 所谓荐者,知诸圣皆用此一念心起时了不可得;才入思惟,便成剩法;故是真不可思议耳。 以此荐入,一念相应,如同本得,岂非疾乎? 所谓本得者,验知六根本性无生,六尘各从缘起,自体全无,亦无生灭;根、尘、识三,应时消落。 如是的实领荷,则中虚外寂,可施无功之功,任运‘保任’‘长养’,此为一受常寂然,法门大种草之作略也。 然此等根性,求诸今日,实难其人;即机语机用,亦施用不著。 以今时芸芸之众,结习牢强,岂容以黠慧聪明,承虚接响,卤莽承当。 苟不令深历一番寒彻骨工夫,充其力用;就令识得生是不生之法,却被生死所流转。 流识未净,而欲现量遽呈;内黏未脱,而欲发本明耀,决为不可。 故话头究参一法,近古以来,未之或易。 高旻寺来果和尚,现代宗门硕德,具挺特资,怀济世志;彻透个事委要,剔尽学者疑膜。 近顷,诚祥法师出示其手钞来公完善足本禅七开示录,拟付梓流通;并得颜居士世亮发心,将之转述英文,公诸世界;问序于予。 予惟禅宗一道,中国千余年来,大畅其机。 来公宗说兼通,痛念祖道秋晚,别出手法,普接三根;隐理致机用于普说之中:直说、横说,法说、喻说,粗说、细说,方便、了义说。 始自入门途径,翦尽荆榛;规矩法则,堂堂轨范。 心行由粗入细,总归一条心行,而至无心。 工夫由站立不长,而至能稳、能长,成团、成片。 逐日策发,一路挟持;令学者田地稳密,寻究到无用心处,而豁见自己安身立命所在。 观其觌面提持,钳锤紧密:婆和处,如剥尽核皮,与人下口;严峻处,如驱耕夺食,逼人纳财。 反复伸说,而不为费辞;行到说到,而全无孤负。 凡兹打扫洁净,荡涤一切依稀、光影、穿凿、卜度之病,无非志在学者证得本分清晰;如此荷挟,刻骨究实,不妨易得。 宋代灵源惟清禅师云:‘学者未脱生死,病在偷心未死耳! 古人言下脱生死,效在偷心死尽;然非学者能尔,实由师家钳锤妙密也。 如梁武帝见侯景,不动声气,而景之心枯竭无余。 ’兹篇作者宗师,切见时人之病,不取活句接人,惟用大死大活手段;学人不悟则已,悟必顶底透彻。 宗下悟后有牧牛行,田地若仍未稳,且顺摩捋;若不犯苗稼,四方放去,要收只在索头;行、住、坐、卧,到处在不变异处行履。 古人谓此著与圆教暗合。 《法华经》云:‘佛子住此地,则是佛受用;常在于其中,经行及坐卧。 ’总观全篇示话,皆是作者亲历甘苦境界得来,与普通泛说者异其旨趣。 吾愿阅者细加研究,依而行之,则受用处有非意想所及者矣! 西元一九六三年岁次癸卯六月 湛山倓虚缀语复仁和尚序考初祖西来,单传直指;六代相承,唯论见性,此为宗门正脉。 后虽五家分化,各立纲宗,金锁玄关,益臻妙密,然其所以指示当人者,莫不率循斯径,无复二途。 是则从上诸祖之大用繁兴,当机纵夺,皆为接引之方便,只如何令人明此向上一著,返本归元而已,法尔如是,固无所谓机锋也。 矧古人类皆根机猛利,向道志坚,故能于一锥一劄之间透脱,直下承当。 浸至野干窃用,盲棒瞎喝,生陷菩萨,带累机锋。 于是参话头一法适应时机,立地大验。 盖此法铲知解,重行履,唯令甘苦到头,自见自肯;亦不择根器,唯除不信,凡解语者,均可著脚,洵三根普被之法门;天下丛林奉为圭臬者,有由然也。 若溯话头源流,于禅宗初期椎轮已具,如:四祖问法融:‘观是何人? 心是何物? ’六祖示惠明:‘不思善,不思恶,正与么时,那个是明上座本来面目? ’虽未迳作话头之用,实隐话头机用之理致于其中。 进至鹅湖大义禅师之垂诫:‘瞠起眼兮剔起眉,反覆问渠渠是谁? ’可云话头文彩毕彰;足证此法乃从禅宗鼎盛时孕育而成,其能流布广远者,盖筑基久矣。 良以法无定法,契机者胜;凡有言说施为,俱为标月之指,何须强分轩轾? 奈有一般学人尚知解,喜谈辩,不耐话头之平淡,更无刻苦参究之功,遂于其间妄起分别,逞解逞能;将宗门所重之行履、证悟,转资谈柄,殊堪浩叹! 幸高旻来果禅师应缘而兴,力挽狂澜,全提正令;刹竿扶起,重扬少室家风;竹篦拈来,大演磬山嫡旨;恢复宗门气象,廓清季世异言。 复以悲心未已,恐今后学人颟顸佛性,儱侗真如,不惜眉毛,别施手眼。 于壬午禅七期中曲垂方便,直示旨归,称性而谈,不落前人窠臼,发古德之未发,明今人之不明。 由下手用功,途中境界,直至踏转上头关戾,一应参禅要旨,从浅入深,逐层策发,大似嚼食□婴,逼与下口,亦无鲠噎之虞;虽未闻禅者,依示而行,亦可直上涅槃山顶。 记录成书,独标一格,首尾连贯,一气呵成,纲举目张,层次井然。 若非具眼宗师,曷能作如是透彻而圆融之示语? 诚开语录之新貌,作午夜之明灯。 篇末以戒为殿,防杜禅人流于魔狂之境,尤见深存密意焉。 敢言若读此录而不知禅者,则几希矣。 客秋堂中诸子敦促倡印,余以此希世法宝,不宜久晦,欣然应诺;今春诸事就绪,出版有期,复央为序。 仁自维拙陋,不善说辞,抑倓虚老法师达本居士已有序于前,何用山僧之喋喋? 然有不能已于言者:参话头一法,讥之者谓为立橛实地,使学者老死话下。 噫! 参禅大病,正唯学者不肯向话下死去耳! 仁根性愚劣,经教上一无所知,数十年只参此一句‘念佛是谁’,个中况味,有口难宣;学者能向此中切实参究,保有无穷受用。 正如师云:‘要参禅,非参念佛是谁不可;了生死,亦复念佛是谁可了’。 窃愿学者三复斯言,玩索录中示话,决不相赚,庶乎说者读者两不孤负;然见地毫无,扯来一堆腐烂葛藤,贻笑高明,增人情识,深自惭惶耳! 西元一九七○年 岁次庚戌 孟夏之月 复仁序于芙蓉山虚云和尚纪念堂时年八十二来果禅师开示录起七民国三十一年(西元一九四二年)岁次壬午,开示于江苏扬州三汊河高旻寺,冬结制禅七期中,夏历十月十五日起至十二月二十七日止。 起七法语师执香板云:炉开大冶正斯时,万圣千贤总尽知;铁额铜头齐下练,虚空瓦砾莫宜迟。 重添炭,猛加追;太虚破后莫停椎! 直待生前脱落尽,快将自己捉生回。 ──起! 起七开示今天常住替你们起七,忙了一些人:禅堂、外寮、首领、行单,乃至寺外的人,都是很忙的。 为了你们打七,不但寺内寺外的人忙;大概十方诸佛、诸大菩萨、护法龙天,也是忙的,不歇的忙罢! 总是为你们打七。 我问你们:打七做甚么事? 为甚么忙了这许多人呢? 这还不算,连十方诸佛、诸大菩萨、护法龙天,要比我们还忙,忙的是甚么事呢? 你们还有人知道吗? 打七做甚么事? 大概还有人不晓得。 你们心里说:‘平常的苦头就不得了,还又要打七! 你说的好听,为我们打七,又说十方诸佛、诸大菩萨、历代祖师、护法龙天,都为我们忙。 忙的甚么事,打七做甚么事的,不过把点苦头我们吃吃就是了,还有其他甚么事? ’对罢! 真是可怜! 不可说的可怜! 你们虽然这样子的愚迷,我还要照常住上的规矩办。 你们要晓得:打七规矩是严厉的,与平常不同的。 不同的在甚么地方呢? 就是今天你们向过去诸祖告生死假,又向我告生死假。 我允许你们的生死假,你们的生死就在我两只手里抓住,要你生你就生,要你死你就死──站在这里死。 在平常,色身交与常住,性命付于龙天;七期里不然,色身、性命都交在我手里。 规矩严厉是怎么样呢? 我把大概告诉你们听听:向后七期中,清众、行单不向维那合一个掌,亦不向班首问一个讯,亦不向我合掌、问讯。 七期里佛也不拜,香也不烧,你们问讯、合掌做甚么? 我替你们预先说一下子:大不了的事,就是一个大病;最大的事没有了,统起来说罢,就是病。 一有了病,不是要向维那合掌告假吗? 维那不敢准假,不是又向班首合掌吗? 不行,班首就敢准你病假吗? 不但病假,就是香假、经行假,乃至一切假,班首、维那大概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甚么道理呢? 你告生死假,不是向班首、维那告的,是向我告的。 他们就敢准我的假吗? 有了病怎么办呢? 没有甚么办法,生也打七,死也打七,好也打七,病也打七,终归打七。 就是病重了,站也不能站,怎么跑呢? 你们真真达到不能跑的那个时候,就把你们身体向广单底下一抛,你病也好,生也好,死也好,直到解七后送往生。 七期不送往生,三个、五个总抛到广单底下,这是有病的解决。 还有,你们七期中行香、坐香、过堂,乃至大、小架房,把头掉一下子,或笑一下子,那么,我告诉你们:你的命就没有了! 怎么办呢? 你一进堂,班首、维那的香板一齐拥上来,一、二十块香板,不论头、脸、耳朵,一齐打,打掉了没有死,还是打七。 假使打伤了,怎么办呢? 也是向广单底下一丢,解七后一齐送往生。 不是平常打死了就赶往生,打伤了送如意寮,七期里不是这样的。 那么,高旻寺打死人不算一回事? 往年七期里总有几个,这是平常事,不算奇特。 我再三告诉你们:交代甚么规矩,就是甚么样子;不徇情,不能讹错一下子的。 我再总说一句:有病要死,没得病假,死了,就丢在广单底下;犯了规矩打死,也丢在广单底下。 我交代得清清白白,丝毫不能讹错的。 还有,平常的时候,你们静中要上架房,向维那告假,维那打六个香板,就可以开门出去。 七期里不许,因为一天十二枝行香,可以有二十四回上架房,你们就是屙肚子,有多少屙呢? 无论那枝香,是不准开门的;你们就是屙在裤子里,或屙在垫子上,不怪你们的,垫子上屙可以,开门不可以。 你们要留心! 打七为甚么事? 大众要明了:无非是参禅、悟道、了生、脱死,没有其他的事。 要参禅,非参‘念佛是谁’不可;了生死,亦复‘念佛是谁’可了。 各人发起心来──参! 十月十六日开示(首七首日)良医之门病者多。 世间人有了病,都要到医生那里去,你患甚么病,医生就给你甚么药;他对症给药,一定可以使你药到病除,这是世间法一定的道理,出世间法也是如此。 我们无量劫来,患病患到今天,尽世间人只知道色身上的痛痒;还有一种大病毫不觉知。 世俗人不知有此大病,还可以说得去,因为他以迷入迷,少善根,不能怪他;你们用功办道,了生脱死的人,为甚么也与他们一样? 你以为比世俗人要好一点? 我问你:‘有病没有? ’你听到这话,心里头到会不高兴了:‘好好的人,为甚么要问有病没有? 一天到晚吃几大碗饭,茶也喝,水也喝,有甚么病。 有病有甚么好处? ’对罢! 真正太苦恼! 这么大的病,就这样马马虎虎的过去,我看你们这个样子,心中太不忍! 譬如:一所大医院,有院长、院士;许多人到他院里,去的人都是看病的。 医生问你:‘有病吗? ’你说:‘有病。 ’他问你:‘有甚么病? ’你一定说:‘头痛,吃不下饭,以及一切的病。 ’医生就照你说的,及他所探的脉,把药给你。 你拿了药,无论是的、非的就吃;只要病好,见了药一定要吃,吃下去终归要好的。 我们这个禅堂,也就如一个医院,你们来,是医病的,当然要问你有甚么病,你还能说没有病吗? 没有病来做什么? 你们当然要说:‘有病。 ’我再问你们:‘有甚么病? ’恐怕你们没有一个能答得出来的罢! 有甚么病,你不说出病由来,我怎么下手? 你不说,我有甚么办法呢? 你们少许知道一点,说出一点来,我也可以给药你吃。 但是,你一点不知道,我还有甚么办法? 师傅们! 有了这种大病不知道,都是背道而驰,越跑越远。 你们当中还有几位以为:‘说甚么大病、小病,我们来,是看看家风的;来,是当当参学的,加香、打七的格式看一点,知道一点就是了。 ’差不多有好几位都是这样子想法的。 因为,你们不彻底知道自己有个不得了的大病,非医不可的大病。 只有在你们彻底知道有个甚么大病之后,你们才能够知道这个病的厉害,非医不可,要吃药的。 倘使这个病你们不知道,还说甚么吃药? 这个医院到不要住了。 因为,不知道自己有病便不关痛痒,不吃药好像也没有甚么事,还要住医院做甚么呢? 现在我告诉你们:这个大病,就是‘生死大病’! 这个大病,一定要医,一定要吃药的! 你们要晓得:今天能够到这个地方来,是不容易的,是在往昔劫中培植来的。 这个人身是不容易得到的,在异类中一去就是几大劫,今天好容易得到这个人身,我就把他空过了,岂不辜负了前世的培植! 要晓得:人身并不是常久的,就是一百年,现在我们已过了几十年,以后的光阴有多少日子? 况人生只在呼吸之间,一口气不来,下去便很苦了。 现在我们既然遇到了这一种好机缘,就应当切切实实的来办一下子,才不辜负我们为人一场;才知道生死是我们的大病。 这个生死大病,不同世间的病,非吃‘念佛是谁’的药不可。 各人提起‘念佛是谁’来──参! 十月十七日开示(首七第二日)打七做甚么事? 没有别的,就是一个精进。 并且我说是‘真’精进。 为甚么打七就是‘真’精进呢? 平常也许你们能精进,然而终归不能恒常;由于平常打岔的事多,不能怪你们。 因为:恰巧精进用功,板响了要上殿,才觉工夫稍为得力,又要过堂,以及禅堂里巡香、当值,皆是打岔。 但是,现在打七便不同了,不上殿,不过堂,乃至上架房,草纸也不用你拏,可算再周到没有了。 平常一切打岔的事,终日心里忙的不得了;但,今天则把打岔的事拏得光光的,一点也没有,因此便可以完全精进了。 不过,我又要问你们:既然打岔的事拏得光光的,恐怕你们心里不是光光的罢! 你们能光不能光呢? 大家站在这里,我问你们:光没有光? 大家研究研究看! 若要常住上这样的成就你们,万般放下,单单的用功,你们得到这个好机会,一切不要我们去做──空空的。 就这么空空的过去,就是打七吗? 这样空过,实在辜负常住,也辜负你们自己! 但是,我今天还许你们辜负自己吗? 你们要知道:这种空因如种下去,到了感果的那个时候,就不知道怎样子了! 我是这样讲,你们的心里大概不是这样的罢! 是怎么样呢? ‘正好! 我进堂到今天,甚么上殿、过堂,大、小规矩,忙的不得了,没有一点空闲。 吃了许多辛苦学的《楞严》、《法华》以及见到的,领会到的,还没有摸索摸索;今天打七好了,没得事,我坐下来翻翻我的老交易,不要把它忘记了。 ’对罢! 你们坐下来心里是不是这样子? 我看你们肚子里装得满满的甚么《楞严》、《法华》,倒背如流。 但是,今天办根本大事,你们肚子里所装的许多经教,一个字也安不上的;不但一个字安不上,并且一毫头也用不著。 你们还相信吗? 我替你们想想,恐怕不容易相信。 何以呢? 你们以为:‘宗门下这是甚么道理,一字也安不上? 难道《楞严经》七处征心,十番显见,不是工夫吗? 《华严经》的一真法界,为甚么宗门下一字也安不上? ’不是教你们难信吗? 是的罢! 那么,我要问你们:‘念佛是谁’参、没有参? 你们不要问‘念佛是谁’是大法,是小法;就把它当个烂木渣,最无用的,你把它嚼嚼看,还有甚么味道? 教你们嚼,你们就嚼一下子! 我们现在眼见是同的,譬如:一个红纸条上写的‘念佛是谁’,贴在柱上,你看到,我也看到,可算同一眼见罢! 我说:你见是红的;我见是绿的。 你们还相信吗? 我不但见到不是红的,乃是绿的;又连绿的都不可得,你们更不容易相信。 我要问你:这个烂木渣的‘念佛是谁’,你嚼出一点味道来没有? 假若已经嚼出一点味道来了,便自然也会见到不是红的,是绿的。 再加七期一个精进,不是当下一个绿的亦不可得么? 到了那个时候,我问你:《楞严》还在吗? 《法华》还安得上么? 以及一切见、闻、觉、知,还在否? 你们研究研究看,是不是这个样子? 所以教你:将一肚子学的、见的、闻的、会的丢掉,丢得光光的,一点也不能留。 大概你们还不肯丢;即使丢,也不肯丢得光光的。 即使你们丢得光光的,宗门下还不算了事;那么,再把肚皮也丢得空空的,可算了事吗? 还不是的;宗门下的事,还要把肚子也丢掉,才算了事。 若不把肚子也丢掉,则久久以后,它还是要装起来的。 各人发起心来──参! 十月十八日开示(首七第三日)用功千日,悟在一时。 要用一千日的工夫,开悟就在一时。 倘使你们能够在工夫上没有丝毫的间断,用上一千日,那么,对于开悟的事,我就能保;倘使工夫还不到这步田地,则我不敢保。 你们当中有人在此地住有三年、五载的,亦有人在金山住三年、五载的;总算在金山、高旻十年、二十年的苦行,难道就没有千日的工夫吗? 既有千日的工夫,不是在此七期中一定要开悟吗? 七期里是专门讲求开悟的工夫,为甚么不开悟呢? 因为你们太可怜,虽然说五年、十年、二十年的工夫没有,千日的工夫还有罢! 你们若没有千日的工夫,对于开悟的事还没有做到。 我这么讲,你们心里头以为:‘过夏天气太热,又是上殿、过堂,工夫有点不恰当;等到过期头,又是大规矩、小法则,忙的不得了;乃至加香,都不是用功的时候。 打七,是要认真的用功,不能再放过它去! ’对罢! 大概你们都是这个样子。 我看你们这一种思想,以为一年就是打七用功,过夏就过夏,期头亦复期头,加香还是要上殿、过堂,打七才要用功;这一种人是最下劣,最下劣的大苦恼子。 何以呢? 打七,是克期取证,一闻千悟的时节;那里是用功的时候? 用功要在平常;平常不用功,等到打七才用功,到甚么时候开悟呢? 悟的一句话,还有你的份吗? 与你们打一个譬喻:如前清读书之人,读了十年,一遇开考,不是就去考吗? 如果进了考场字还不会写,认也认不得,考期里才认真用功,这样还行吗? 顶子还有你的份吗? 在十年读书期中,你没有读书,就挂了一个读书的名字;平常不读书,到考场想戴顶子,恐怕做不到。 我们今天打七,也等于考场期;用三年苦功,已经到家了;一到常住上就打七,马上就悟了,才对呢! 你们平常担了用功的名,并没有用功,到了打七,那里就能开悟呢? 等于没有读书赶考一样。 你们这个错,错得好远! 不是今天才错。 照这样子看来,七还要打吗? 不是不打也可以吗? 因为,你们没有一个人有打七的资格。 你们这样子很辜负常住上的,常住上一切处替你们研究,有一点于道相违的,赶快的改革;那里有一点动你们的念头,赶快整好;这个样子,我敢说常住上对得起天下人,宁可说你们辜负常住,常住上绝没有辜负你们。 若有一个人有了三、五年用功,穿衣、吃饭,上殿、过堂,上架房、睡觉,已经用成悬崖撒手,万仞峰头的工夫,今天来到高旻预备打七,就要克期取证;不料常住上不替你打七,那就是常住上辜负你了。 我问你们:还有这个人吗? 我再问你们:莫说过去三年、五载没有用功,错过去了;一个夏天没有提过‘念佛是谁’,乃至入堂加香,不知道提、没有提;就是你们现在七期中,一枝香、一枝香,一个七、一个七,坐、跑,提了几句‘念佛是谁’? 你们抚心自问,看还对得起人吗? 对于任何的学业,都要谈一个进步;宗门下的进步,你还知道在那里? 上殿有进步,过堂有进步,上架房乃至一切处皆有进步。 你要晓得上殿的进步在那里? 站在殿上,头没有掉一下子,身没有动一下子,这就是进步。 何以呢? 用功用到得力时,头怎么会掉? 身子那里会动? 头一掉,不是见色,就是闻声;身子一动,不是痛,就是痒;那里还有工夫在过堂、上殿,乃至一切处? 而至上架房盖子不响,乃至扬眉、瞬目,行、住、坐、卧,皆是用功处。 你们要认识宗门下平常的贵处,打七的好处。 各人发起心来! 十月十九日开示(首七第四日)禅宗一法,本来不立文字,不借语言。 不立文字,则无言可说;不借语言,有甚么口开? 照这么说,不是不要讲话吗? 为甚么一天有数次的讲话呢? 要晓得:宗门下的讲话,是出于不得已,因为你们的心各有不同;宗门下的不立文字、语言者,必须达到同一个行处;十方诸佛如是行,历代祖师亦如是行,你们现在也可以如是行,方可以不借语言。 因为你们心行不同,一百人是一百条心行,要你们这一百人总归一条心行,故此要说。 但是所说的话,是宗门下的话;宗门下无论甚么人,不许讲经典、语录、公案。 你们当然有种怀疑;‘佛说的经典不能讲,难道祖师的语录、公案也不能讲吗? ’因为,讲了与你们无益,并且增加你们一百个人的心分成几千个心。 这是甚么道理呢? 你们所行的都是要向上这一条路上去,以此‘念佛是谁’是敲门瓦子、指路碑。 古人虽有‘父母未生前’、‘狗子无佛性’,乃至一千八百公案;但任何诸祖,无不是在一则公案上一门深入;所以禅堂和尚、班首开口‘念佛是谁’,闭口‘念佛是谁’,讲话‘念佛是谁’,不讲话也是‘念佛是谁’,这是宗门下最要紧的。 你们心里以为要等于游上海一样,今天‘新世界’,明天‘大舞台’,后天‘先施公司’,才与你们相应。 ‘今天到禅堂,为甚么一天到晚,一年到头,尽是一个“念佛是谁”? 一点味道也没有,把人闷死了! ’对罢! ‘次则讲话一点程式也没有,起、承、转、合的影子也没有;教人真不乐听! 难怪人说:“通宗不通教,开口就乱道。 ”’对罢! 你们真正可怜! 我说:就是你不会道,假使你真会乱道,正好! 何以呢? 你不投机,你不要听,人家听得高兴得很;你听得好,他听就不好;因为各人的心行不同,讲话那里能一致? 至于起、承、转、合一点也没有,你们又会错了,这里不许你作文章;又不是教下讲经,依文释义,分科、判教;宗门下犹如我今天东说、西说,也有人听得道好;回头班首师傅讲玄、讲妙,也有人听得好;这就是‘粗言及细语,概归第一义’,贵在你们会听话。 你要晓得讲话人的一片苦心,因为,你们各人的心行不同;不同者,皆是你们的‘妄想执著’,所以你们有百个心;讲话的人说百个法,要教你们这百个心皈成这一心,是不容易的。 会听话的人,今天我讲的工夫路头,你听到心里好得很,似乎还有疑情没有讲到;恰当明天就讲疑情怎么起法。 你听好,疑情会起了,又站不长;后天就讲疑情发不起的缘故。 一步一步的向前讲,乃至一个七一个七讲话不同;头一个七讲不晓得用功,二个七讲用功的路径,三七讲工夫的进步,四七讲工夫的消息,五七讲工夫的见处,乃至十个七,以浅入深,以远至近。 今天把讲话的程式告诉你们,你们心里就有把握了。 好好──参! 十月二十日开示(首七第五日)你们都是慕道而来,因为高旻有道可办,你们人人都是这样的。 但是,慕道的一句话,听起来,是好听得很,问其实行:道,为甚么要慕? 你们千里、万里要慕高旻寺的道,这不是向外慕道吗? 如是慕道,不是向外驰求吗? 那里一定要到高旻才有道么? 道,本来没有东、西、南、北,亦没有你、我之分别,直下承当就是的;承当的一句话也是多的,本来无欠无余,现现成成的。 可怜我们无量劫前与十方诸佛同一面目;不但同,恐怕还有超过十方诸佛的地方。 忽然得了一个幻化的色壳子,不高兴,换了一个,再不高兴,又换了一个,一个换一个的换到今天。 每换一个的时候,加上一点痕迹,就把我们的本来面目盖得牢牢的,一点气也不能透。 虽然被它盖得牢牢的,总之没有少一点;十方诸佛也是的,菩萨、祖师乃至微细的昆虫也是的,山河、大地也是的,草木、丛林、虚空里也是的,虚空外也是的,一个虚空里,乃至无量无数的虚空里都是的;你也不少,我也不少,可怜就是一个不能承当! 我们假使承当一下子,恐怕就不是这么样的人罢! 幸喜我们今天得了这么一个人的躯壳,在这‘人’的期间,想个甚么办法可以承当呢? 对于承当我们自己的办法,这就要你们‘相信’。 但是相信,首先要相信自己这个色壳子不久要坏;坏过以后,路头很多的,不晓得那一生再变一个人;前头的路茫无所知。 自己的面目彻底要信的,极要这样的相信自己,非承当不可,非了我们自己不可。 能相信自己,再相信‘念佛是谁’的办法;‘念佛是谁’是承当我们自己,‘念佛是谁’是了我们自己。 不是说‘念佛是谁’有这么许多好处,要你们自己见到‘念佛是谁’确实不错。 但是教你们用,你们以为:‘这一句话用个甚么? 念佛是谁? 念佛就我;还有别人替我念佛吗? ’不但你们初初参禅是这个样子,我们以前也是如此。 我在诸方看见贴的‘念佛是谁’,见过之后,似乎与世间一切学问不同;世间学问一学就通了,这一句‘念佛是谁’,不容易通。 以此研究:‘念佛是谁’就是我吗? 再一回想,不对! 是我? 那么,以何为我? 次则,我说念佛是我,我今天就把红纸条改一下子──念佛是我,还能够吗? 既不能改,即不是我。 再说,念佛不是我,是佛吗? 不是的;一切所有,皆不是的;就这么思量分别一些时,回头才知道错了! 那个教你在思量分别上用功? 你才知道‘念佛是谁’‘不晓得’;就在不晓得,不明白上去求个究竟,就是疑情。 在这个疑情上久久的用,用到回过头来,这个时候,你才彻底认识你自己。 参! 十月二十一日开示(首七第六日)佛在世时,有一个外道持花供佛,拜毕。 佛说:‘把花放下! ’外道遂将花放下。 佛又说:‘把手放下! ’外道就把手放下。 佛又说:‘把身放下! ’外道愕了半天,身怎么放下? 就问:‘世尊! 身怎么放下? ’佛说:‘放不下,挑起去! ’外道就悟了。 你们大家想想看,‘放下’两个字,还了得起吗? 我每每教你们放下,要你们放得空空的:心放下,身也放下,世界也要放下,放下也要放下。 你们不但不肯放下,似乎还要多一点才好。 因为一向习惯以得多为进步,以少为无进步;所以今天学《楞严》,明天学《法华》,后天学《华严》,再多更好。 你们听说今天讲‘念佛是谁’,明天讲‘父母未生前’,后天讲‘狗子无佛性’,这样的一天换一个话头,才称你们的心;听得多多的,热热闹闹的,才对哩! 是的罢! 今天教你放下,还要放到无可放处,无可放处还要放下;从这个地方不能领会宗门下的嫡旨,不肯相信宗门下的痛切婆心,你们就要发一种误会;一个误会下去,就种了一个谤因,将来要招谤果,那个时候苦死了! 你们误会的地方在那里呢? 第一、教你放下,你就放下;放下来就在鬼窟里作活计,黑洞洞、昏暗暗的。 第二、教你把听到来的,学到来的,领会到来的一齐放下;你不但不肯放下,反要大起嗔心说:‘宗门下开口不是说教的不是,就是说净土的不是,这不是专门谤教、谤净土吗? ’你们这么一误会,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因为,你们不晓得宗门下是一个甚么门庭;它是一个绝相、超宗、离名、离相的门庭;并非教你把经典毁掉,把净土丢掉,没有这样的罢! 总教你们在这个参禅期中把一切都放下,就是教你们歇心,所以说:‘歇即菩提’;要教你们歇到一毫头也没有才对,若有一毫头在,这一毫头要遮太虚。 我来说个譬喻:如一个人学木匠,学了三、五年,总算学成了;斧头也会拿,锯也会锯,刨也会刨,因为赚钱不多,改业学裁缝;做裁缝,就要学剪、学针,是的罢! 你到了裁缝店里,还许你带斧头、锯子吗? 斧头、锯子还用得上吗? 不但斧头、锯子用不上,也不许有做木匠的心在;因为你手里拿针,心里做木匠,你的裁缝还学得好吗? 今天你们参禅,当然要做参禅的事,参禅必须要放下,要歇;你们把学得来的,听得来的,会得来的,摆在肚子里,还有用吗? 禅还参得上吗? 如同学裁缝,把斧头、凿子袋带在身上一个道理。 你们仔细想想看,对不对? 并不是我说就了事,要你们心里头彻底的领会说:‘是的! ’参禅是要万念放下,如有一毫放不下,这一毫头要遮太虚。 你们各人还领会吗? 众生从无量劫来,就因为一个放不下,大而世界,小而身心;一生、一生已来,将来还不是一生、一生的下去? 我们要返本归元的人,不把身、心、世界了掉,返本归元只可说说,事实办不到。 若要名实相符,首先要知道:世界那里来的? 身从何有? 心以何有? 能知身、心、世界从何而有,就可以从根本上一断,一了一切了,才是釜底抽薪;若不在根本上解决,都是扬汤止沸。 世界以甚么有的呢? 要晓得:世界以身有,身以心有,心以惑有。 若要了身、心、世界,以根本上首先要了惑;惑能了,心就了;心了,身就了;身了,世界当然会了。 那么,了惑的法,就是‘念佛是谁’;这一法,了惑最如法;惑,非‘念佛是谁’不能根本了。 你们能可以把‘念佛是谁’苦苦的参通之后,再行大悲救世,那一行不好? 恐怕你一生所学的不够用! 要你们都要具一种正知、正见,以免好心为道,反招恶。 要紧! 要紧! 发起心来──参! 十月二十二日开示(首七第七日)可怜我们今世的人,那个都开口说了生,闭口说脱死! 恐怕还不知道如何为生,怎么叫死。 不但世间人如是,连我们用功办道的人也如此罢! 拿我们今天的出家人说,一天到晚的用功,怕还不知道用功做甚么? 现在修何因? 将来感何果? 你们没有一个人晓得罢! 一天到晚俱是打混空过,亦不晓得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为何是四圣,为何是六凡;我们今天住禅堂,修的是甚么因,将来感的是甚么果,无有那一个人晓得罢! 你们要是晓得,恐怕今天我不教你用功,你们还肯不用吗? 你们要知道:今天住禅堂,种成佛的因,将来一定感成佛的果。 古人云:‘如是因,如是果;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我们用功的人,只要死心塌地用去,不论三年、五载也好,十年、八载也好,三十年、五十载也好,总而言之:彻底大悟为究竟。 古人说过的:‘高挂钵囊,以悟为期。 ’一直的用去,决定以参‘念佛是谁’为我的正行;纵然一生不悟,发愿再来,不问它三生、五世,三十世、五十世,决定不修第二个法门。 你们要能有这个坚固的志愿行去,我敢保决定开悟。 如是行去,若不开悟,诸佛、祖师岂不落妄语吗? 赵州老人说:‘你们若能如是行去,若不开悟,把老僧头截去! ’‘念佛是谁’这法,是真实不虚的一法,是有情、无情本具的根本法;只在用功,不问开悟与不开悟:工夫用到,自然会悟,不用你想悟;如光想悟,不用功,那能得悟呢? 古人说:‘瓜熟蒂落,水到渠成。 ’不用想悟,只要‘念佛是谁’一直参去,参到山穷水尽,□的一声,到了这个地方,‘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在过去,有一位禅和子在禅堂住三年,以为堂内人多打岔,自觉工夫不能深入,就去住山。 在山中住了一个茅蓬,种了一点菜,白天看守,不教野鸟吃菜,夜间虎狼争闹,昼夜不安,于自己的工夫又打闲岔;住了三年山,工夫没得深入,又不住了;想找一个关房闭闭关罢! 才与工夫相应。 以化小缘二、三年,遇到一位明眼的在家老婆婆,婆婆一看,这个和尚很有道德行持,就把他请到家中办点好斋,请他用过斋,谈谈心,谈得很投机,老婆婆说:‘大师傅,我成就你闭关罢! ’禅和子一听‘很好! 我正想闭关。 ’老婆婆就送他入关。 这婆婆没有别的人,只有一个姑娘,才十六岁,也是开悟的;老婆婆每天派她给这和尚送饭,一送送了三年,婆婆对她说:‘你送饭已经三年了,今天送饭的时候,等那和尚吃好了,你就上去把他抱住,教他道。 ’姑娘听了,记好,如说而行,上去抱住就教他道:‘道! ’和尚说:‘枯木倚寒岩,三冬无暖气。 ’姑娘松手回家,对母亲一说,老婆婆听见,就诃和尚,叫他赶快起单,把茅蓬烧了。 ‘我供养三年,才供了一个死汉子! ’禅和一听,面带惭色,□起蒲团就走,还去托钵。 痛恨自己受人家三年供养,没有开悟,受她诃斥,很是惭愧,努力用功。 托了三年钵,又到老婆婆这个地方来,与老婆婆谈谈工夫,还要求成就他闭关。 又闭了三年关,还是教姑娘送饭给他吃,三年圆满后,姑娘照前次母亲教的办法,上去抱住说:‘道! 道! ’禅和这回开口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莫教你家婆婆知! ’姑娘回去一说,婆婆听见,心中欢喜,对和尚说:‘善哉! 善哉! 恭喜你开大悟了! ’你们大家同听见了罢! 你们想想看,你知我知,莫教婆婆知,要以世间人说,还有好事吗? 大概你们同是这个会法,如是这样一会,就错了! 教你们在本份上会,你们想想看,领会、不领会? 如不领会──参! 十月二十三日开示(二七首日)了生、脱死、明心、见性;参禅一法,最为当机。 也可以说是三根普被。 我真相信这一法,在八万四千法门之上,任何法门都比不上这一法。 但是,你们还有许多的人不以为然,以为参‘念佛是谁’,那里就可以超过八万四千法门之上呢? 你即不相信这么说,也可以;我们就把‘念佛是谁’摆下来,你们说那一法是了生死最直接最捷径的? 莫非还有不用参,也不用功,一见就可以明心、见性? 你们想想看,如真有一法比参禅还要来得快,我也要跟你学。 因为,你们我见太深,善根太浅;要除你们的偏见,归这一条大路,故此要给你们指出来,你们仔细的想想看:还是看经可以了生死? 还是念佛、持咒可以了生死? 你们大家到这里来,是为生死来的,当然要研究,不是小事,你们讨论一下子:看经,只许种一点善根,知道一点意义;要说了生死,做不到。 念佛,念‘阿弥陀佛’,了生死可以;要教他到涅槃山顶做不到。 持咒,身、心清净,可以得点神通;了生死不可以。 因为,看经、念佛、持咒,都是向外驰求;各人的生死不从外得,不依他有,都从自己家里来的,你向外跑,越跑越远。 你要知道:参‘念佛是谁’就是往家里跑。 甚么道理呢? 我说个譬喻:如孩子读书,念‘百家姓’,由赵钱孙李,周吴郑王,一直念下去,不用几天就念熟了;假使念了一句赵钱孙李,问他甚么道理,怎么讲法,这么一问,不是停止了吗? 仅在赵钱孙李这一句上研究,周吴郑王不是没有了吗? 达到研究的深入处,赵钱孙李也会没有的。 你们想想:念佛,不是‘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一句、一句的向下念吗? 今天问你:念佛的是那一个? 站在这里,不是回过头来吗? 就同念赵钱孙李一个样子,你们仔细思量一下子,对不对? ‘念佛是谁’,是不是回过头向家跑? 向家是甚么? 没有生,也没有死,说明心、见性,也是多的话;到家,心不待明,本来明的;性不要见,现现成成的。 这个‘念佛是谁’,一脚就送你到家;只要一句,就可以归家稳坐了。 在你们那里会知道一句‘念佛是谁’有这么好! 在你们就是:‘一天到晚,一提“念佛是谁”,妄想就来了,又站不长;这样子,怎么说参一句“念佛是谁”就能到家? 真教人不容易了解! ’对罢! 你要晓得:知道有妄想,这就是工夫的进步;提起来站不长,更是进步。 你要晓得:任那一种法门都在妄想里过活,那里会知道有妄想? 所以知道有妄想,见到站不长,都是好消息。 你们办道实在可怜! 大家站在这里,都是几十岁的人,说起来生死不得了,要办道;追究起来,一句‘念佛是谁’不能通;三年、五载,还是个不通。 这个样子,说甚么办道? 说甚么生死不得了? 尽是打混! 这一个‘念佛是谁’参不通,还算一个人吗? 处处要面子,‘念佛是谁’不通,就不要面子了! 有点知识的人,看你怎么对得起自己? 你们还有人淌点眼泪吗? 可怜! 可悯! 都是黑窟儱侗的。 天天我教你们把眼睛闭起来,你们大家就闭起来。 我问你:眼睛开了,见到我吗? 眼睛闭了,你还看得见你自己吗? 还不是眼睛一闭,黑洞洞的,一点也见不到甚么。 我再问你:就在眼睛闭了的时候,再向前动一脚,到甚么地方了? 你们还有把握吗? 晓得这一脚动到甚么地方去? 参! 十月二十四日开示(二七第二日)初发心的人,用功怕妄想;久坐的人怕昏沉。 我说你们这一种人,不能用功,了生死没有你的份。 何以呢? 因为,你们不知道妄想的范围,亦不知道昏沉的出身处。 要晓得:无量劫来,上天堂也是它,下地狱也是它,变牛马也是它;今天要办道也是它,要了生、脱死也是它,要成佛、作祖也是它。 要晓得:上至成佛、下至地狱,一切蠢动含灵,都是它作主。 它的力量大得很,你要怕它,必须要离开它;你要离开它,你有多大的力量? 它的力量,洒水不进;你的力量,在它洒水不进的当中,只有一滴水进去那么大。 你们想想:你这么一点小力,怎么可以离开它那么大的妄想力呢? 你一定是怕它;离又离不开它;离不开它,更怕它;有一天离不开,总是怕它,越怕它越离不开;三年、五载如是想离,如是怕,直至一辈子也是想离它、怕它。 你们想想:还能用功吗? 既不能用功,了生死还有你的份吗? 所以你们怕妄想,怕昏沉,是不对的。 再则,妄想怎么会离的呢? 根本你整个的在妄想里。 因为,你的心是妄想心,身亦是妄想身,世界也是妄想,虚空里是妄想,虚空外亦是妄想;举心、动念,动转、施为,一切处都是一个妄想。 我问你们:离了妄想,你在甚么地方? 离了妄想,你是一个甚么人? 你们仔细研究一下子,还能领会一点吗? 那么,要怎么样才能用功呢? 妄想再多,不要怕它;不怕它,要爱它吗? 亦不可以爱它。 不怕它,不以它为恶友;不爱它,不以它为良朋。 你假使爱它,那么到又要下地狱了。 因为,你爱它,就要随顺它;顺它就要破戒,破戒不是要下地狱么? 所以,怕也怕不得,爱也爱不得;只要将这个‘念佛是谁’──是那一个? 提起来审问、追究,但是追究,只许你追‘念佛是谁’,究竟是谁,到底是谁。 若要以‘念佛是谁’的是谁,追究的又是谁;这样子不但不是追究,反到又回过头来了,这是识神边事,不名参禅,不能了生死。 那么,怎么参呢? 我今天告诉你们:直捷路头,就在‘念佛是谁’是那一个? 不晓得;究竟是谁? 也是不明白;到底是谁? 还是不晓得,不明白;除此以外,丝毫的思量、卜度也没有。 你们在这个地方审实一下子,看还有妄想吗? 还有昏沉吗? 仔细研究一下子,不是小事体。 你们参禅时抽解,打过小圊,坐腿子;坐好了,没有止静,还要等一下子;三板、一钟止过静,才思量‘念佛是谁’,提起来,妄想来了,讨厌! 把妄想离掉,一离,离不掉;再离,昏沉又来了;打不开,随它去了。 开静,又没得事了,跑香就跑香,大慨都是这个样子。 可怜! 这样下去,尽未来际,还是没有了期。 你们要见到生死的苦,三恶道的苦,转眼就下去,好怕! 好怕! 惟愿你们彻底的认识,赶紧把一个‘念佛是谁’站到这里就参通了,生死没得你的份,六道轮回那里来呢? 各人发起心来──参! 十月二十五日开示(二七第三日)‘眼睛打开不做梦,心不起意不落二。 ’这两句话的意义,略略的讲一下子:眼睛打开,就是眼睛睁得大大的,不会做梦;眼睛一闭就要做梦,大概是这个样子。 我说:眼睛闭著做梦;眼睛睁著还做大梦。 你们还相信吗? 你们以为:‘眼睛闭著,是睡觉做梦;那里睁著眼睛,还做大梦? 我到有点不相信。 ’对罢! 我说:你们站到这里做梦,一天到晚的做梦;眼睛闭了做梦,马上还可以醒;你们睁眼做梦,没有醒的时间,还晓得这个梦做到甚么时间可以苏? 可怜! 未了的人都是睁眼做梦,还不晓得是梦! 要晓得这个梦几时苏,非开悟不可;开了悟,就同睡觉做梦,忽然苏过来一样子。 我问你们:这个梦还有苏的期限吗? 再说:心不起意,意就是念;心能可以善念、恶念,一切念头不起,就是不落二,大概是这样子。 其实不然,必须圣不可得,凡不可得;念不可得,心亦不可得;说不落二,更落三;连一也不可得,才许与宗门下有点相应。 宗门下正要打破睁眼做梦,扫除一切邪念。 梦不能醒,生死不能了;邪念不除、妄生枝节;枝节一妄,善因招恶果。 你以为不错,其实谤佛、谤祖、谤禅堂、谤大法轮,这一种因种下去,不得了! 要堕阿鼻地狱。 每每的有人说:‘宗门下讲起来好得很,有玄有妙;行起来似乎有点不对;每每坐下来睡觉,还要打呼。 ’你心里就生一种轻慢,你这么一来,谤因就种下去了。 何以呢? 过去古人有个榜样,告诉你们听听:四祖老人走到南京牛头山,见有紫气,祖云:‘山中必定有道人。 ’因此上山;看是懒融禅师,有虎在旁,四祖作怕势,融云:‘你还有这个在! ’四祖心中云:‘这是个道人。 ’走至茅蓬座位上写一佛字,融不敢坐,四祖便说:‘你有这个在! ’识得同是有道。 夜间融让祖睡床,四祖就睡;祖睡一夜,尽打呼。 第二天,融云:‘你太不知愧! 打一夜的呼,教我坐不住。 ’四祖云:‘你打我的岔,你把虱子掉在地下,腿打断,叫跳不了,一夜没睡得安宁! ’后人有两句话:‘懒融未见四祖前如何? 见四祖后如何? ’未见以前,天人送供,猿猴献果;见祖以后,供亦不送,果也不献。 你们参参看是甚么道理? 再讲:我在金山用功得力的时后,在广单上听到嘈闹,我下去一看,无人,大众一齐睡觉,没有一人讲话;我在广单底下一看,原来两个虱子相咬打架;我把它送到如意寮去,给点东西它吃吃,你们想想看,还可以妄加分别吗? 我讲的是我亲自行到的。 今天我说我的行处,恐怕你们还有点怀疑;等到你的工夫用到这步田地,你就会知道;等到你知道,再后悔以前所造的谤因,那就迟了! 所以我今天特为你们指出。 最要紧的,各人发起心来──参! 十月二十六日开示(二七第四日)参禅用功,贵乎一个‘行’字;能行,才算是参禅;不行,口说参禅,不能算了事。 宗门下行之一字最为重要。 不但近世人对于这个行字误会,乃至自古以来,误会的亦不少;都以为见到就算了事,或者领会到这一件事,人人本具,不假修证,当体全是,要行甚么? 以为行是多余的。 宗门贵乎行者,实行,不致误会。 要知,宗门之门,是无上之门;宗门之行,是无上之行,要达到目的,首先要知道:我们从无量劫前到今天,是行到来的,并不是凭空而有,亦不是人家送你来的;上天堂也是你行去,下地狱也是你走下去,到牛胎、马肚里也是你行去,今天为这么一个人也是你行来的,大概总是如此。 不见得人家送你上天堂,也不见得人家拖你下地狱,以此类推,凡有生死的众生,皆是此理。 我们既然知道一切都是自己行到的,难道今天返本归元,说说就是到家吗? 领会的就是的吗? 来的时候跑了无数的年代,来到这么远;今天要返本归元,当然要旧路归家。 再则,在你们各人的心行上,都知道烦恼不好,妄想是坏东西,业障翻不得;那么,既然知道烦恼不好,去掉它;妄想坏东西,去掉它。 事实上,还可以去得掉吗? 假若去得掉,站在这里就去掉,很好的;你说去掉就去掉,大概你有天大的本事,恐怕不能这样如说做到罢! 既然不能做到,不能就这么了事的,照这样子的研究一下子,行之一字,当然不可少。 但是,对我们中、下根机的人讲,这个行犹如走路一样,从多远跑来的,还要走这么多远,才能回到原处。 譬如:从一千里外走来的,今天回去,还要走这一千里路;一天走百里,要走十天,才能走完。 假若少走一天,或少走一里,都不能到家,这个理由一定的。 对于你们有点根机的人,再加我们宗门下的嫡旨,不是这个样的。 宗们的行处是甚么样子的? 你一千里跑来的,今天不但不要你走一千里就能到家,连这一千里路的名词也不可得;名词尚不可得,还要你走吗? 回头就是的,脚根都不要动,一转就是了,你们想想,这一法还直接罢! 上等根机的人,要晓得不是生来的上根,也是从我们中、下根机的人做来的;以下根做到中根,以中根做到上根,到了上根,那是一闻千悟。 ‘念佛是谁’? ──参! 十月二十七日开示(二七第五日)参禅这一法,是救世的大法,救身的正法,救心的妙法。 这一个禅字,是当人必要的关头。 参禅的,并不是把禅参上就算了事;真实的得到参禅一点意味,那么,你是忙的不得了,教你休息一下子,你也不肯。 真能达到禅的目的,成佛是现成的;此佛无有此土、他方,无有众生、诸佛。 要成那个三大阿僧祇劫经过的佛,还要舍头目、脑髓、心肝、五脏,结大地众生的缘,直至缘结好,因缘成熟,示迹降生,苦行,成佛坐道场,一代圣教。 但是,这一种果地佛,乃是因地佛而来的;果地佛一成功,就是一个世界的教主。 你们参禅人,要你们个个达到禅的目的;不但你们禅堂里这几个人,乃至大地或僧或俗,或男或女,均要达到禅的目的;既然达到禅的目的,当然有一番事体。 但愿你们还多出几个人没得事,在这里冲盹。 何以呢? 一个世界一个教主;无量的世界乃至虚空的微尘,一微尘一个世界,虚空微尘数的世界,都有教主;还多出几个没有世界容他去教化众生的,这就是我对于你们的希望。 那么,不但我希望你们,即是十方诸佛,在常寂光中见到你们有这样参禅的知识,当然也是破颜大笑;诸大菩萨乃至护法龙天,都是合掌欢喜护持你们,不但护持,叩头也可以。 因此住到这个道场,再加这个克期取证的时间,必须认真的努力,把一切一切的放下来,放得空空的──参! 十月二十八日开示(二七第六日)住宗门下的人,要行宗门下的事。 你们要晓得:宗门下行的是甚么事? 若不明了,纵许你住一辈子禅堂,还是一个门外汉。 我今天告诉你们一下子:宗门下的事,没有别的事,就是一个参禅、悟道,了生、脱死的事。 然参禅是参自己的禅,了生死是了自己的生死,并不是替别人办的;你有天大的本事,替别人亦替不来;还有人住禅堂,以为替人家住的,乃至做一切事,是替别人做的。 须知,一切事,那一件不是自己的事呢? 你们有点知识的人,不待我说,早已会归自己。 差不多的人,以为住高旻寺的禅堂,用功是与高旻寺用功。 你们这样的人,还能说是办宗门下事的人? 参禅、悟道,了生、脱死还有你的份吗? 所以要你们打起点眼目来! 然而,参禅、悟道,了生、脱死,两句话并起来,就是参禅两字;由参禅就可以悟道。 悟了道,那有生死不了的理? 总之就是参禅。 对于参禅的事,如何是禅,如何是参,你们应当要知道。 参禅意义很广很广的,我略略的指导你们一个确确实实的下手处,要你们一听就能领会,一直的行去,就会到家。 首先要知道:从无量劫前,由一念不觉,都是向外跑路,跑到今天还不知不觉,甚至都不知道有家;这么一来,才说是众生。 要知道,向外是甚么,向内是甚么。 你们要知道:向外,就是六道往返,生死不定;向内,就是一个诸佛同体的本来面目。 教你们参‘念佛是谁’,就是教你们向内;参‘念佛是谁’,即是参禅,参禅就是向内。 总之,要见本来面目,非向内不可;不向内就是生死。 为甚么说参‘念佛是谁’就是向内? 大概你们不明白,我讲一个譬喻给你们听:你们大家坐在这里,我问你们:‘看见佛龛子吗? ’你们当然说:‘看见。 ’我再问你:‘佛龛上有甚么? ’你们一定说:‘里头有毗卢佛及一切物。 ’我再问你:‘看见佛龛的是那一个? ’你们当然回过头来,向自己看罢! 在这时间,不见有佛,连龛子也没有了;别的东西还有吗? 不但无有,回过头来,到又向自己念头上审问去了。 你们试试看:看见佛龛,就是向外;不见佛龛子,在念头上‘追’,即是向内。 把这个譬喻会到‘念佛是谁’上是一样的。 念佛,有佛可念,是向外;参‘念佛是谁’,在念头上审问,是向内,向内就是参禅。 今天把参禅的譬喻讲到你们听过了,你们再不能说不会参禅,不晓得参‘念佛是谁’。 我今天明明白白交代你们过了,发起心来──参! 十月二十九日开示(二七第七日)根机利一点的人,用功起来,不算一回事,不假修证,当体本真,无欠无余,清净光明,不从他得,皆自本有。 惟在你们不能如是行去! 病在那里? 就是一个‘障’字。 我们本来没有迷,因障而有迷,障去即悟;生死因障而有,若无障,生死亦无。 倘若把障去了,我们的本来面目,自然会现前的。 既然这个障是用功人紧要的关头,你们还晓得吗? 倘能知道这个障,当然有办法去掉它。 倘不知道障是甚么,以何为障,还说甚么去障的办法? 那里安得上? 在普通的人,以为:‘生死是障,生死以此岸故障,彼岸即是涅槃,涅槃即不是障;迷是障,悟即非障;尘劳是障,清净是究竟;众生是障,佛是很好的。 ’大概是这样的。 宗门即不然,生死是障,涅槃亦是障;迷是障,悟亦是障;众生是障,佛亦是障;身是障,心亦是障;山河、大地是障,虚空也是障。 你们还相信吗? 你们以为:‘生死是苦,当然是障;涅槃是乐,为甚么是障? 众生是障,佛那里是障? 山河是障,虚空为甚么也是障? 照这样说,我还用功做甚么? 宗门下的事真难办! ’对罢! 你们这样的狐疑,我要替你们指导一下子,要领你们上宗门下这条路。 但是,我指导你们,领导你们,还要你们自己行;自己不行,我不能替你们行。 为甚么宗门下要说生死、涅槃,众生、诸佛,此岸、彼岸,清净、烦恼,迷、悟,身、心,虚空、大地,皆是障的呢? 当知:一切障不离心;有生死是心,证涅槃亦是心;有众生是心,要成佛亦是心;乃至一切虚空、大地全是心。 这个心,是一个根本障;根本是障,那里不是障呢? 你们要了这个障,是怎么了法呢? 若要说:‘生死苦是障,了掉;涅槃的乐是障,把乐也了掉;此岸不住,彼岸不住;烦恼不住,清净亦不住;乃至虚空不住。 总之,身外世界上一切的尘劳了光,身上的痛痒了掉,心上如沙的妄想了掉。 ’这样的了法,错是不错! 宗门下不是这样的,甚么道理呢? 若要如是一条一条的了,没有了期;这边了,那边就生;水上埋葫芦,是不容易的。 到家,才可以把它的根子一下子了掉。 说个譬喻:日月、星辰,山河、大地,种种的色相虽然多,总不出一个虚空。 我要了日月、山河,不是很多很多的吗? 若要一样一样的了掉,恐怕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我们假使有力量,一拳把虚空打破,还有个甚么? 了障亦如是。 日月、星辰及一切物,就如我们种种的障,虚空就等于我们的心。 若能把心了掉,不是一齐都了掉了吗? 了心的一法,就是‘念佛是谁’。 将这一法摆在念头上审问、追究,久久的,就会心也了,妄也了,人、法双亡。 那一个时候:你们才认识高旻寺,才晓得‘念佛是谁’禅堂的利益! 但是,你们现前的用心,必须将‘念佛是谁’时时刻刻的追究,不问动、静,行、住、坐、卧,念念提撕,自有打破虚空之日。 参! 十月三十日开示(三七首日)法轮未转食先行。 常住上在此万分的困难中,万分的逼迫中,尽力的维持,替师傅们起七。 总算师傅们道心恳切,能可感动龙天护法,几位诸方长老发大慈悲,痛念常住上的清苦;关心你们的道念。 因此,特送供油、盐、柴、米,令到常住上无累;师傅们安心办道。 这几位长老向任常住上的首座和尚,西堂师傅及堂主师傅,一向把这边清苦道场放在心里。 但是,他们并不与大富长者可比,皆是省吃减用二、三圆,聚集自己衣钵之资而有,很不容易的。 那么,你们吃了,是怎样消斋呢? 不能说就这么跑跑、坐坐,就算消斋罢! 你们假使这样,没有其他的事,那么,不容易与你们算这笔饭债! ‘古人讲过:“寸香能消斗金。 ”为甚么一天到晚的坐香,还不能消饭债呢? ’对罢! 我要问你:一天到晚,那一寸香能消斗金? 那一寸香不能消斗金? 你们大家研究一下子,不是小事。 我看你们对于寸香消斗金,大概还没做到;对于消饭债,我可许你们,不但许你们,我还可以担保。 我担保在甚么地方呢? 要你们对于‘念佛是谁’,不知道是谁;究竟是谁,不晓得;到底是谁,还是不晓得;一天到晚,前念是‘念佛是谁’,究竟是谁,到底是谁;后念亦是这样子的,一天到晚都是这样;在你自己是这样的行,我就能保你能消饭债。 我要问你们:‘参禅,参、没有参? ’你们当然要回答我:‘一天到晚“念佛是谁”,一点也没有间断! ’我再问你们:‘“念佛是谁”、“念佛是谁”,念了未断,你身上还穿的衣服吗? 过堂还吃的米饭吗? ’你们回答我,是怎样答法? 若要穿的是衣服,吃的是米饭,那就不对了! 我就不能保了! 除此外,你们答个甚么? 大家研究一下子,穿衣不是穿衣,吃饭不是吃饭;所谓‘终日穿衣,没有挂著一缕纱;终日吃饭,没有咬著一粒米’。 你们这样子的参禅,这就是我可以担保的铁证。 否则,不但我不能担保,释迦老子再来也不能担保。 要紧! 要紧! 各人发起心来──参! 十一月初一日开示(三七第二日)参禅这件事,不是等闲事。 今天到了七期的时候,不应再讲工夫的路头,若要讲工夫的路头,到不是打七了。 何以呢? 工夫要在平常用好,到了打七,加一个精进就悟了。 若要七期讲路头,那么,路多得很:妄想、昏沉,不知道参禅,不知道起疑情,烦恼、无明‥‥‥多得很。 照这样,还是打七吗? 打七要开悟,譬如从前赶考一样,考期不是读书的,要在平常把书读好,一到考场就要得功名的,假若在考场内字不识的,还要去求人问字,这就对了吗? 打七也是这样。 七期里不晓得用功,又不知道妄想与参禅同不同,疑情起来是怎么样子的。 这就是打七吗? 你们太可怜,不得不讲! 若要不讲,不但深处见不到,连浅处也见不到;故此要替你们讲参禅起疑情是怎么样子。 当知:‘念佛是谁’? 不明白;究竟是谁? 不晓得是谁? 到底是谁? 还不知道是谁;不明白,不知道,颟顸、儱侗,就是疑情。 妄想与参禅,同是一个妄想,同一路径。 我这么一讲,你们听了以为:‘参禅也是妄想,还要参禅做甚么? 妄想就是六道轮回,参禅也是妄想,不是轮回吗? ’要晓得:参禅的妄想,与妄想的妄想,不同的地方在那里呢? 妄想是随业转;参禅是随心转;随业转,业在前头走,你在后头走;随心转,就是心在前头走,你在心后头走。 业是专门向六道轮回里走,所以打妄想是随业转,随业转尽是生死。 参禅随心转,心,是个甚么东西呢? 还是肉团心是你们的心? 还是以甚么东西是你们的心? 心,还是在里头? 还是在外头? 还是在中间及一切处? 可怜! 你们太无知识! 我说举足、下足,行住、坐卧,出入、往返,一切处没有离开丝毫,那里不是的? 就是不能承当。 我今天双手捧到你面前,恐怕你们还不识得! 还有人能可以承当吗? 我敢说你们一个人也没有。 那么,‘念佛是谁’待你们参究到得力处,要你们自己认识一下子,我说怎么样子,你们也可以相信;不到这个地方,我说再好,也不容易相信。 但是,这一句‘念佛是谁’,说是真如亦可以,说是佛性也可以,说是法身亦可以,说是心亦可以,它的范围很大的。 你们太可怜! 对于心,是绝对不知道,我今天教你们就以‘念佛是谁’为心罢! ‘念佛是谁’到那里,你就到那里;‘念佛是谁’在前头走,你就在后头走。 总之,以‘念佛是谁’审我的心,问我的心,究我的心;久之,可以明我们的心。 这就是:妄想随业转,即是生死;妄想随心转,结果就是明心。 你们各人彻底见到我讲的对不对? 讲得对,是我的,于你们不相干;要你们工夫用到那里,自己见到,你才有受用。 假使我讲的,你们对于自己本份不闻不问,那真正是可怜! 可悯! 要晓得:这一个色壳子,光阴是有限的,站在这里一倒,前途不堪设想! 要紧! 要紧──参! 十一月初二日开示(三七第三日)用功的人,谓‘一人与万人敌’。 这一句话,在古人最好,在今人则不行,何以呢? 古人道心充足,百折不回,一勇可以超过去;今人道心不坚,一折就回,一勇再勇,也超不出去;不但超不出去,不勇不敌还好,一勇一敌,反过来要降他了,不降不得过。 这是甚么道理? 因为,我们一个人力量是有限的,他们一万人个个都是力量很大的。 万人是甚么? 是贪、镇、疑、慢、疑,种种的烦恼无明。 这一万个念头,是一向纯熟的,不要你去近它,它会自然的随顺你。 这一种自然随顺的一个念头,有无量的力量;万个念头,力量更大到不得了。 今天用功的一个念头,是向来没有见过,又没有做过,它那里会随顺你? 不但不随顺你,还要你去寻它、顺它,可见得一个寻它的念头,极小极生疏,力量很小。 譬如:一个家庭,儿、女、孙、侄,以及眷属,都是自然团结一致的;忽然外面来了一个生人,说:‘你们出去! 这个家是我的。 ’你们看这一家人还肯让他吗? 不是要敌他吗? 你一人向他们要,他们一家人向你敌,你还敌得过他们吗? 我们这一念敌一万个念头,也是如此,一万个妄想是熟的,是家里现成的;这一念用功是生的,是才有的,与它们不同伙。 你们想想:如同一个人要他的家,他一家人跟你拼命,你一人还敌得过他一家人吗? 同是一理。 那么,敌不过,又是怎么办法呢? 不能随顺它去就罢了! 办法是有,先要你们明了不能敌它的原因在甚么地方;明白了这个地方,当然才有办法。 因为,你一人要与万人敌,你早已有了敌的念头──就是敌的心;心既有敌,念头的形色自然是一个敌的形状,你有了敌的形状表示,当然是因敌人而有的;敌人见你要敌他,他当然要敌你。 譬如:一个人预备与人打仗,一定手上要□刀,头上戴盔,身上穿甲,站在一个宽大的地方,你有了这个预备;不是对方一万个人也就要来与你相打? 他们各人不是也要拿刀、拿枪? 这一万个人的刀、枪汹涌的来了,你一见还敢打吗? 不是一见就要降他吗? 次则,你能预备拿刀、拿枪打人,不但一万人要来与你打,就是一个人、两个人看见,也要与你打。 何以呢? 你与他是对头,他当然视你也是对头,岂有不打之理? 对吗? 这都是譬喻,我们要合喻法。 你们以为妄想来了,赶快把‘念佛是谁’打开,把眉耸起来,‘念佛是谁’、‘念佛是谁’‥‥‥‥就这么与它敌,三敌、两敌,不知、不觉,随妄想去了。 半天知道了,以为:‘奇怪! 我参“念佛是谁”降伏妄想,怎么打了半天妄想,还不知道呢? ’再来参‘念佛是谁’,一刻业障翻起来了,你还照前一样敌它,三敌、五敌,不知、不觉又随业障去了,还是翻了半天才知道。 你们照这样一天到晚与它敌,不知、不觉随顺它,这就是你们用功‘一人与万人敌’;实在今世人不能用。 要怎么样使这一万人化恶为善,一律投诚呢? 我们单单的‘念佛是谁’? 不明白;究竟是谁? 还不知道到底是那一个;妄想来了,我不问它;业障来了,我也不问;总之,不离‘念佛是谁’? 佛是那一个念的? 任它情来、爱来,种种的不得了,来的再多,我也不问;我还是念佛是那一个? 清清爽爽的,历历明明的,不慌、不忙,不急、不缓的参。 正是你打你的妄想,我参我的‘念佛是谁’,各人做各人的事;你打妄想也好,你不打也好;我的念佛是甚么人,不知道,总是参。 它们的妄想打够了,打到不打了,看看我还是这样参,挠也挠不动;久久的,它不是要向我投降吗? 令它至心投诚,不是返妄归真吗? 譬如:我穿一件破衲袍,搭一顶衣,头上戴一顶合掌尖的帽子,我是站著或盘腿子坐在路旁;任是千军、万马,拿刀、拿枪,走经我这里,有甚么关系? 不是他走他的? 因为我不是他的敌人,他那里会打我? 久久的,久久的,他跑来、跑去,跑熟了,他还来请教,请教我谈谈心,很友好的,还不是归顺我吗? 你们大家想想,对不对? 我与他为敌,他就与我拼命;我不与他为敌,他就亲近我,照常随顺我。 你们想想,我单单一个‘念佛是谁’不明白,任甚么妄想一概不问;不以它为恶友,亦不以它为良朋,不去近它,亦不远它;这样子参禅用功,何等好! 足见得这一句‘念佛是谁’认真参究,不与一切妄想、业障为侣,不与天人、修罗为侣,亦不与诸佛、菩萨、历代祖师为侣。 你们恐怕又有一点疑问:‘说“念佛是谁”不与妄想、业障为侣还可以,不与诸佛、菩萨为侣,我到有点不相信! ’对罢! 不相信不怪你,我要问你:‘念佛是谁’你参、没有参? 假使没有参,你信我的话,参参‘念佛是谁’到底是谁? 究竟是谁? 你这么一天到晚不断一下子,一点空档子也没有;正在疑情得力的时候,你打开眼睛来望一望:还有佛在,还有祖在吗? 这,就要你们自己行到那里才可见到。 参! 十一月初三日开示(三七第四日)参禅的程度,大概以多心而至少心,由少心而至一心,以后渐渐达到了无心、了心。 你们的多心,现在一定不会有。 多心是甚么? 总是外面的境界,或上海、北平,或苏州、南京、而至一切处,这都是多心。 多心既无,还有少心;少心就是堂里的见色、闻声;至于这一个少心,大概有的。 今天讲‘念佛是谁’,明天也讲‘念佛是谁’,久久的自会由少心至一心;一心,就是‘念佛是谁’一个心;其他甚么也没有,行、住、坐、卧,也是此一心;穿衣、吃饭,也是此一心;此一心纯熟,对于无心、了心就可以接续达到;这就是宗门下用功参禅的程式。 并不是教下的六识、七识、八识,尘沙无明。 宗门就是从多而至少,从少而至无;至多讲粗、讲细,这就是方便之极。 再说,‘念佛是谁’这一句话,你们实在听得不乐听。 ‘天天讲,太多了,讨厌得很! 有甚么讲头! 四个字,一点味道也没有。 ’你不乐听,为甚么我还要讲这一句无义味的话? 那么,我要问你:要参禅不要参禅? 你们是做甚么的人? 若是要参禅而了生死的人,那么,生死是要了,禅是一定要参。 多心,是人人有的;你用甚么方法,可以使多心成少心,使少心成一心,乃至无心、了心? 参禅的程式,非经过这一条路不可。 ‘念佛是谁’这一法,是恰恰当当,收多心成少心,由少心而至一心、无心、了心。 这一法你不相信,你相信那一法可以做到? 你们实在不相信,不要听,我也不要讲。 ‘念佛是谁’也无甚么大范围,它的地方是很小的,一寸大也没有,一分大也没有;方便说:可以说很小很小的,把它摆在手上可以;把它踏在脚下,也可以;再把它安到眉毛尖上,亦可以。 你们看得以为不算一回事。 可怜! 我们都在它这个小房间里头;你也在里头,我也在里头,十方诸佛、历代祖师都在里头。 你们还有一个人不在这里头吗? 还能出这一个小小的范围? 我问你们:能不能出? 不能出,牛肚子也从这里去,马肚子也从这里去。 你们还有一个人站出来说:‘我不在里头,我已经在外头了! ’你们还有人敢出来讲吗? 大概你们没有这么一个人;即使你有一个人说:‘我已经在外头了! ’还不对──你在外头,我在里头──还要把里头、外头抛去才对;若不把里、外抛去,终不算了事。 ‘念佛是谁’不乐听,没的义味,弄到末了,还在它肚子里,不能出它的范围一步;通天的本事亦不能奈它何,你们还要信它吗? 不信它,你有甚么本事出它的圈套? ‘为甚么要说“念佛是谁”把我一齐圈到里头去呢? ’因为,这一句念佛的是那个,总是不明白,被它一关,关得牢牢的;这一关不能打破,当然是天堂、地狱,牛胎、马腹,不能打破,终归被它关住,若要打开这一关,还要‘念佛是谁’。 参! 十一月初四日开示(三七第五日)‘生处转熟,熟处转生。 ’大概世间、出世间法都是这样的。 譬如:有人住金山的房屋,你是通通知道的,不但房屋知道,椽子、落地砖你都数得过的,可算熟透了;今天来到高旻,一处也不通,甚么也不晓得,完全是生的;这就是普通的道理,大家可以见到。 高旻虽然是生的,金山是熟的,你能在高旻住一天,当然就会熟一天;初初的人,虽在高旻,心仍然在金山,等到住一年,就会熟一年,二十年、三十年住下来,当然高旻也是熟透了;高旻熟一天,金山生一天;高旻熟一年,金山生一年;三十年高旻熟透了,金山也生透了:这就是普通的恒情。 对于我们用功也是如此:‘念佛是谁’从无量劫来一向没有见过,又没有做过;打妄想、翻业障到是熟透了,从无量劫到今天,没有丝毫的空档子离开它;妄想里过够了,再翻业障,业障翻够了,再弄一个情爱,情爱弄够了,又到嗔恚里去过过;如此一天到晚,一年到头,这一生又到那一生,这一劫又到那一劫,没有一刻间断,这一切都熟透了。 今天要你们参‘念佛是谁’,一点影子也没有,一句‘念佛是谁’才提起,妄想马上就把它拉去;亡起命来提一句、二句,心仍然在妄想上。 你想要一天到晚不离‘念佛是谁’,终归被妄想、业障牵去。 这是甚么道理呢? 就是妄想、业障熟透了,‘念佛是谁’完全生的;如同金山熟高旻生一样的。 假若你有妄想也是‘念佛是谁’,没有妄想也是‘念佛是谁’;翻业障也是‘念佛是谁’,不翻业障更是‘念佛是谁’;提起来也是‘念佛是谁’,提不起也是‘念佛是谁’;生也‘念佛是谁’,熟也‘念佛是谁’;终归不吃饭可以,不睡觉可以,没有‘念佛是谁’不可以。 今天也是生,明天也是生,久久的当然会熟;乃至一年比一年熟,三十年、二十年决定可以熟透了。 ‘念佛是谁’由生渐渐的转熟,妄想、业障由熟渐渐的转生;‘念佛是谁’熟透了,妄想、障业、世事也就生透了。 如高旻熟透,金山生透一样。 你们少许有点知识的,我这么一讲,你就会晓得生、熟关系,是不是要苦苦的参究? 要久久的参究? 参不上,没有其他的病;因为太生,妄想、业障打不开,放不下;要得生转熟,熟转生,当然要将‘念佛是谁’苦苦的参,久久终有一天做成功的。 工夫用不上,就是‘念佛是谁’这一法你不肯彻底相信。 为甚么? 因为,‘念佛是谁’提起来,犹如银山、铁壁一样,教你行,你向那里下脚? 不但没得路走,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打开眼睛来看看,又看不到东西;打开耳朵听听,又听不到音声;眼看不到,耳听不到,下脚的地方也没有,教你行,你怎么会行? 你不会行,你还相信吗? 一定是不相信。 因为无量劫来所走的地方,都是有色可见,有声可闻,有路可走的;今天教你参‘念佛是谁’,这个地方与它们不同:看不到,又听不到,脚又没处下,似乎难死人。 你以为:‘一向甚么地方都到过,这个“念佛是谁”的地方没头没尾,无东西南北,无四维上下;不但无人,连我也不可得;这个地方是没有到过,怎教我相信? 相信甚么东西? 有个东西把我看一看,有个音声把我听一听,是真好的,我才可以相信。 譬如有个姑娘,身上穿得红的绿的,面貌好得很,讲起话来声音好听得很,你教我相信,我一定是相信;因为看到红的绿的,听到细软的音声,自己眼见、耳闻当然相信。 今天弄个“念佛是谁”,空空洞洞的,甚么也看不到,还教人不得了的相信,真是把人难死了! ’如同教你向虚空里跑路一样,不跑,还不得过;要跑,又跑不到;不跑,是逼的不得了,今天也逼,明天也逼,逼得没有办法,把‘念佛是谁’提起来,下不得脚,也下它一脚;看不到东西,听不到音声,不管它,就在这个地方向前跑跑看;等到你跑了一脚,似乎有点下脚处;不管它,再跑一步,咦! 可以走,久久的,一点一点的向前去,照常可以跑出一个明朗朗的路来。 就等于教你向虚空里跑,没处下脚,要逼你走;今天也是逼,明天也是逼,逼得没有办法,一点一点向前去,久久的,虚空里也可以走走;跑惯了,也不以为然;一打滚,翻个身,也就可以听你自由。 这是甚么道理呢? 没有别的,就是一个生、熟的关系。 生的是不动,熟了,甚么都可以做。 ‘念佛是谁’弄熟了,还有用功用不上的道理吗? 参! 十一月初五日开示(三七第六日)想了生死的人,忙用功;不知道有生死的人,忙辛苦。 对于住丛林的人,恒情都是这个样子。 少许有点道心的人,知道生死两个字的厉害,当然非了不可;天下事可以停一步,生死是急不容缓的。 要办道这一种人见到打七,他就抖起精神,欢喜无量;因为,平常打闲岔的事多,虽然做事是培福,在各人本份事上说培福可以,说是打闲岔亦未尝不可。 在此七期里头,甚么事也没有,用起工夫才恰当,一枝香与一枝香自己考审:这一枝香工夫还得力,那一枝香或半枝香得力,半枝香不得力,一切的自己考究,自己逼自己;上一枝香不到底,下一枝香有大半得力,再一枝香就可以完全得力,一步进一步的向前;要了生死的人,尽忙这许多事。 至于一点道心没有的人:‘不好了! 平常还有点事做做,消消闲;似乎昏够了,还可以借做事打打岔,还好解著闷。 今天打七,坏了! 一点事没有,真要把人闷死了! 一天到晚,就是跑跑、坐坐在堂里,上架房、小圊也在止静门里;除过堂以外,看也看不到外面的境界,真教人难住,辛苦死了! 一刻工夫也没有。 ’这是甚么道理呢? 因为,你们的心,一刹那、一刹那不落空的;你平常除打妄想以外,做做事,做了,翻翻业障;业障翻够了,冲冲盹睡觉;睁开眼睛,又打妄想。 今天打七,事没有得做,睡觉又不许,打妄想就不能奈你何! 不但我不能奈你何,释迦老子亦不能奈你何! 许你打妄想,但系单打妄想,还不高兴;除打妄想以外,心没有个东西可依,忙心辛苦,忙香太长,忙开梆又不晓得吃甚么菜,或是监香的香板打得太重,还有别的事,都在这些地方忙。 你们这样的人还不少,大多数是这个样子的;你们若果不改换面目,我要与你们不客气的讲一句老实话:你们这种人,算是一个‘罪人’。 你们以为:‘没有犯法,为甚么算一个罪人呢? ’对罢! 你要晓得:常住上内外一切护法檀越,都是为了你们用功办道,了生脱死,那个教你打混? 你这样不用功,不办道,不是罪人吗? 我说:你们大多数的人没有用功是罪人,我还是优待你们,还相信吗? 你们一天到晚三茶、四饭、两开水,现成受用,没有用功,当然是罪人。 ‘这个罪人既是我们要承当,为甚么又说优待我们? ’我说优待你们为甚么? 当知:‘毫厘系念,三涂业因’。 你们大家想想:何止毫厘? 一天到晚上千、上万的念头也有;一毫之念就是三涂业因,将来就要感三涂的果,有因,当然决定有果。 三涂的果是甚么? 地狱、饿鬼、畜生。 有一毫的念头在,就有这许多的果报;念头不休不息,是怎么说呢? 我是优待你们罢! 但是,我的希望:人人都要将‘念佛是谁’参通了才好! 要得它通,首先要把工夫用上,甚么是工夫用上的地方? 我要问你:‘有参“念佛是谁”没有? ’你说:‘有。 ’我再问你:‘疑情还得力吗? ’你说:‘得力。 ’我又问你:‘得力的时候,善念、恶念还有没有? 成佛的念头还有没有? 度众生的念头还有没有? 以及一切杂乱纷飞的念头还有没有? ’既皆没有;连没有的一句话都不知道。 照这么讲,能行了! 要你们自己行到这个地方才有受用;你们真有这样的工夫,回过头来,‘念佛是谁’那有不能开口的道理? 今天我问你:‘念佛是谁? ’没得口开;我再问,你的脸到红了,不能再问;再问,就不对了。 这样就是工夫吗? 一个人被人家一问,没得口开;再问,更不能开口;这就是你们的为人。 有点知识的人,当然要把最好的学问一齐的放下来,单单的的把个‘念佛是谁’死也不放松:要我的头也可以,把‘念佛是谁’放下来不可以。 职事上招呼垫子摆好,我不晓得垫不垫,‘念佛是谁’要紧,大不了,你打几个香板就罢;终归教我放下‘念佛是谁’去理垫子做不到,愿挨香板。 我们以前用功是这样的,宁可犯规矩打香板,教我把‘念佛是谁’放下来不可以。 你们没有一个人说工夫要紧罢! ‘犯规矩打香板不算一回事,有工夫用就罢了! ’还有这样一个人吗? 我敢说没有。 你们是怎么样子呢? 要鼻子外面顾得好好的,深怕倒架子,挨香板难为情。 这一种狗屎烂粪臭面子,要它做甚么? 把你的臭面子是要顾好,不能待慢它;把你的最贵最贵的一个本来面目不闻不问;‘不要紧! 人家又见不到,只要把一个臭面子顾好就罢了! ’这样,岂不可怜! 可悯! 你们就甘愿做这种没有用的人? 你还知道你苦恼吗? 今天有缘我替你们讲讲,你们还不容易多听呢! 各人好好的珍重! 参! 十一月初六日开示(三七第七日)用功的人,在平常用起功来还好,虽打妄想,‘念佛是谁’一提,妄想就没有,工夫也有得用,静中可以用,动中也可以用,念念似乎不空过。 ‘今天打七,反过来,不对了! “念佛是谁”提不起,妄想也打不起,清清净净,要想把“念佛是谁”提起来用,一提提不起,再提也不行,三提、五提把心气提痛了也是提不起,似乎打七打坏了。 平常很好,为甚么打七反不能用功? 罢了! 摆下来罢! ’另一种人到了这个地方以为:‘好得很! 清清净净,工夫虽然提不起,妄想是没有;既是无有妄想,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不要再用功,再用功岂不多事? 就在这个清清净净、光光堂堂的地方歇下来,住一住罢! ’少许有点道心的人,在工夫上摸索摸索的人,一定是会有这一回事实。 何以呢? 这个地方是用功必经之地,你要用功,总要依这条路走;走过这条路,不算甚么奇特事,用功人必有之路;虽然必有之路,你们这两种人的知识不对:一个是提不起,再提,还是提不起,三提、五提摆下来了。 一个是不要提,以为到家;这条路与你的本份事远之远矣! 如天地悬隔。 两者都是错的! 为甚么呢? 提不起,不要提,皆是你们没有见得透这一种工夫的理由;倘若见到彻底,自然不会有提不起就不提住下的道理。 用功的人为甚么有这种路头? 要晓得:在平常时候用功,都在声、色上用功,不是眼见色,就是耳闻声;在那个时候,虽然提起‘念佛是谁’来得用,仍在见色、闻声的一个大粗心上用;这个粗心,妄想也有,昏沉也有,业障也有,时常发现,因为粗心就是这个样子。 今天打七,外面一切声、色不得到你面前,总算不要你除声、色,声、色自然没有;内里因无外面的声、色,则无分别思想,可算外无声、色,内无攀缘。 因声色而起攀缘,因攀缘分别而说声色,因声色、攀缘互见而说一个粗心。 今天声色既无,攀缘那里会有? 攀缘、声色俱无,粗心当然也没有;粗心一无,一切当然会歇下来。 提又提不起,用又用不上,妄想也打不起,清清净净,光光堂堂,就是这个地方。 也是粗心歇下来了。 宗门是这样讲,并不是教下说前五识,甚么见、思、惑;宗门下就是声色、粗心。 粗心歇下来,不是没有事,还要向前走才对。 既然‘念佛是谁’提不起,怎么走? 有没有这一种办法? 有! 这办法对那两种知见的人都可以合用,提不起摆下来的人,也是这一个办法;不要提以为就是到家的人,也是要这个办法。 甚么办法呢? 就是在你们提不起的地方,想出办法来,这是:‘念佛是谁’? 参! ‘你未讲,我已经说过:“提不起,怎么参? ”’那么,提,放下来;念一句‘念佛是谁’,大家都可以念罢! 既然念了一句,就在念的地方参! 照这样子,再提不起的地方,不要提;念一句‘念佛是谁’,即从能念的地方再下手参,这一下手再起疑情来。 我告诉你:你不要参,它不由你,疑情涌涌的,好得很! 但是,我讲,好歹是我的;要你们行到这个地方,你们才晓得真实不虚。 我在金山住的时候,工夫用到这个地方,也是你们这个样子,提又提不起,妄想更不用说,当然打不起。 因为我的工夫与你不同:在那里,我最初用功,自己与自己一枝香、一枝香的考究,每逢一枝香开静,必先审问自己:这一枝香工夫怎么样? 还有昏沉? 还有妄想? 若要有一点昏沉,或一寸香的妄想,当下自己打自己的耳巴子;下一枝香跳起脚来克责自己,非办到昏沉、妄想一点也没有,‘念佛是谁’单单的的,明明白白,我才把它放过。 用到了这个地方,虽是提不起,我是不与人同:对于这里我是不住,知道不是好境界;即是好境界,我亦不住,总要参究才是。 没有办法,找个最熟的妄想打打,刚刚的找到,还没有打,就没有了,说上海大舞台好得很,去打打它的妄想罢! 不行,还是打不起;后来慢慢的念一句‘念佛是谁’,想想念的这一句,从甚么地方来的? 既然能念,为甚么不能参? 就从这里下手。 歇的到有二天,后来从这个地方再一参,好像三天没有吃饭,见了饭没命的要吃一样,才觉好用,再向前。 那种情形是多得很,要你们用到了这个地方,我再与你商量。 参! 十一月初七开示(四七首日)从前孚上座打六天七开悟,赵州老人打一个七开悟,中峰国师打两个七开悟,本寺天慧彻祖打四个七开悟。 你们今天打了几个七,还晓得吗? 我虽是这么问,你们还有人说:‘我起七以来,甚么早晨、夜晚都不分;今天、明天,初一、十五,更不晓得;只晓得一个“念佛是谁”那里知道几个七呢? ’有这一种人,我是很赞仰他! 我告诉你:今天第三个七已经完了。 古人一个七、二个七开悟,你们已经三个七,对于开悟一件事,还没有一点消息。 你们问问自己:即使无有一点消息,只要不知道有解七的日子;大众睡觉,你也倒下来,睡,不睡,不晓得;‘念佛是谁’明明白白的。 人家坐,我也坐;人家行,我也行;但是坐、行都不晓得。 大家向斋堂里跑,我也去,去,是去了,做甚么事,我还不知;人家吃饭,你碗筷也不晓得拿。 你们有这样的用心力,三个七不悟,五个七、六个七,我可以担保你决定开悟。 我但要你有这个工夫;若没有这样的工夫,开悟的一句话安不上。 但是,了生死的开悟的心,当然是人人有的,人人有希望的。 对于工夫用到随缘起倒,而不知道有起倒;跟人家到斋堂,不晓得拿碗筷。 你们恐怕还有点疑惑:‘一定是骗人的,那有这样的道理? ’对罢! 别人的行处,你们不相信,因为没有看到;今天,我把我的行处告诉你们听听,不能再不相信,是我亲自走过来的,你们一定会相信。 不是空教你们相信,还有一点事实在这里:斋堂不许打耳巴子,就是我用功吃苦过来的。 我在金山住的时候,工夫用到极紧的那个时间,疑情涌涌的,你不参,它也不容你,绵绵密密的。 打七的时间,开梆过堂,我也随大家跑到斋堂去,坐下来,疑情得力得很,人家吃饭,我不知道□碗筷;人家吃得差不多了,我打开眼睛看看,饭菜制得好好的,我就将碗筷移拢来;后又一想:不能把工夫放下来,吃饭还要提好工夫;又把‘念佛是谁’一追,菜饭不晓得向口里扒,呆呆的坐在那里;忽然手一松,饭碗一掉,把菜碗打破了。 僧值师跑过来一个大耳巴子,打得我瞿然一冲,饭碗又掉在地下打破。 僧值师又连打三、五个耳巴子,打得我头昏脑闷。 一想:打虽打了,工夫还要照顾好,不能因为挨打,就把工夫放下。 因此,凡我所住的地方,斋堂不许打耳巴子。 加之这边常住上住的人,都是道人;所以只许大吼,不许打耳巴子。 你们恐怕不是这样子,一挨打,马上就退步了! 这个事,本不容易办:顾到这头,失那头,顾到规矩,工夫一定顾不到,就因此退下;故此我任他外面再怎么样,我的生死未了,终归工夫不肯丢。 你们要开悟,必须要工夫用上;用到行不知行,睡不知睡,小圊不知道扯裤子:这样工夫,不是骇你们的,是我行过来的。 我有一次,在打抽解鱼子时,不知道向那里走;这正是工夫吃紧的时候,大家出堂,我也跟出堂来;于是乎跑到韦驮殿来了,也不知道做甚么事;班首见了,就是一吼,我也不知道甚么事。 后来有某西堂见到我,他即指点我说:‘大概是工夫恰当,忘其所以然了罢! 此时是打抽解小圊啊,你向西去! ’给他一说,我才知道。 我在工夫得力的时候,好多次均蒙这位西堂师傅照应,到今天我还感谢他:这都是我经验过来的。 所以我希望你们亦行到这样工夫,不是欺骗你们的。 再讲警策:你们同在这一个禅堂,同参一法,而感果则有千差万别,各各不同:天上、人间、牛胎、马腹。 ‘念佛是谁’? ──参! 十一月初八开示(四七第二日)有人问赵州:‘云何是大道? ’州云:‘平常心是道。 ’又问:‘我不是问这个道,我问的是大道。 ’州云:‘大道通长安。 ’问话的这位,当下猛省,就悟了。 古人悟道有这么直接,你们今天也这么问,我也这么答,你们还也猛省悟道吗? 恐怕你们办不到咧! 若说古人是菩萨转世,罗汉再来,这是欺人的。 要晓得:古人的行履与你们不同,如天地之隔;古人用功,不分寒暑,没有昼夜,一切处不论,还说甚么打七不打七? 他是二六时中,不肯刹那离开工夫;所以他们一有机缘,一言、半句当下就悟道。 你们不能悟,是甚么道理? 是‘临渴掘井’一种大错误。 在平常丝毫没有用功,总以为平常不要用功;加香、打七才可以用功。 又以为过夏天气热得很,又要上殿普佛,下期头上规矩要紧,这许多的时间,随随众而已;加香、打七那个时间,才要认真用功。 大概你们被这种恶知、恶见错误光阴不少;错误的人也不少。 你们想想:临渴掘井,人渴死了,井还未掘成,还有益吗? 世界上百工技艺,都要三年、五载以后,才可混得一个饭碗;况我们这个出世间无上妙法,那里这么容易? 你们有点知识的人,当然要不分严冬天冷,与夏暑天热,总把‘念佛是谁’不明白处,苦苦参究,恒常不断;任它再热,我有‘念佛是谁’,当然清凉自在;任是再冷,我亦有‘念佛是谁’,也不晓得有冷。 就这么苦苦的参,三年、五载要开悟,当然现成事。 若要以加香、打七用功,平常不用功,一年计算,要荒废九个月,只有三个月用功。 你们想想:对不对? 还算一个用功的人吗? 我今天对打七前的事,解七后的事,全盘托出;能有心了生死的人,当然会照这么做;并不是我单独要你们这么做,我是这样做过来的,我行过来的事,说到你们听。 你们有知识超过我的人,则以我为戒;或有不如我的人,则要跟我学:我以前住金山的时候,用起功来,甚么人情,甚么应酬,我是一概不顾;我只顾‘念佛是谁’,历历明明毫不间断;任是得罪何人,虽系职事,我是不管的,每每跑路只顾工夫,见了知客,我也不知道合掌让路,当路一撞,把知客撞退多远,他即时一顿一大吼;那时我想想:不对! 如此冲撞,于人情上有关系,把工夫放下来,应酬、应酬罢! 再复一想:咄! 不可以的! 我为甚么出家? 我既为生死出家,今天生死还没有了,竟把工夫放下来应酬人情吗? 胡说! 若要这样,不如不出家罢! 还是我的工夫要紧,任他吼,就是打,我亦欢喜。 好! 他不打我,我还要请他打我几下,试试我的工夫如何;假使几个耳巴子打下来,我的工夫还是照应如常咧! 这是好得很的;若是一个耳巴子打下来,‘念佛是谁’跟耳巴子跑了,我这个人还算一个用功的人吗? 所以立定主宰,任何人再吼我、骂我、打我,终归‘念佛是谁’不能丢,这就是我的为人处。 老是这样跑路,很常一撞、再撞,人家当然不高兴;到了期头,大家都出堂,知客问班首:‘堂里有个湖北佬,走没有走? ’班首说:‘没有走。 ’知客摇头道:‘这个湖北佬,坏得很! 甚么大老官出家? 跑起路来,卤莽得很,不撞倒这个,便撞退那个。 真是“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 这斯还不走,实在讨厌! ’这些话是我亲耳听到的。 总之,我的生死未了,这些闲事那会管他! 还有一天,点心后小圊回堂;走到路上,有西单某师挡住问我:‘大殿上是男菩萨是女菩萨? ’我被他一问,使我茫然,没得口开,我说:‘不晓得。 ’他又问:‘当中的菩萨,有胡子没有? ’我又没得口开,只好再回他一个‘不晓得’。 实际上,我住金山二、三年,上殿没有抬过头,那里会知道是男菩萨是女菩萨,有胡子没有胡子。 你们今天还有这一个人吗? 我有如是行处,到今天还是一个业障的人。 你们的行处呢? 不能开悟,还能了生死吗? 各人发起心来,问问自己看! 参! 十一月初九开示(四七第三日)每每有人说:‘用功站不长,对于“念佛是谁”提也会提,疑情也会起,得力与不得力都清楚,就是站不长。 ’这句话,讲的人很多;要知道它的原因,恐怕不容易知道。 再则,站不长这种人,如果有点知识,必须要它站得长;想点法子,把站不长,决定做到站得长。 你们还有这样的知识吗? 要晓得:用功站不长,不是今天站不长,你们从无始劫来,都在站不长里头打滚! 你们还晓得:你们一向所修是站不长的因,今天那里就可以站得长? 但是,过去所种站不长的因,今天当然感站不长的果,这是一定的理。 难道就随它去? 随它去,当然还是牛胎、马腹也随它去,一切都随它去;随它去还有别的事吗? 无非六道里转! 你们有点道心的人,还愿意在这里转吗? 若不愿意,当然要想个办法,非要它站得长不可! 你们还有这么一个人吗? 各人自己问问心看! 要说使工夫站得长的办法,古人指这条路教我们走,实在对我们中、下根机的人不得已而讲;本份上那里还要走路? 掉头就是,脚一转就归家稳坐。 要说一条路可走,到又向外跑了! 因为,你们不能直下承当;现前走的路又太多,所以设一个方便,指这一条路教你们走,可以去掉那一切的路。 譬如:头上一把头发一根不少,你们走的路,比这把头发还要多;我当然想替你们把这一把头发多的路,一下子抛到九霄云外去,教你们当下可以见到本来面目,才满我愿;然而不能做到,十方诸佛也不能做到,一切菩萨、历代祖师更不能。 若十方诸佛可以替做得到的,大家可以不要用功;佛若替我们做得到,那里还有众生? 能够不能够? 十方诸佛只可以指这一条路,你们能依这条路上走,可以去掉那一切的路;这一条路走尽头,亦复归家。 所以十方诸佛,只可以指路教你们走;你能走,一切的路当然会去掉,十方诸佛不能替你走。 你若不走,十方诸佛亦不能奈你何! 这一条路就是:‘念佛是谁’──我今天指你们的路;佛及菩萨、祖师亦是指这一条路。 你们走的那么多的路,是甚么路? 就是站不长的路;无始劫来都是在这个站不长的路上走,今天站到这个地方,就要它站得长,当然不能做到。 站不长的路虽多,总逃不出身、心、世界;因有身、心、世并成一处,才变化出无量的路来。 你能走出这个‘念佛是谁’的一条路,可以去掉那身、心、世的一切站不长的路。 为什么要说身、心、世是站不长的呢? 你们要明了这个站不长,在教下的人,对于名词大概容易知道;宗门下只说站不长,不讲其他的。 在教下讲,站不长是个甚么? 就是:生、住、异、灭;生,也是站不长;住,也是站不长;异,也是站不长;灭,也是站不长。 我要问你们:‘还有心吗? ’你们当然要说:‘有心。 ’我又问你们:‘以甚么为心? ’你们当然会说:‘以能知、能觉为心。 ’那么,能知、能觉是你的心,这个知觉有多长? 这知觉是不是生、住、异、灭? 各人思想思想看! 生,马上生就起来;一生起来,就是住;还能住好久吗? 马上又换异;一异,这一念就灭;灭后的事又如何? 你们研究研究,答我一句。 可怜! 我们灭后又是生、住、异、灭。 因有知觉说心,知觉当然是生、住、异、灭;生、住、异、灭,就是站不长。 你们想想:这个心的站不长,还是今天有的? 过去有的? 源头还摸得到吗? 乃至到尽未际的边际,还能测量吗? 我们现在的身四尺多高,将来还要减到一、二尺高;最高有四十丈。 现在的寿有六、七十岁,未来还要减到十岁;最长有四万八千岁。 你们想想:身高有几十丈,寿有八万四千岁;于其中不能离开生、老、病、死。 身体从生而有,无论未来的十岁,现在的六、七十岁,乃至八万四千岁,总有老的一天。 老后,总有病;病后,当然是死;死后的事又是如何? 当然又是生、老、病、死,这生、老、病、死的站不长,展转不断,还有了期吗? 身、心、世的样子,亦复如是。 身、心、世站不长还是略说,若广说太多。 你们有心用功的人,当然要想个办法,使这一切的站不长,能可以站得长,只可以:‘念佛是谁’,这一法是直达心源的一法。 心虽站不长,而心源是永长的。 譬如:水流一样,水是流转,水源是不流转的;水源若是流转,当然流去就没有了;因为源不流,所以长流不息。 我们必须达到心源,方可以站得长。 然而这个心源离我们有多远? 我略说你们听一下,譬如:那天开梆,你在静中听到罢! 今天开梆,又听到;乃至明天、后天开梆,也听到。 我问你:昨天的听,今天的听,乃至明天、后天的听;是一个,还是二个? 若是一个;是长,还是不长? 大家仔细研究一下子! 要领会一点才好! 在教下说这个常住真心,一天到晚没有离开一步;我们要截流归源,则要苦苦的在‘念佛是谁’上认真下一番死工夫,不怕它站不长,总可以由这个不长达到一个真常。 参! 十一月初十开示(四七第四日)‘三学兼修,一参具备。 ’三学就是戒、定、慧。 教下对于这个三学,修持极为要紧。 为甚么要说兼修? 就是先要持戒,由戒而定,定后可以发慧。 戒有大、小,定有正、偏,慧要由智而慧,单说慧,其慧未广,智慧具足,才可说圆慧;在教下必须经过若干时期,方可以达到。 宗下不然:一句‘念佛是谁’,三学具备。 何以每每有人说:‘宗门下戒的一字,向不闻问。 ’因为他们没有见到宗门下的持戒。 宗门下持的戒,并不是普通人的大乘、小乘;是持的‘无著圣戒’。 这是甚么道理? 你们把‘念佛是谁’提起来,不明白;就在不明白处追究、审问,我问你:还有身去杀人、放火吗? 究竟是谁? 还是不明白;你还有心去两舌、妄语吗? 一句‘念佛是谁’,身不可得;究竟是谁,心亦不可得;到底是谁,不可得也无。 身不可得,那里还有犯杀人、放火的事? 心不可得,那里有持戒之心? 不可得亦不可得,就是十方诸佛圣戒等持。 持、犯俱不可得的这一种无著圣戒,还说甚么大乘、小乘? 宗门下不持的一句话,还安得上吗? 教下一个定字呢,身坐在一个地方,心里万缘不动,制止身、心俱不动;心不动,不容易做到,必须作观;观不住,要用照;照再照不住,必须想出一个方法,把它制住,由此渐渐的制久就会定;定到那一步的功夫,发那一步的慧:大概是这个样子。 宗门下彻底相反,不是那个定,是动中的定。 何以? 跑香是动,盘腿子、搬垫子是动,一天到晚是动;虽然是这么动,在这个动中,‘念佛是谁’历历明明,丝毫不间断。 这一个动中定,任是一切动,不能动这一个定;因为它是一个动做成的,全定是动,全动亦是定。 为甚么一切动不能动这个定? 你们一提到‘念佛是谁’,不明白处一得力,上海最好也没有;到底是谁,任是最好的女人到你面前,也没有心去想她。 上海既没有,就是上海的动不能动它;与无心去想女人,女人的动亦不能动它;这二种最易动的动,都不能动它,还有甚么可以动它? 能可以达到这个定,智慧就易如反掌,当下就可以具足。 到了这个地方,真正一参具备。 (警策从略)参! 十一月十一日开示(四七第五日)参究这件事,要念念分明,心心清澈;念念分明则无妄想,心心清澈则无昏沉。 只要分明,妄想不除而自除;只要清澈,昏沉不去而自去。 如何是分明? ‘念佛是谁’四个字提起来,一个字、一个字清清爽爽的,念佛是那一个呢? 这个疑情下去,历历明明,没有一毫厘的含糊,妄想从那里有? 怎么是清澈呢? ‘念佛是谁’四个字提起来,要诚诚恳恳,念佛两个字一出口,把那个念本师释迦牟尼佛这一种的念头就在其中;是谁,就是那一个人呢? 这一问,就要他答我一样;虽然没有人答,我就等于大声问人的话一样:‘念佛的是那一个? ’字字分明,想念清澈;并不是糊糊涂涂的把‘念佛是谁’这四个字,似有而似无,走口内一过而已。 起初到是想用功,但,四个字一出,又打妄想去了;或是没得精神一般,疲疲倦倦的,‘念佛是谁’也没得甚么疑情,无疑情,一句就算了;这一句还没有念了,眼睛闭起来了,似睡非睡,再念一句‘念佛是谁’,冲起盹来了;这就是不分明,不清澈。 你假使抖擞精神,好像担一百二十斤担子一样,又如有滋有味的食东西,念佛是那个呢? 清清亮亮的,疑情是明明白白的;不知道是谁,恳恳切切的再问一句:究竟是谁? 还是打不通到底是那一个。 你能有这样子念念分明,心心清澈,不给它有丝毫的空档。 我问你:妄想从甚么地方来? 昏沉从那里出? 因为不分明,一儱侗,就是妄想入处;少有含糊,昏沉早已上身。 工夫与妄想,本来没有两个,工夫念念分明,就没有妄想;打妄想,工夫当然没有。 并不是你要用功,它拼命的要打妄想;你不用功,它还歇一下子;你一用功它就要打妄想:这不是有两个? 岂有此理? 一定没有这种道理的。 譬如猴子一样:它在树上东跳、西奔,一时桃树,一会李树,像有十个、八个一样;只要定静一看,实在就是一个;桃树上有,李树上则无。 妄想亦是如此,一天到晚,似乎上千、上万的,其实只有一个;这‘一个’,为我们中、下根机的人不得已而讲;若要再不方便讲这一个,教你们更没处下手。 所说上千、上万的妄想,其实只有一个,这一个在妄想上打,就没有工夫;若在工夫上,就不会打妄想;犹如猴子在此树不在彼树一样。 若要这里用功,那里打妄想,不是有两个吗? 没有此理! 要你自己见到,不是我说就是了事的。 若光要我说,与你们不关痛痒,那就苦死了! 你们也有人听到我说念念分明,心心清澈,就是把‘念佛是谁’、‘念佛是谁’,一句接一句的念,又不对了! 如此的念,不久心气要痛;要一句、一句,不缓、不急,分分明明,清清亮亮的。 急,则会伤身;缓,则容易起妄想;念不明白不清亮,容易睡觉。 你们各人能以绵绵密密的,分分明明的下去,把念佛是那个提起来自己看,还有一点漏洞儿吗? 若要马虎一点,‘念佛是谁’似有似无,好大的一个洞! 文殊、普贤也从这里跑进、跑出,猪、羊、牛、马也从这里跑进、跑出。 你们大家想想:还是小事吗? 能可以分分明明的,不就是把这个洞塞住了? 文殊、普贤也不能进出,牛、马、猪、羊也永断了。 何等不好? 这个洞子虽然塞住,终归要把‘念佛是谁’参通,一定要把‘念佛是谁’是那个找到才对。 明明有念佛的人,把他儱侗的过去就算吗? 你要晓得:无始以来,被这一个身、心、世缚得紧紧的,你要想少许离开,丝毫也不能够! 因此六道往返,亦不得离开一方寸。 今天要参念佛是那一个,到底是甚么人? 究竟是谁? 你们这样一参究,一审追,我问你:身还有吗? 身一定会没有,身既没有,心亦没处安;身、心既没有,世界还安在那里? 你们在这身、心、世界俱没有的地方,我问你:‘念佛是谁’? 你就在这个地方答我一句。 若要答不出来,必须就在这个答不出来的地方,提起‘念佛是谁’来猛追! 猛省! 将来总有一个消息。 我这么讲,无非两句粗话,亦复你们粗心听;要想到细的地方去,必须从这句粗话上做到细处去。 参! 十一月十二日开示(四七第六日)打七的人,大概都晓得说:‘用功办道。 ’说,是许你们晓得说,若要问你:为甚么要用功办道? 恐怕大多数的不能彻底了解。 因为都是听到人家说:‘住丛林,要用功办道! ’自己不曾有个满盘计划。 你们要知道:生死未了,只一口气不来,前程路途很险很险! 要有这种满盘计划,必须要知道:无量劫以前,最初一念未动时,与十方诸佛同,一切菩萨、祖师同,无二无别。 我们于此觉海上静风一动而生一念,由此一念生,觉海变成苦海;虽名苦海,因我们一念不觉而有,其实并未离觉海;直至今天虽有十世古今,百世、千世、万世,我们现前一念不隔分毫。 为甚么做众生? 要晓得:虽然做众生,然而本有的佛性,与诸佛的佛性亦无有差别;所差别者,由一念不觉,造成无量生死;乃至到了现在,仍是心心造生死,念念造生死。 生死是甚么东西? 你们大家要听好! 虚空、大地是生死,我们这个身是生死,心亦是生死;总说有三:就是身、心、世的生死。 有了我的身,有了我的心,有了我们住的这个虚空、大地:这就是我们轮转不息生死的根本。 但是,这个世界与身、心,仍是一念不觉造成的;假若你们反妄归真,脱苦海而证觉海,虚空、世界、身、心,皆在我这一念中;这一念若觉,身、心、世俱不可得。 我们现在不但不能觉,还是继续造无量生死。 是怎么造法? 因为有这一个虚空、大地的世界,就有我们的身体住在这个世上;有了身,决定有心;这个心,就是造生死的家具。 一念之间造就十法界的生死,现前一刹那、一刹那念念不息,就是念念造成十法界生死的因。 因既造成,将来感果,丝毫不差;种瓜一定得瓜,种豆一定得豆。 你若种的佛因,当然感成佛的果;若是种修罗、地狱因,一定要去受修罗、地狱的果报;这就是念甚么就种甚么因。 当人现前这一念,念众生苦,发菩提心,即是向上修佛因;这一念造杀、盗、淫,即是向下做地狱、饿鬼、畜生因;如是有十种的因,感果就是十种法界。 若要明了十种法界的名目,就是上四界:佛界、菩萨界、缘觉界、声闻界,名四圣界;下六界即:天界、人界、修罗界、地狱界、饿鬼界、畜生界,名六凡界;四圣、六凡总称十法界。 这十种法界的因,就在我们当前一念造成。 就以我讲话为个譬喻:我在这里讲话,你们站在这里听,我一个人讲,你一百个人听,各有会处不同:有的听了我一句话,心里非常的清净,信从为实,毫无疑惑,当下就要立定志向,非做到不可,这就是成佛的因。 有的听了心中欢喜踊跃:‘我将来把生死了过,还要度一切众生。 ’这就是菩萨因。 还有人听了,心里想把工夫用上,住住山,住住洞,世界上苦得很,这是缘觉、声闻因。 还有人听了,心里以为:‘你到说得好听,那里会行得到? 我们还是持持戒,求求福罢! ’这是天、人因。 再有,或是听了,心里大为不然说:‘讨厌得很! 天天都是这一句话,听了不乐听! 说点新时话我们听听,到还好! ’既是讨厌,就是镇因;镇因,就是修罗因。 其余破戒、悭、贪、邪淫,种种之恶,就是三涂因。 如是合成这十法界的因,就在我一句话,你一百人听了各有思想不同,就是各人所种的因不同。 十法界因,就是十法界的生死。 你们想想:一天到晚,东打一个妄想,西打一个妄想,欢喜的,镇恚的,一切烦恼、无明种种的因种下去,生死还有了期吗? 还有出头的日子吗? 连气也透不出来! 你们研究研究,是不是这个样子? 那么,生死有这么多,要怎样子才能了? 念佛可以了吗? 我说可以;但是,念佛只可收一切念,‘念佛是谁’它能离一切念。 譬如:你们正在那里打妄想,造生死,忙的不得了;一个‘念佛是谁’马上替你们把造生死的念头就离开了。 你们大家想想:‘念佛是谁’的力量还大吗? 我说它的力量大;再说得大,要你们相信,似不容易。 你们自己试验一下子,就会知道了,你们找一个妄想打一下子,正在打的时间,把‘念佛是谁’明明白白的提一下,到底是谁? 究竟是谁? 这么一参,妄想的影子还有吗? 你看它的力量是多么的大啦! 你们能可以心心这么参,念念这么参,后来的事我与你商量。 参! 十一月十三日双解七考工开示(四七第七日)已经打了四个七,你们的工夫当然有了深入处。 第一个七不知用功,第二个七知道用功,第三个七工夫就用上了,第四个七当然会有深入。 在此起七中忙了一些人:堂里的班首师傅时时刻刻照应你们,讲话多了,恐怕你们动念头;减了又减,深怕多讲一句,动师傅们的念头。 讲开示、公案、典章,不带一句经典、语录;乃至外面任何境况,都不与你们讲一句。 为甚么呢? 因为,你们参的是‘念佛是谁’,其他一切言句都不合这一法,这是他们的苦心。 及至看见你们这里也不对,那里也不对,心里挨不过,要说,要讲;说出来,又怕师傅们动念,只好自己放下来,此亦复是成就师傅们的道念。 维那师傅堂里、堂外的照应,乃至跑香长,深怕师傅们伤气;跑短,又怕师傅们精神不足,坐起香来容易睡觉;催起香来,深怕打著师傅们的耳朵,或打伤了退师傅们的道心。 一天到晚在你们身上用心,一副精神完全用在你们身上。 一切监香师、香灯师、司水、悦众,内、外护七,外寮、库房、客堂,都是为你们用功办道,成就你们打七。 今天打了四个七,还说工夫没有深入! 考工的规矩与上次同,一考就要答。 但是,答出来要天摇、地动;不然,不是火葬,就是水埋。 交代在先! (考工、解七从略)十一月十五日开示(五七第二日)前四个七的讲话,都是教你们用功。 最初是不知道用功做甚么? 又不晓得甚么叫做用功? 渐渐知道要用功,又不晓得怎么用法,从甚么地方下手。 再则,初初的知道一个‘念佛是谁’,又不深信,这都是你们过去的程式。 所以一向讲的为甚么要用功。 但工夫下手的路途,岔路多得很,故此要领你们走这一条正路;路上的荆棘又替你们打扫得光光的,这条路教你们走,不教有一点障碍;一层、一层的说给你们听。 今天四个七打下来,你们不知道也知道,不用功也要用功,不肯向这条路上走的人,也向这条路来了;大家都上了路,不能再说未上路的话,要替你们讲讲工夫话了。 但在你们当中还有好几位,连‘念佛是谁’尚没有相信,怎么参,怎么起疑情,一回也没有做一下子;人家跑,你也跟到跑跑;人家坐,你也跟到坐;根本没有动一脚,那里说得上已经走上了正路的话? 若要以你们这个样子看,工夫话还要说吗? 说,还有甚么用呢? 本来是没有口开,而又不能不讲,大概有一、二位又需要我讲工夫程度的;即使一个人也没有,我又不能因没有而不讲。 你们以为我没得口开,是你们工夫用到了没口开的地方;你们真用到没得口开的地方,我走三个空圈子,我是不言之言,你是不听之听:不言之言,是真言;不听之听,是真听;那是很好的! 恐怕不是这个没得口开罢! 是因为你们工夫的程度一点也没有。 能可我讲的话在前,你们就跟我的话行在后;譬如行路,我在前一里路,你在后一里路,你也看到我,我也看到你,这样才对。 今天,光得我在前头讲,你在后头行不上,我到讲了十里、八里下去,你一里路还没有走;你也看不到我,我也看不到你;我讲向南,你到向北,还能对吗? 我的话讲来,还能言、行相应吗? 既不能相应,不是不要开口吗? 我是这样没得口开,并不是工夫上没得口开。 或者有人说:‘你这样讲,恐怕委屈人。 ’也许你委屈人;但是,宁可以我委屈你,是很好的,恐怕不委屈。 你以为:‘你那里知道人家心里的事? ’虽然你的心在你肚子里,你的人站在这里,我把你一看,望到对过清清爽爽的,如一个琉璃瓶一样,里头心、肝、五脏,看到一点也不差,你心上的事,我还看不到? 我还委屈你吗? 宗门下的事,不是说说就了,也不是付于来日的。 教下开座讲经,可以下座睡睡觉,外面跑一跑;因为今天讲过,就付于来日。 宗门下不是:要今天说的今天行,明日说的明日行;我说的,就是你们行的;你们行的,也就是我说的;言、行要相应;倘若言、行不相应,不是宗门事。 你们有不少的人,未进禅堂以前,以为禅堂了不起,十方诸佛、菩萨、诸祖师出身之所;禅宗一法,极玄而妙,是很相信。 今天住到禅堂,反过头来;‘不好了! 外面说禅堂怎么好,而今进堂以来,七也打过三、四个,没有甚么了不得,不过就是这样子罢! 在外面听到人家的话,恐怕是人家骗我的! 我到要想过旁的事干干才好! ’你们这一种人,可怜! 可悯! 真是不可说! 我亦要替你们把这一种病源指出来,使你们知道是病,可以向前走走。 这一种人,‘念佛是谁’影子也没有,我问你‘念佛是谁’,你还有点影子吗? 不但没有,还以为:‘不好了! 我所学来的,会到来的,很多很多的,以前提一个题,似乎涌涌的言句就可以说出来。 今天,把禅堂一住,七一打,反过来,文章想不起,一句也想不出来,一想,再想,终归想不起;好像肚子里空了,似乎不相应,七不能再打了! 再打,恐怕将我费了许多辛苦学来的《楞严》、《法华》都忘去了! 恐怕空费许多的经济,空费多少困苦;这样子,七不愿意打了! 把肚子打得空空的! ’你还是这一种心理。 我说:你们不要弄错了! 这是好事,不是坏事。 你们还相信吗? 我说:你们学到来的忘掉,会到来的忘掉,不算事;还要你们连学的是甚么人还要忘掉! 连会的是甚么人也要忘掉! 你们大家领会一下子,还要深一层,把我问你们学来的忘掉,学的人忘掉了没有? 可怜! 可怜! 学到来的还是满满一肚,那里肯把它忘了! 天天坐下来,还要摸索摸索,深怕忘了;学的人忘掉,那里说得上! 宗门下,首先要你空! 要你忘! 空了,忘了,那个时候,我自然会再与你商量。 你为甚么不肯空? 不肯忘? 世界上甚么事都要讲求进步,就是你们学教,亦复要进步;你们今天住禅堂,为生死大事,求成佛、作祖的,为甚么不讲进步? 学来的,会来的,少许忘了一点,还不愿意,你们自己想想:可怜不可怜? 所以要你们大家认识。 能可以把我能学、所学忘得光光的,这是好事;不忘,还要勇猛忘了才是。 那么,你不用功的人,光打七觉得很好的,坐坐,跑跑,睡就睡,一下子到也不怕,很受用。 用功的人,反过来,到是五心烦躁,身、心不安。 为甚么呢? 因为,用功的人,他知道生死非了不可;我的生死是苦,大地众生的生死更苦;若要令他们离苦,必须我先离苦,而后再度他们的苦。 我要离苦,非用功不可;我要度众生离苦,亦非用功不可。 所以一天到晚,刻刻用功,时时研究工夫,深怕工夫打失,总要工夫成片;因不得成片,总是自己克责自己;因为大事未明,是这样的不安。 但是,你们大家在这里还有一半人是这样? 或者三分之一是这样? 恐怕也没有! 假使有一个、两个,也是好的! 还算是一个道场! 若要一个也没有,这一句话是怎么讲法? 教我开口讲话,还有味道吗? 你们想想看! 我看你们都不是这样,是甚么样呢? ‘常住上真是向我们要命! 八个七打了就罢了! 为甚么又添两个七? 这不是与我们为难吗? 还说得好听,成就我们! 真实不要你成就,早点解七罢! 让我们睡睡觉,休息、休息;似乎现在去睡才好! ’那里还有精进、勇猛的一句话! 想快活、快活,适意、适意,才对呢! 对吗? 你们自己想想看:这样,还是一个办道的人吗? 师傅们! 要认真吃一番苦,这样快活适意,不能算事的;还得把‘念佛是谁’提起来,参去! 才有受用。 参! 十一月十六日开示(五七第三日)‘一念不觉生三细,境缘才动成六粗。 ’宗门下的事,不讲根、尘、五识,六、七、八识,一概不讲;只讲粗、细。 对于‘念佛是谁’当然要讲:因为这一法是发明我们本有的一法。 虽然,它可以发明本有,不说也不能使人行这一法。 或者有人说:‘既然有说、有讲,莫非是教宗吗? 因为有言、有说。 ’你们会错了! 宗门下所讲、所说,不与教同,亦不与宗同;反过来,也与教同,亦与宗同,与佛同,与祖同,一同一切同。 今天与你们讲粗;本来,宗门下细亦不可得,说甚么粗? 实在是方便之方便,替你们中、下根的人,不得不讲;上根利智的人,是一超直入,不假说粗、说细。 甚么是中、下根的人? 因为与上根的人稍次一点,故此说是中、下根人;恐怕还是与你们客气。 何以呢? 这个粗,你们还知道吗? 是个甚么东西? 是大、是小? 是圆、是方? 你还晓得吗? 你们能可以晓得,出来告诉我! 你们有这么一个人,我就许你是一个中、下根的人;恐怕你们没有一个人知道,连这一个粗的影子都不晓得,那里还说得上是中、下根人? 下下根人还是勉强;说是中、下根人,是客气罢! 那么,究竟这个粗,还是个甚么样子? 有多大呢? 恐怕还不容易知道;我就告诉你们,恐怕也不容易晓得。 略说一点你们听听:你们今天用功用不上是粗,不相信用功亦是粗;不信‘念佛是谁’是粗,疑情发不起亦是粗;怕吃苦是粗,要快活亦是粗。 你说它有多大呢? 有情,最大是金翅鸟,还没有它大! 无情,大山、大海,亦没有它大! 它既然有这么大,为甚么不见呢? 因为我们整个的在粗里头。 譬如:杲日当空,虽然有白云遮盖,还有少份光明;假使一阵黑云整个的盖起来,便伸手不见掌。 假使有一个人,一辈子都是在这黑地方过日子,一脚泥巴,一脚狗屎,问到他:‘脚下是泥巴么? ’他说:‘是的。 ’再问他:‘还有狗屎没有? ’他说:‘没有,是泥巴。 ’狗屎当泥巴踏在脚下是不知道;究竟问他泥巴是甚么样,他到没得口开。 何以呢? 向来没有看到过,那里会知道是甚么呢? 就等于我们这一件事,如:杲日当空,因为被业障一遮,就似一点云雾;今天也造业,明天也是造业,久久的,就如黑云一样,把一个本来的光明,遮得牢牢的。 今天问到你:‘粗是甚么东西? ’没得口开,因为没有见过,那里会知道! 就如黑地里见泥巴一样。 你们想想:被这一个粗障,把你们本有的光明障得气也不透。 今天住在这里头,还以为:‘好得很! ’一向你都住在障里头,连这一个障都不晓得,那里说粗不粗! 粗里、粗外这句话,还安得上吗? 今天,教你们:天下的事不要相信,要相信一个自己;你们为甚么不相信自己? 是被粗障障住了! 任何法门不要你相信,‘念佛是谁’这一法要你们相信,你还是不肯相信,何以呢? 亦是粗障障住了! 你们若有一个人有点向上的知识,一个了生死的坚决心,说:‘天下人被它障住可以,我是不能被它障的;若我被它障住,我还算一个人吗? ’自己与自己商量计划,并不是甚么奇特事,又不是甚么难事;就是不相信自己,不相信‘念佛是谁’。 今天,我非相信不可,任你障得最牢,我总要打破你;没有其他,只要相信‘念佛是谁’,就能打破障。 被它障住了,就是不相信;不被障,就会相信;这是很显明的。 我这么一讲,你们有心于道的人,当然有个领会处。 我说:你们不相信‘念佛是谁’,你就把‘念佛是谁’相信一下子,提起来参一参;等到你知道一点味道,恐怕就不同了! 何以呢? 你若把‘念佛是谁’参一下子,不明白,就在这里追究:是那个? 到底是谁? 咦! 似乎有个东西,大概就是我自己罢! 再一参究,不错! 是我自己! 虽然不十分相信,终归被我见到一点;就如昊日当空黑云遮住,忽然黑云退了,还有点白云遮住一样。 那么,白云遮日,总还有点看到;我们的本来面目被障遮盖满了,今天把障少许去一点,当然要看到一点;不十分清爽,就如一点白云相似。 自己见到以后,那是很好的;无量劫来没有见到,你今天把‘我’见到了! 我再问你:‘相信“念佛是谁”吗? ’你一定说:‘不相信;我见到自己就罢了! 还要相信“念佛是谁”做甚么? ’你到又错了! 你见到你自己,怎么会见到的呢? 你要晓得:‘念佛是谁’很吃了一番苦,今天也是磨,明天也是擦;你的自己,是‘念佛是谁’苦中得来的。 你若不相信它,不是忘了本吗? 你们想想:对不对? 可见到‘念佛是谁’是去我们粗障的一法,是明我们本来面目的一法。 若要发明本有,了生脱死,非‘念佛是谁’不可。 各人发起心来──参! 十一月十七日开示(五七第四日)生前的事,各人都知道,都相信;生后的事,甚么人都不知道,不相信。 因为生前的事,都亲自眼见,不能不相信;生后的事,因为未见到,所以不相信。 你们以为:‘这个肉壳子的我,是很好的,非要爱惜它,非要宝贵它不可! 将来有七、八十年的受用。 ’这是你们最相信。 ‘生后的事,我又没有见到,你教我相信个甚么? ’大概人人都是这一个知见。 你们以为七、八十年是很长的。 你要晓得:生后的果报,与你七、八十年的长比较,生后一弹指的功夫,就有你七、八十年长。 你还相信吗? 还说一天、一月、一年? 他过一天,我们要过几大劫! 考究到这一点,我来比较一下子:可算这七、八十年的功夫,似石火、电光的一瞬间。 但,那一个长期里头的生活,就是在我们这个石火、电光中造成的;造的甚么生活,就问我们现前这一念是个甚么念头。 念头固然多得很,我们不要讲多,就说一个念头罢! 这一念感甚么果? 古人云:‘毫厘系念,三涂业因。 ’三涂是甚么? 地狱、饿鬼、畜生。 你们想想,一毫厘的念头,就要招这么大的报,还要说一天到晚打妄想、翻业识? 这样的感果,我真不要讲! 次则,你们想过七、八十年,阎王老子他还不由你,他一叫你去,你赶快跑,一刻也不能迟;就等于一根绳子这头拴在你鼻子上,那头就在阎王手里,他把绳子一拉,你就跑;这是没得客气的,恐怕比我们拉牛还要厉害十倍! 他把你拉去,叫你变牛,就去变牛,马上牛皮就到身上来了,角就安在头上了,尾巴也安上了;你还有多大的本事把牛皮、牛角去掉? 恐怕不由你! 叫你去,你就去,少停一刻不行;要想不去,更做不到。 可怜! 我们那个时候,吃苦不能由己。 那么,变牛一次还不算了,恐怕变了一个又一个,骨头堆起如山一样,牛形脱后,才可换一个其他东西去变变;他的期限很长很长的,不是我说来吓你们的! 在过去,有一位老比丘诵‘金刚经’,念的音声不好听;这位老比丘已证四果,年老音声当然不好听,有一位年轻比丘在旁说:‘你诵经的音声,好像狗子吠声一样。 ’老比丘当下就说:‘你讲这一句话,你将来不得了! 堕了地狱,还要去变狗子。 ’那位年轻比丘听了,大吃一惊,赶快求忏悔,痛哭得不得了。 老比丘说:‘你有这样的忏悔,地狱可免;狗子身不可免。 ’过七日后,年轻比丘死了,阎王老子叫他变狗子去;他还问阎王:‘我为甚么变狗子? ’这一句话还未问了,狗子的皮和尾巴早已安好;后来,变狗一个一个的骨头,堆起来,有须弥山那么高大。 你们想想:这一句话的果报,有这么厉害! 这不是我说的,是古人典章证明的,你们不能不信。 你们大家想想:阎王老子这一根绳子拴在我们鼻子上,还厉害吗? 任你有天大的本事,还能逃得了吗? 你们真要逃避他,决定不到阎王老子那里去,也不算一回事;要不去,就可以不去! 极容易的事,恐怕你们又有一点不相信,‘阎王老子那么厉害,翻天的本事,也逃不了他的手;你还说容易,不算一回事,我那里相信? ’我要说个铁证你们听听,就知道了:以前,有个金璧峰,他的本事好得很,夏天到清凉山过夏,冬天到南方来过冬,很好的。 有一天,阎王叫小鬼来拴他,费了许多工夫才把他抓住;他是有本事的人,就问小鬼:‘你捉我做甚么? ’小鬼说:‘阎王老子叫我来捉你的。 ’他说:‘你还能慈悲、慈悲,让我七天? 你再来,我跟你去。 ’小鬼说:‘不行! ’再三恳求,小鬼也有慈悲,说:‘好! 容你七日可以,你去! 我七天再来。 ’他见小鬼去了,他就把‘念佛是谁’一提,拳头一捏,牙关一咬,‘究竟是谁? ’‘到底是谁? ’这一来,拼命也不放松。 到第七天,小鬼来了,甚么地方都找过,天上、人间,虚空里、虚空外,都找过,也找不到。 他在虚空中说:‘阎王□我金璧峰,犹如铁练锁虚空;铁练锁得虚空住,方可□我金璧峰。 ’很好的。 你们想想:你们的本事再大,天上还躲得住? 地下更不要说;虚空里躲不住,虚空外也躲不住;唯有一个‘念佛是谁’能躲得住。 躲在‘念佛是谁’里,任他阎王老子本事再大,亦不能奈你何! 释迦老子也不能奈你何! ‘念佛是谁’还要紧吗? 参! 十一月十八日开示(五七第五日)初发心用功,怕妄想;工夫用久,怕昏沉。 这是甚么道理呢? 因为,你们全在昏沉、妄想里做活计,说怕妄想,怕昏沉,‘怕’的那个东西,亦是昏沉、妄想做的。 怕妄想,不打妄想,还是妄想;怕昏沉,不落昏沉,还是昏沉;你们还晓得吗? 大概不容易! 虽可以说你们现在打七用功超过平常几倍,一个七要超过平常三年。 但是,用功的一句话,有种种差别:其中有身精进、心不精进,有心精进、身不精进,有身、心俱精进,有身、心俱不精进,四种差别。 如何是身精进? 就是行香、坐香不同:行香,飞跑;坐香,外面好得很,心里还是昏沉、妄想。 心精进者,就是一天到晚,心上‘念佛是谁’历历明明的;外面行香、坐香平平常常的。 身、心俱不精进这种人,无须多说,六道轮回是他的好窠臼。 如何是身、心俱精进? 这一种人,行香、坐香是有精神;心地上清清楚楚的,‘念佛是谁’时刻不离。 若有这一种工夫一天到晚的用,一个七打下来,决定超过平常三年。 这么讲,不是超过心精进、身不精进的一种人? 假使光对那身精进的人讲,超过三十年还要多! 再说身、心俱不精进的人,更安不上。 我虽是这么讲,要你们从自己心行上讨论一下子,在七期里是那一种的精进? 不是小事! 凡是有心用功的人,应当检讨的。 你们平常一年三百六十日,天天俱是身、心精进,莫说一个七、十个七,再多也不能超过你这一种人。 大家要研究一下子,不是马马虎虎的。 莫说平常,就是打七也然。 但是,现在你们七打了五个下来,身上的精进早已放下来了:跑起香来,两只脚拖不动;坐起香来,腰一弯,爬下来了;一天到晚捱命似的。 问到你们‘念佛是谁’? 到要说:‘参够了! ’弄不出一个名堂来。 起疑情,更够了;一起,起不起;再起,还是起不起。 够了! 与身、与心,与‘念佛是谁’,与疑情,总是一个够了;工夫是完全抛得光光的。 这,也是好事。 但是,要光才好,恐怕你这头抛得光光的,那头到又堆满了,那里得光? 终归有一头:不在这头,就在那头。 究竟那头堆满的是甚么东西? 无非是打妄想,翻业障。 七打了五个下来,你把‘念佛是谁’抛掉,不顾用功,这个妄想,那个业障,多得很! 十年、二十年以前,乃至做小孩的事,通通翻出来,紧翻、紧翻,翻得很有味道。 你们站在这里,听我讲的对不对? 你们这样的人,精进两个字还安得上吗? 工夫用不上,有甚么事? 当然要打妄想,翻翻业障。 你这一种妄想同业障翻起来,连你本形都忘了! 上海、南京,红的、绿的,男的、女的,尽气魄、尽力量的去打。 未打七以前,似乎还有一点把握,在用功时,心里打起妄想来还有点底止。 不谈开悟,对于工夫丝毫的名堂也没有。 这个妄想还有底止吗? 你们若是这个样子下去,我替你们真可惜! 可惜到淌眼泪! 未用功以前,业障高如须弥山,厚如大地;现在把‘念佛是谁’今天也擦,明天也磨,似乎少了一点;今天忽然大翻一下子,这一来,恐怕比从前还高、还厚一点。 譬如:一个人老欠人的债,今天也想法还,明天也想法还,还了多时,还得差不多了;忽然把钱一赌,输了一笔,到比前债还多。 对不对? 妄想、业障还能由它翻吗? 工夫用不上,还能随它去吗? 但是,你们现在忘形、忘体的翻起业障来,也可以有回头的一天;你久久的打,久久的翻,有一天翻够了,回过头来,才知道我是一个出家人,是住高旻禅堂的! 一个人到了那个时候,太迟了。 所以要你们早点觉悟才好,债拉多了要多还,业障翻多了要多加生死。 还有甚么别的话讲? 再则,妄想、业障在这个时候不许翻,将来到了一个时候,还要你们翻,非翻不可;现在翻,有罪过,那个时候翻,没得罪过,还有功。 这是甚么道理? 是你们工夫上的程式,行到那里,是那里的事。 甚么时候可以打妄想? 要你做到工夫落堂自在;那个时候,你不翻还要你翻,非翻不可。 假若不翻,又不对,非宗门事了。 甚么道理? 你工夫用到那个时候,若不翻,反被工夫障住了。 你还晓得吗? 那落堂的工夫,是甚么境界? 就是把‘念佛是谁’做到与现在打妄想一样;现在一天到晚在妄想里,不打妄想也在妄想里。 到了工夫落堂的时候,抬起头来‘念佛是谁’,动起脚来‘念佛是谁’,举心是‘念佛是谁’,动念亦是‘念佛是谁’‥‥‥总之,要起一个别的念头,是做不到,了不可得。 工夫到了这个地方,忘想想打,打不起;业障要翻,翻不起;任是天翻、地覆,要想离‘念佛是谁’不可以。 若就住在这个地方又不对,必须还要向前走。 ‘怎么向前呢? 天翻、地覆,要想动个念头了不可得,再向前走? ’若是没处走,不要你走;此时才许你们打妄想,翻业障,紧打、紧翻,越多越好。 何以呢? 这个时候,打一个妄想,少一个妄想;翻一个业障,少一个业障。 妄想、业障若要不打、不翻,又被工夫盖住了,终归不行;打了、翻了,才算无事。 譬如:一窝大盗,有五、六个人,一年到头都是偷人家的东西;今天偷了一个茶壶,放在家里;明天偷一个酒壶,放在家里;你偷雨伞,他偷帽子,一齐的在窝里藏得满满的。 偷久了,有一天被人家降住了。 降了以后,很好的,很太平的,好虽好,还有赃在,还有窝子在;若不把赃翻出去,窝子打破,不久,强盗又要住进来。 你把他的赃也翻了,窝子放火烧光,强盗再来,住甚么地方? 岂不是永远太平? 工夫亦如剿匪一样。 强盗是甚么? 就是你们眼、耳、鼻、舌、身、意;偷的东西,就是妄想、业障;剿匪的人,就是‘念佛是谁’。 今天也参,明天也参,首先,是外境界、内妄想力量大得很,眼一动,‘念佛是谁’丢了;耳一动,丢了;乃至身、意等亦复动即丢了。 久久的用功,眼再动,‘念佛是谁’亦在;耳再动,‘念佛是谁’亦在;乃至身、意等再动,‘念佛是谁’还在;又如强盗降了,工夫落堂自在。 虽然工夫落堂,强盗已降,赃还在,窝子还在;所以要你再打妄想,翻业障,翻一个少一个,就如把赃物一件、一件向外拿,把它拿了,就可以把窝子打破;破了这个时候,是真太平。 但是,我要问你们:太平以后还有事吗? 恐怕到又不晓得了! 那么,落堂的工夫,你还没有用到,窝破、赃尽的事,更没有用到,再向后的事说也无用。 等你们工夫用到了这里,我再与你们讲。 现在回过头来,再与你们说:现在的工夫,就是工夫用不上,妄想非打不可,业障翻了还要翻;‘念佛是谁’降也降不住,一降、再降,更降不住,没得办法。 因为,你要降它,这一个要降它的心一起,更是妄上加妄,业上加业,那里会降得住? 你就是一个不睬它,不理它,不降它,不压它;终归我的‘念佛是谁’可以参,不断的追究,自然会上路。 这是正要紧! 要紧! 发起心来──参! 十一月十九日开示(五七第六日)工夫的程式大概有三种:第一极生,第二极熟,第三非凡、非圣。 这三个题目,把你们用功的程式,一概包尽;任你工夫用到甚么样,不出此三种。 极生的工夫,大家都可见到:‘念佛是谁’摆不进,你要参,‘念佛是谁’被妄想挡得牢牢的;再提一句,妄想奋勇起来,被它一勇,一枝香,二枝香,没有断头;照常一天、半天不得断头。 忽然想起来,再提一句、二句,昏沉又来了,睡了半天才知道;再提,业障、音声、色相,身上的痛痒,. .. .. .乃至一切处,都是打失‘念佛是谁’的一种对境。 甚么道理? 因为它们熟透了,工夫生透了;并没有甚么奥妙,只要久提、久参。 现在,七打了五个下来,不能说是极生,一定有点进步;虽还没到极熟的地方,总是这么用,任是再生,提起来就不放松;久久的,一天有半天工夫,这半天虽还是声色、妄想的打岔;但那半天把得住。 在这个工夫上,再考究一个得力不得力,念佛的是甚么人? 不晓得;再问:到底是谁呢? 这一追问,不明白不行,总要问过明白才放手。 就在这个地方紧问,不交代我明白,总不放手;这么老问,回过头来一看,工夫有点力;再检点一下子,我这身还在吗? 似乎身上的事,身外的事都没交涉。 仔细的一考究,身体似乎没有了,我这一个身体既然没有,音声、色相、痛痒,安到那里? 工夫慢慢的用,一时、半刻身虽没有,似乎还有一个、二个妄想、业障还突突的要出来的样子。 这是甚么? 心还没有去掉;还要‘念佛是谁’不放松的参。 久久的,妄想打不起来了,业障的影子都没有了;只有一个‘念佛是谁’不明白处,到了这里,心亦不可得了。 身忘了,心亦忘了,身、心俱忘,任你再好的色,再好的音,没有身,它在甚么地方落脚? 不怕情爱再深再厚,没有心,它在甚么处安身? 身、心俱不可得,可算工夫现前,亦是工夫极熟。 极生是凡夫;极熟并非圣人,亦不是非凡、非圣的工夫。 工夫现前,是个甚么境界? 要你们自己走到这个地方,自己会见到;我与你讲到,你不行到,也是白讲! 因为你们太可怜! 对于用功的前途,没有一点把握,不能不替你们略讲一下子。 工夫现前:就是‘念佛是谁’现前;任你行、住、坐、卧,打妄想,翻业障,俱是‘念佛是谁’。 就如你们极生的时候打妄想一样:行、住、坐、卧,在妄想里;举心、动念,在妄想里;穿衣、吃饭,在妄想里;提‘念佛是谁’亦是妄想;怕妄想、除妄想更是妄想。 今天,工夫现前,一切处皆是工夫,任是打妄想,翻业障,俱是工夫;这样,就是工夫现前,亦是极熟。 不能就算了事,还要生不可得,熟也不可得;生、熟俱不可得,才算到了非凡、非圣处。 那么,在工夫现前的时候,就是个念佛是谁吗? 你们不要会错了,到了这个地方,只有‘念佛是谁’不明白处,还只许一个不明白,不许有思量处;亦不是糊糊涂涂的不明白,亦不是马马虎虎的不明白;这才是工夫现前。 甚么道理呢? 赵州老人讲:‘老僧三十年不杂用心,穿衣、吃饭是杂用心处。 天下人在明白处,只有老僧一人在不明白处。 ’这就是一个铁证。 那么,到了这里,可算到家吗? 没有,可说生死的轮子停住了;就等于停住的车盘一样,不转就是,还不能算了事。 再进一步,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谈谈家常话,说说家里的事;现在说的、讲的不是家里事,是路上的事,是指路碑。 你们还不晓得罢! 宗门下的事,转凡夫成圣人,不是究竟事,不是宗门下的特长处;何以呢? 圣人地位是途中事,到家的事仍隔一程。 你们还能领会一点吗? 若能行到这里,方许是宗门下的事,是宗门下的特长。 这一句话只许宗门下讲,其他一切法门不许讲;这是极熟以后,一层、一层的事;虽然说到你们听,大概不容易领会,就是由生转熟,善根少的人还有点滞碍。 我再说个譬喻你们听听:我们一堂的人住久了,行香、坐香毫无奇特;忽然来了一个红头洋人,鼻子很高,眼眶很深,块头很大,一切与众不同;你们大家的眼睛向他望,他的眼睛也向你们望,你看他是奇特,他看你也是奇特。 跟进、跟出,你又不能向他讲话,他亦不能向你讲话;他一个人坐也不敢坐,吃饭更不敢吃。 久了,你望他一笑,他也向你一笑;再久了,说一、两句话;再久,熟了,不奇特了,彼此都熟了。 再久,打同参;再久,不对了! 他到欺负我们了,每一举动,要听他指挥;再久,反过头来,向他磕头了。 你们大家想想:世间上的事,是不是这个样子? 今人的常情,亦是这个样子,工夫下手亦是如此。 一堂的人犹如妄想、业障,一向的习气熟的很;红头洋人即‘念佛是谁’,是生的。 下手用功的时间,是不是提起‘念佛是谁’来,妄想就涌起来? 就如你们大家看见洋人,一齐将眼望到他身上一样。 久久熟了,当然也可以参参。 再久,参也好,不参也好;妄想打也好,不打也好;打同参了。 再久,妄想站不住了;‘念佛是谁’为主了,为王了。 是不是世界上有这个道理? 用功亦是如此。 你们真可怜! 太苦恼! 一个‘念佛是谁’,到今天还有人不相信,是不是苦恼? 大家都是明白人,我劝你在‘念佛是谁’上多吃一番苦,多受一点委屈,与办道才有点相应。 参! 十一月二十日开示(五七第七日)‘一念错过,百事皆非。 ’这两句话,是说我们念头一错,一百件事皆错,大概是这一个样子。 我说:一念错,不但百事皆非,千事、万事悉是皆非。 何以呢? 我们的根一错,枝末那里会是的? 根,就是我们现前一念;这一念若真,千事、万事皆真;这一念若非,千事、万事皆非。 六祖大师讲:‘自心不离假,无真何处真? ’足可见得证明我们现前一念可真、可非。 如果我们这一念非下去,是没有底止的。 当知:从无量劫来非到现在,很难得! 很难得! 今天得到这一个肉壳的身子。 在过去,苦吃了多少? 若把眼睛打开一看,真是要痛哭一场! 四生中的躯壳,那一种没背过? 皆因一念非之故。 现在再不把这个非字解决一下子,师傅们! 尽未来际,日子很长很长的;眼睛闭著,一脚高,一脚低,这条路不容易走,遥遥无期的! 恐怕连遥遥无期这一句话都安不上。 何以呢? 你能知道这条路是遥遥无期的,才可以说遥遥无期;根本这条路还没知道,遥遥的一句话,那里安得上? 那么,这个非字是不好的,你们回过头来就‘是’的;因为非的不好,一定要了它;没有甚么味道,找个‘是’的做做,大概是好的。 是的! 因为‘是’的好。 大概这一个是字你们还不容易知道,才有这么测度。 我问问你们:何以说是的一个字是好事? 宗门下不然;虽然不然,还是必经的一条路。 宗门下何以说不然? 非,虽不是好事;是,乃对非而说以为好的。 宗门下不许以非为是,亦不以是为是;是、非俱不住,才是宗门下的事。 既然是、非不住,以后还有事没有? 有、无要你自己领会,我说不行。 何以呢? 我说有事,你们到又向有上用功;我说无事,你们又向无事上过活;正如古人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那么,为这么一个人,究竟是甚么人呢? 这一个人,我可以替你们指出来:你的工夫用到这里很清高,可以说‘不与万法为侣’的。 一个人不与有情为侣,亦不与无情为侣,这样行履,从那里做到来的呢? 是现前一念;这一念是全体是,这一念非全体非。 这个你们恐怕还没有明了,那么,我要告诉你们一下子:天下事都不是! 只有一个‘念佛是谁’真是的。 何以要说‘念佛是谁’真是的? 不但我敢说,我还敢担保;你们恐怕有点不相信,我既敢说、敢保,不是空说,当然要有评论的。 世上人不足论;譬如释迦老子,过去诸佛,请到来罢! 任谁与我对谈,我问:‘释迦老子,“念佛是谁”还“是”的吗? ’他说──我代他说:‘不是的,这四个字,那里能说“是”的? ’我再问:‘释迦老子,我说“念佛是谁”是的,还是对是的人说? 还是对非的人说? 还是对离是、离非的人说? ’我这一问,释迦老子恐怕没得口开。 何以呢? 观机设教,不得不如是;若要对家里人说,我问释迦老子,他当然有得答;若要释迦老子问我,我亦有得答。 那么,释迦老子没得口开,甚么人还能呢? 不是的! 虽然不是的,还要你们念念有,心心有,才能算‘是’的;‘是’的一句话,我们就此告一段落。 我们虽说念念有得参,心心有得参;要参到甚么样子,才能说念念有,心心有呢? 能可以把‘念佛是谁’摆在心头上,老是一个不明白,总是不放手;忽然人家坐香,你竟不晓得坐;打抽解,大家去小圊,你不知向甚么地方跑;这就是行不知行,坐不知坐。 你这个不知,不是糊涂不明白的不知;心里明明白白的:念佛的不晓得是那一个,一直的参去;总是‘念佛是谁’,佛是那个念的? 到底是谁? 究竟是那一个? 总在不明白处;以大悟为了期,不悟,总是参。 各人发起心来──参! 十一月二十一日开示(六七首日)用功人,以为自己的工夫很好,能可以把得住,坐下来身、心轻安,工夫是清清爽爽的。 自己心里以为:‘好了! 我的工夫把得住。 ’在我来说,太苦恼了! 梦还没有梦到! 对于有工夫用的人,还可以说是得少为足;但,你要行到得少的地方,才可这么说;少的地方还没有到,那能为足? 你这一种行处,尚不能说是一个用功的人,说甚么为足? 那么,要怎样才是用功的人? 要:静中有工夫,动中亦有工夫,动、静均有工夫。 这一种的行,是怎样行的呢? 若要静中的工夫做好,回头再做动中的工夫;这样做,三十年、五十年也做不好。 何以呢? 你将动、静分成两个,那里会做得好? 静了的时候,动转的时间,关头的中间,要将工夫把得住,才可以说:动、静都不碍你,你亦不被动、静所碍。 若是不在这个地方把持得住,静中用则被静转,动中用则被动转;能在动、静关头工夫不走失,可以说:动也动不到你,静也静不到你;任是红的、绿的,男的、女的,悉皆不被他转,才许你动、静一如。 虽然有这样的工夫,还要考究一下子,一天二十四小时,还能完全如是用吗? 假如不能完全如是用,且问你:有几个时辰不如是用? 有几个时辰如是用? 若要二十四小时内有三、两个时辰不在工夫上用,我不敢保你了生死,亦不能说你有开悟的希望,不但我不敢保,释迦老子也不敢保;就是释迦老子站在这里,你们问他:‘工夫,还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用吗? ’假使他说:‘不要,一天有十个钟头,或二十个钟头用功就够了! 要有五、六个小时的休息、休息,谈谈、说说。 ’很对的! 我要问他:‘二十个小时用功,是种的甚么因? 五、六个小时谈谈、说说,是种的甚么因? ’释迦老子有甚么口开? 故此我说工夫要这么用,释迦老子一定也说这么用才是的。 那么,二六时中不间断的用,这一种工夫可以说算到家了? 还没有,早得很! 十分才有一分。 我这么一讲,你们到又以为:‘宗门下的事太难,工夫用到这个地方,还说只有一分工夫,太难! 太难! ’对罢! 因为你没有用功的知识,所以说难;若要有点知识的人,当然不说难,应当这么用。 为甚么应当这么用? 为甚么说十分还只有一分呢? 因为,二六时中,就算你的工夫恰当得很;但,一经有病,那就坏了! 你们想想:有病的时候,用过功没有? 工夫还恰当吗? 病,大家都害过的;当害病的时候,用过功没有? 恐怕连影子都没有! 我们研究研究:有病的时间,要用功不要用功? 若说病来不要用功,你们讲可以,我是不敢讲;在我说:你们要用功;病中工夫用来,还要比平常恰当些才好。 为甚么要恰当些? 痛不知痛,苦不知苦,死,我不晓得,工夫明明白白的;热来、冷来虽是要命,我一丝也不知道,只晓得工夫比平常还要好;平常虽好,没有痛苦,工夫便没有这么得力。 如是,可以说:动不到你,静不到你,害病也害不到你,才是好! 这种工夫到了极顶罢! 还没有,还只有十分二。 这么一来,弄到那里去了? 真把人弄昏了,太难! 我要告诉你们,要你们见到才对:任是动、静一如,病也病不到你,你还睡觉吗? 睡熟了,做起梦来,工夫如何? 你们大家想想:还恰当吗? 我并不是说来难你们! 梦,大家都会有的;若要睡下觉来,做起梦来,不要用功;我告诉你们,古人说:‘业识茫茫,无本可据。 ’这两句话怎么说? 照这样说,睡梦一定要用功。 若能在睡觉的时候,不知有睡觉,还会做梦吗? 梦,也是‘念佛是谁’。 无论睡与不睡,一概不离工夫,才许你有相当的把握;还不能说是十分。 何以呢? 古人云:‘静中工夫十分,动中才有一分;动中工夫十分,睡梦中只有一分;睡梦中有十分,八苦交煎,生死临头,又只有一分。 ’这不是我讲的。 工夫,必须用到临末关头有十分的把握,了生、脱死才有你的份。 生前的工夫不用到死后,死后的工夫不用在生前;用,不能一直一个。 我这么讲,你们觉得宗门下的事太难,太难;都要摇头,似乎办不到,太难了! 我说不然,你看到它这多么深,只要我们一个‘念佛是谁’就行了! 一个‘念佛是谁’,那里能有这么大的力量? 我们试验一下子看:‘念佛是谁’提起来──在;歇下来就──不在。 你们这么样做看看:‘念佛是谁’提起来不放它;在这个时候,你们研究一下子,审核一下子:动还能碍它? 静还能碍它? 不论是有病,是睡梦,还有它的份吗? 八苦交煎怕甚么? 这一个‘念佛是谁’就送你到家。 这就是‘一超直入’。 虽然这么容易,这么直接,终归要你们‘念佛是谁’做到:提起来在,放下来也在。 用到这个地方才对。 参! 十一月二十二日开示(六七第二日)动转施为中,工夫要把得住;昼夜六时中,工夫要把得住。 若有如是的工夫,与你们的本份事才有点相应。 为甚么要这么用呢? 要晓得:工夫上有一点放下来,就是一点空档子;这一个空档子,就是一个洞,我们的生死就从这个洞里冒出来;这一个空档子,就是发生六道轮回的根据地。 你们想想:工夫上有这一点丝毫的空档子,就是生死轮回的生处;那么,岂有白天用功,夜里就不用功的道理? 坐香是用功,行香就不用功;再说睡觉更安不上,这样知见的人还不少:这就是你们的大误会处。 这一种误会,误的人不少! 误的时间也不少! 我看你们这样的误下去到那一天为止? 你们现在打七是精进用功,班首师傅、维那师傅是助你们的精进,是助你们的奋勇的;你把行香的事到不放在心上,跑起来如是,催起香来还是如是,这就是你们的精进! 这个七还要打吗? 若要行香如是不在乎的跑,催起香来还是这样;那么,和尚、班首、维那,不是无用? 照这样,我还答应你们吗? 规矩:招呼行,就要行;招呼催香,就要飞跑;不得讹错一个字的! 我指导你们用功,你们用与不用,我还可以原谅一点;但是,我的规矩,你不能讹错一个字的。 照你们这样:招呼你行,你不行,你的命还要吗? 你这个色躯还想在禅堂住几天? 我今天告诉你们:向后执事上招呼你们行,就要行;一听催香,就飞跑。 讹错一点,我看了,就是三个香板,把你骨头打断,有命没有命,我不管。 你们好好的当心! 我不讲到你们听,香板打下来,你要怪我:‘太无道理! 犯这一点小规矩,那里要打这么重的香板? 太厉害! 你的规矩没讲到我听;你若讲过,我们听过,知道规矩的厉害,当然要听招呼,我就飞起来跑,不算甚么事。 ’对罢! 你们是要这样子怪我。 今天我交代过了,你们留心记好! 为甚么要这样呢? 要晓得:你们一年到头企望七期里了生死。 七期里用功,全仗一个精进;精进、勇猛的,尚且不能了;懈懈、怠怠的,还能有用吗? 平常指望七期里,七期里这样,还指望甚么时候? 我把你打死,还有罪吗? 但是,叫你飞跑,不是跑著玩的,还要步步不离工夫,念念不离工夫;若是空跑,到不如不跑! 大家要留心记好! 现在用功的人,都要考究一个纯熟;犹如山中野牛一样,要这野牛做事,必先把它教纯熟,而后才可以用。 你看:初初把它拴住的时候,东奔、西跳,一点不上轨道;今天也教,明天也打,渐渐的可以上路了。 再久,就可以跟著你跑;纯熟以后,不用拴绳,它还可以在你前走。 用功亦是如此,初初的一个‘念佛是谁’与野牛一样,你要用功,它不随你用,不是这里打岔,就是那里打岔。 久久的,就好用了;再久,纯熟了,只有一个‘念佛是谁’向前用去。 以前‘念佛是谁’用不上,尽是打妄想;现在妄想打不起,尽是‘念佛是谁’;白天、黑夜尽是工夫,想打一个妄想不可得,能这样的用,就可以说纯熟了。 为甚么要这样用? 我们的工夫要想成团,必须要上这条路,从这条路走过去,才可得到成团的工夫;若不从这条路上走一下子,工夫不得成团。 如何是工夫不成团? 如何是工夫成团? 这两种路上的工夫,你们要彻底见到,用起功来才对。 成团,并不是有个甚么东西,是泥巴团子或木头团子,若要这样会,是弄错了! 是著相。 这个团,是‘念佛是谁’得力的时候,心是‘念佛是谁’,打妄想也是‘念佛是谁’,翻业障概是‘念佛是谁’;身上是‘念佛是谁’,脚下也是‘念佛是谁’,手里是的,眼、耳、鼻、舌等,均是的;站在这里,站的地方也是‘念佛是谁’;抬起头来看天,天也是‘念佛是谁’;如是心,如是身,如是虚空、世界,通通共成一个‘念佛是谁’。 就是这么一团,并不是木头、泥巴的团。 ‘念佛是谁’这一个团子,滚到那里也是这一团;你要想把它打破,用木头、榔头打它一下,木头、榔头也成了‘念佛是谁’;用个石头打它一下,石头也成了‘念佛是谁’。 我这么说,是一个譬喻,你们心里要有点领会才对! 这样的工夫,就是成团的工夫。 对于成片的工夫:‘念佛是谁’提起来疑情得力,到了这时,疑情也是‘念佛是谁’,‘念佛是谁’也是疑情;山河、大地就是我自身,自身就是心,心亦是身,身亦是山河、大地,假如给砖头、木头打一下子,一点动静也没有。 能可以如是用,成片的工夫就容易到家。 我这么讲,你们的工夫用到这里没有? 不要你们说,我晓得你们没有;既然你们没有用到,就不要讲才对;要是不讲,见到你们太苦恼,前途用功一点知识也没有! 你虽没有用到,我在前慢慢的领到这里,你们也可以跟到这里;即是不能用到,也可以种一点道种。 你们有志向的人,这个工夫也不难做到;只要认识二六时中不论行香、坐香、睡觉,都要把工夫照顾好,不许它一点落空;行起来,要认真行,步步不离‘念佛是谁’;坐下来,孤迥迥的,疑情历历明明的;将来可以达到成团、成片的工夫。 参! 十一月二十三日开示(六七第三日)用功的人,似乎静中用功好用,坐下来用,工夫就现前。 要说动中用功,不容易! 工夫恰当的时候,似乎不能动,一动,工夫就没有;还要说动中、静中疑成一团,打成一片,真是不容易办到。 对罢! 那么,老实说一句:动中工夫不容易用。 何以呢? ‘一动再动’,这一动还未了,那一动又来了,后头节节跟上来,一向是这样:‘一动再动,再再动。 ’就如你们坐香,工夫好得很,遇著开静,不是动了吗? 开静后,就要放腿子;起过香,就要小圊;这许多事,可以说:开静,放腿子,是一动再动;起香,小圊,是再再动。 你们想想:这样子念念不停的动,以及又没有在动上用过心,今天要你们动中用功,一下手那里会做到? 现在我们五、六个七打下来,静中的工夫大家当然已用好了。 你们现在要做动中的工夫,不容易用,是甚么道理? 因为你们一向没有留心。 你要晓得:静中的工夫虽然得力,那小许有一点动作,马上就丢了;倘若你在动中能把工夫用上,任是一切的动也不能动你的工夫;因为你的工夫从动中得来的,那里还怕动呢? 你们以为动中难,我说不难:第一,要你们有这一种知识,要了生死,必须要将工夫在动中用上;能可以把工夫用好,自然就可以动、静一如。 生死的长期,生死的厉害,生死苦恼,非要动、静一如工夫不能了:这就是第一个知识。 次则,要知道工夫是要用,无论动中、静中,工夫是不能离开;要了生死,必须工夫用到成团、成片:这就是你们第二个知识。 有这二个知识,立定志向,非办到不可;若不把工夫办好,我就不算一个人! 任是行、住、坐、卧,不问动、静,终归把一个‘念佛是谁’抱得牢牢的,死也不放松。 你有这样的一个决志,还怕办不好吗? 但是,决志还要会巧,不会巧就弄成拙。 怎么是会巧呢? 首先要知道:生死不是一天造下来的;今天要了生死,也不是急事。 要怎样呢? 三年、五载工夫用不到家,我总是用,三十年、五十年,乃至此生;此生办不好,来世再办;来世办不好,我亦不改初志,终归以办了为期。 久也好,快也好,快、久与我不关心,宽宽大大的,毫无一点疑意,这样去做就是会巧。 不会巧的人,三天一用,没有味道;或是静中用,动中不要用;他看没得味道,要用、不要用,还要紧吗? 这是不会巧。 你们大多数的人,还有这一种知识吗? 现在的工夫,我问问你:‘动、静中的工夫如何? ’你一定讲:‘早板香,静中还可以;午板香,有昏沉;养息香,上半枝香还好。 ’恐怕你们众口同音。 这么说来,静中还没有完全做好,那里还说动中? 没有一个说:‘我枝枝香把得住,就是动中老不得力。 ’还有这么一个人吗? 再者,‘静中也有工夫用,动中也有工夫用,就是一个抽解鱼子一打,把我的工夫打掉了! ’你们还有这一个人吗? 有这么一个人,也是好的。 你们不能做到的病在那里? 就是在一个面子上;一天到晚怕碰人,怕碍人,对于做事不能讹错一点;若错一点,马上就是香板,面子上不好看,难为情! 你们想想看:是不是,一天到晚,就在人、我上留心? 因为‘我’要面子,不能犯人家规矩;这一关就把你关得牢牢的! 还有那一个人说:‘我不管规矩不规矩! 规矩是第二,我的“念佛是谁”有丝毫不在,我就没得命了;就是那里讹错,把我打一下子,哩啦一下子,我的工夫是不能打失! ’你真有这一种工夫,香板打到你身上,不知疼痛;哩啦,我也不晓得难为情;打、骂都不晓得,那里还知道要面子? 不是把这个难关安然过去? 并不是说不要规矩,不要规矩,你到又放逸了;真实有工夫的人,工夫越恰当,规矩越守得好。 你们以为:‘工夫最难处是:“念佛是谁”用到了极难的地方,怎么得过去呢? ’你真用到为难处,要想把这难处过去,本来是不容易的事。 譬如:‘念佛是谁’用起来不能向前,又不能退后,左之、右之,都不可走,站在这里又不对。 等如:前头一个人拿一把刀,你向前,他就是一刀;后头一个人拿一根枪,你退后,他就是一枪;左面是大火,右面是大水;四围都是险地,动步就是伤身失命! 站到这里不动,四面又逼来,亦复伤身失命。 我问你们:从那里走? 这一关怎么打得过去? 大家静下来领会一下子,这是譬喻,你们就把这是譬喻的意义摆在心里体会一下子,把‘念佛是谁’来证明一下子,看是怎么样的过去? 这不是小事! 大家心里答我一句。 若能答出这个前有刀、后有枪,左火、右水的地方过得去;任是剑树、刀山亦过得去,镬汤、炉炭也过得去;不把这个地逃过去,一处也免不了! 我到多多的与你们讨论一下子:前面拿刀的人很凶勇的跑来,刀离头只两寸,后面的枪就要刺到身上,左面烈火炎炎,右面万马奔腾的大水,到了这个时候,你的身命还要吗? 要,就要走过去才对。 你们有甚么办法过去? 心里想一下子。 你们若是没有办法,还能算一个用功了生死的人吗? 可怜! 你们恐怕没办法,你们那个有这胆子说过得去? 这一关我要替你们过一下子,不然你们总是不得过;这一关口过不去,用功了生死没得你的份。 你们各人把工夫提起来! 我再问你:你正在这个不得过的时候,怕得不得了的时候;你再问:‘念佛是谁’? 究竟是谁? 到底是甚么人念的呢? 这么一问,我再问:你的身在甚么处? 心在甚么处? 你们研究一下子:这么一问,当然身、心俱不在;身、心既不在,你还有个怕刀、怕枪在吗? 水、火的相貌还有没有? 任它再恶的境界,我把工夫一追究,当下不是就冰消、瓦解;灭迹、潜踪吗? 这一关过得去,任何一切的境界都可以过去。 这一关我替你们过去了,向后的事,就要你们自己去。 譬如:南京到北京,再远,中国与外国;不怕隔山、隔水,我今天乘飞机,一下子就过去了,可是极容易罢! 发起心来──参! 十一月二十四日开示(六七第四日)‘行亦禅,坐亦禅,语、默、动、静体安然。 ’这几句话,是说用功人一天到晚心行上的事。 见得要你们动、静一如,不分昼、夜,用功是要这样的。 为甚么要这样? 不可以歇歇吗? 要晓得:你有这样真切的工夫,将来才有真切的悟处,如果你有一处没做到,将来的悟处就有一处不到,真悟是一悟一切悟;若有一点未悟,就不能说真悟。 所以要你们现在的行真,将来的悟一定会真。 但是,这个悟,并不是求悟,亦不是想悟,也不是信口说悟。 要得真悟,必要真行;行到,它自己会悟。 可是,要你们抱定一个‘念佛是谁’,行也参,坐也参,工夫恰当也参,不恰当也参,有妄想也参,有昏沉也参;你有这样耐苦亲切的参,真实不虚的工夫,还要开悟做甚么? 我说不悟也可以。 何以呢? 你有这样耐苦亲切的参,真实不虚的做,怕甚么三灾、八难? 怕甚么四生、六道,生死轮回? 一切都不怕! 这样不是不开悟也可以吗? 你的工夫用到了家,那有不悟的理? 譬如:到镇江瓜州一条路,出山门一直向南跑,把眼一闭,放开脚来跑;路上有人我也不问,到与不到,也不问,跑了一天就会到了。 既到瓜州,还能说不是瓜州吗? 或者,教你一直向南跑,你跑就是了;但,你才上了路,东张一下子,西望一下子,找一个人说说、谈谈,坐下来吃杯茶,问问:‘到没有到? 还有多远? ’你们这样,还能到吗? 用功亦如跑路一样,教你‘念佛是谁’一直参去,得力也参,不得力也参;开悟,我也不问;不开悟,我也不问;终归我行到那里,不要开悟也不由我;你的工夫没有行到,想开悟也不由你。 犹如跑路一样,到了瓜州,你说不是瓜州,不由你! 未到瓜州,你说是瓜州,也不由你! 你们有好多人,教你一直用功,你是不肯用;就如那跑路的人一样,东张张、西望望,这就是妄想、昏沉;问问此地是瓜州不是,差不多是的! 你用功也是这样:‘我已经悟了吗? ’见神,见鬼,妄自穿凿,空自卜度、思量、分别,自己误自己,怪那个? 你以为骗骗人就罢了,骗人可以;骗自己,到了那受报的时候,你叫苦也是无用! 因为你的因地不真,当然要受报。 所以教你们不要求悟,你把求悟的心拿来用功多么好呢! ‘念佛是谁’这一句话,你不用到行不知行,坐不知坐的地方,要想有点受用,是靠不住的。 不是三天、五天,三月、五月,就能到家的;要你不问日、月,把一个‘念佛是谁’一直参下去,二、三十年还没有悟,我要教你歇下来。 我问你:‘念佛是谁? ’念佛是那一个? 你们没有一个有口开。 天下人都被这一关关住,你们那一个说:‘天下人关在里头,可以;我不被它关在里头! ’还有吗? 那么,你三十年的工夫用下来,我问到你‘念佛是谁’,你必有话了;我一问,你随时就有得答。 你们想想看:天下人都被它关住,不能出口气,就因为念佛是那个,不能答话。 到了那个时候,我问你,你就有得答。 还有,你们的工夫还没有用上,禅又不会参,开起口来要假面子:‘我悟了,我知道了,我领会了! ’你这样子做光影门头的门外汉! 徒托空言的掠虚汉! 有甚么好处? 你骗人家可以,你骗你自己,可是苦恼之甚! 从今天起,向后请开示,无论到我那里,或班首师傅寮房,不许讲别的话;一去就道‘念佛是谁’。 从前请开示,是你问我;今天我要改规矩,不许你开口;你一到,我就问你:念佛是那个? 你就道;道不出,我就是一顿香板。 或者,你不敢开口,心想不去;我查到了那一个人不去,我就进堂催香,起码三、五块香板。 因为工夫非逼不可,不逼,不能进步。 但是,我问你,你如果一定要答,假若答错了,不是的,我告诉你:我的香板打下来你吃不消;倘若自己没有把握,不开口,吃两个香板还好;开口乱道,我不答应你的。 各人发起心来──参! 十一月二十五日开示(六七第五日)宗门下的人,不乱开一个口;假使说错一句话,就要丧身、失命。 你的身丧了,命失了,还算小事。 如何是大事呢? 妄答一字,就要堕阿鼻地狱。 你看这个事还小吗? 何以有这么厉害? 不是我讲,佛的金口说:‘未证谓证,未得谓得,未明谓明,未悟谓悟,大妄语成阿鼻地狱。 ’此是佛说的,不能说错的。 谓证的是甚么? 没有证到初、二、三、四果,己说已证。 谓得者,没有得到三明、六通、八解脱者,自己言得。 谓明者,没有天耳明、天眼明,己说已明;念佛是那个不知道,就是未明;能答一句,就是已明;本来不能答,随口答一句,就是己说已明。 谓悟者,对于十方诸佛的百千三昧,一切祖师的无量妙义,一点未悟,己言已悟。 ‘念佛是谁’悟过来,尘说、刹说无穷无尽;此一句未悟,口也没得开;如要信口答一句,就是己说。 依你来说,是不是答错一句就要下阿鼻地狱? 大叫唤,小叫唤,都有你的份;又如秤砣落水,一直到底。 你这一位今天信吹,随便答了这么一句,你不在意;因为你不晓得这一种因最厉害,我把你一看太可怜! 可怜! 这一句话不是说了就了事的! 古人答错一句话,堕五百世的狐身──前百丈与后百丈公案一则。 你们真把‘念佛是谁’参通,安然有得口开,并不是老没口开;你行到那个时候,不但口能讲话,耳朵也能讲,鼻子也可以讲;古人不是说:‘尽大地都是我的口。 ’比虚空还要大? 我再问你:‘虚空,你一口吞下去还可以吗? ’你当然答:‘我已吞下去了! ’我再问你:‘把虚空吞下去,身放在甚么地方? ’要屙出来罢! 你再答我一句,不能没得口开! 参! 十一月二十六日开示(六七第六日)参禅人工夫用到深入,自然会身、心俱失,动、静全忘。 所以教你们动中如是用,静中亦如是用。 静中的工夫是怎么做法? 动中的工夫是怎么用法? 分动、分静,实在是对你们初用功的人不得已而讲。 本来只要一个‘念佛是谁’提起来不明白,认真的把住,不教它有丝毫的间断;你真能这样真实不虚的用,你打开眼睛来望望,心安在甚么地方? 当然心不可得;既然心不可得,身亦当然不可得。 何以呢? 心因住身,身由心有;有心就有身,有身亦复有心,身与心是跟到来的。 今天,工夫恰当,心不可得,身亦不可得,这个不是身、心俱失工夫。 动要身去动,静亦要心去静,身、心上有动、有静,必要分别才知。 你的工夫身、心不可得,拿甚么分别? 有了分别,不是有了心吗? 心既有,一切皆有,说甚么工夫? 有工夫无这样的心。 既没有心,决定没有分别;既无分别,动、静的相更不可得,故此动、静全忘。 因为你们五、六个七打下来,工夫还没用到这里;你的工夫若不用到这个田地,这个七期里要想得点消息,想得一知、半解,没有你的份! 再说了生、脱死,更没你的份。 照这样,不是白吃了一番辛苦? 或千山、万水,或一年到头,全望七期里了生、脱死,桶底脱落的。 我见你们一个人也办不到,故此要助你们一下子,把你摆在堂里,要你们真用功,不准有一点放逸;若有一点懈怠,马上就要催香;这个香催下来,你的命就靠不住了! 教你去寮房,要你道,道不出来,就是一顿乱香板。 怎么叫乱香板? 打香板的规矩:二、五、八,三、六、九,这是上规矩的;乱香板就是尽我的力量打,不问十个、八个,这就叫乱香板。 要晓得:这个乱香板打下来,是丢面子的;打了乱香板,面子是不好看的! 你们还有人不在乎甚么乱香板,丢面子也不问,只要混过这一时就罢了。 你心里又说:‘催香的香板太重了! 不如到寮房去一下子,打一顿香板就没事了。 只要混过就算了,其他还有甚么? ’你们的用心都在这些地方。 或者,‘还有某班首师傅寮房没有到,不对,要去罢! 应酬一下子;不去,恐怕他不高兴。 ’你们都在这里地方用功。 还有没有一个说:‘不对! 到寮房挨一顿乱香板,太无味道! 天下人被打可以,我不肯为这么一个人。 我要去,不但不打,还要说说家常话,还要恭敬我。 那里不是人做到的? ’要你们道,不是骗你们好听的,没得口开,是你工夫没有到这里;你的工夫用到了,自然会道的。 我在金山的时候,并没有住好久,只住一年多。 但是‘念佛是谁’早已相信;在家的时候,就用这一法,但没有深入;及至金山住了一年,粗妄歇了;二十天,细妄歇了;七、八天下来,那一种的境界仍是一样,并不算奇特。 何以呢? 此是工夫上应有的境界;你们的工夫用到那里,也会有的;十方诸佛、历代祖师,也从这条路上走过去的,所以不算奇特。 粗妄歇下来是甚么样,细妄歇下来是甚么境界,我自己见到,说给你们听也是惘然! 徒增你们的妄想。 你们只要真实恳切,抱定一个‘念佛是谁’,死也不放松的用,你行到这里,自己会见到。 我那个时间,粗妄、细妄歇下来将近一个月,那天正是光绪三十四年,九月,二十六日,夜晚六枝香,一下鱼子打下来,好像半虚空里翻筋斗,地下翻到空中,空中翻到地下,有这么一回事。 自此以后,举止、动静与平常不同;对于悟,有没有悟,我不敢讲。 但是,在这一鱼子打下来的时候,似觉到要叹两口冷气,为甚么呢? 这件事不隔毫厘,为甚么还要我吃这一番苦呢? 一点不隔,为甚么把我埋到今天? 真是冤枉! 冤枉! 还又好笑! 笑个甚么? 其他也没有甚么好处,将来说生天,我高兴生,我就去;不高兴,就不去。 假使下地狱,我愿意去,我就去;不愿意,就不去;这个我可以做得到。 对于悟,是没有悟。 由那次向后,有一位首座和尚,这位老人家本份事是很好的,他看见我的行止不同,他把我叫到去,就问我:‘念佛是谁? ’教我道,他这么一问,我心里明白,你问到我家里来了! 譬如:你问我禅堂里的事,我还不晓得吗? 两张广单,一个佛龛,后面有维摩龛,当然是现成事;家里有甚么? 破布烂草鞋,坏伽篮褂子。 他教道,破草鞋一手就丢出去;再问,伽蓝褂子也抛出去,这都是现成事。 假使没有进过山门,有人问你禅堂内的事,你那里晓得? 也许你听到人家说门向南,再问里面还有甚么东西,一定不晓得。 彼此一问一答,他说:‘你悟了! ’我说:‘没有悟。 ’他说:‘没有悟,是学来的? ’我说:‘学也没有学。 ’那时,由这么一来,轰动了大家,他们都赞叹不止。 当时我觉得不对,搭衣、持具去请他不要如此,我说:‘我还没有深入堂奥,请你们诸位老人家原谅到还好! ’后来,有一位西堂师傅慈本老人,这位老人本份事也很好,他欢喜以活句子接后人。 活,就是机锋转语;我一向不愿意用活句,因为,今时的人根性不同古人;教他抱住这一句‘念佛是谁’死参,尚且死不下来;再用活句子,更死不下来,所以不愿意。 偏偏这位西堂师傅,他要与我谈谈。 有一天,他正要洗脸,将手巾提起来问我:‘这是甚么? ’我说:‘放下来! ’他说:‘我要洗脸。 ’我说:‘还要放下来! ’他到弄得没有口开。 这许多话,你们听了并不是教你们学的,莫要弄错了! 是说给你们听听,要你们知道这件事是有口开,并不是老不开口的,大家要听清。 那么,我当时并非要与他争胜负,总想教活句子丢掉;今世人不可用,是这个用意。 他仍是不改,又一天,到他寮房里契茶,他把一个桂圆擘开,肉子给我吃,壳子拿在手里说:‘尽十方虚空都在这一个壳子里。 道一句! ’我讲:‘尽十方虚空都在这壳子里,你在甚么地方? 请道一句! ’他又弄得不能下台。 大家都是道人,还有甚么人、我? 你们想想:那里会没有口开的呢? 所以我逼你们一下子:在堂里不去寮房,是不行;道不出来,又不行;逼到你们首先这身没有处放;放到无可放的时候,心也没处安;直至逼到你身、心放到无可放的时候,还要逼到你山穷、水尽。 到了那个时候,你不能开口,我当然还要你的命! 各人留心记好! 参! 十一月二十七日开示(六七第七日)有道、无道,自己知道。 再说:有道、无道,人家知道。 现在要你们天天到寮房去道这个念佛是甚么人,你自己的工夫用到了甚么地方,能道不能道,道出来是的、不是的,自己岂有不知道的道理? 果真不知道,还是你的工夫没有用到。 假使你工夫还没有用到,要假面子,东卜、西度,古人的言句找一、二句,□来以为自己的;人家听你一开口,是的、不是的,人家还不知道吗? 为甚么知道呢? 任你怎么道,不出乎四种,就是:意到、句不到,句到、意不到,意、句俱到,意、句俱不到。 大概任你卜度再好,一点也没有用,终归不出这四种言说;还要机锋相扣,函盖相投。 就算你所说是的,与我的问处不扣,或者少许停思一下子,都不是的。 这是甚么道理? 古人不是有的? 高旻寺中兴第一代天慧彻祖见雍正,同是一样话,有是、有不是。 这一个公案说与你们听听,但是,说他打了四个七,又给一把上方剑,那许多,都是传说,没有典章可考,我是不说的。 何以呢? 你问我在那个典章上,我找不出,所以我不讲。 光说有典可考的:前清雍正皇帝,治政十年后,专看内典,想起世祖的事,拜了一个出家人为师,这个出家人有甚么特长? 能为帝师? 他就找玉琳国师语录看,看过之后,才知玉琳国师足可为国之师。 那么,有其师必有其徒,即派钦差大臣四方寻找,后来在磬山找到天慧彻祖,天祖那时在这里当书记。 虽然工夫有得用,口头禅也学到一点,但脚跟还未点地;当时不敢去,后经诸山的劝导,乃同钦差进京。 当时雍正皇帝要会出家人,特起一所花园名曰‘圆明园’。 他见皇帝后问答的意义,你们听好! 皇帝问:‘父母未生前,如何是你本来面目? ’天祖当时似乎稍为思索,随即把拳头一竖。 你们还领会吗? 我今天照这样问你们,你们还有人答我吗? 也把拳头一竖,这么一竖,不对! 你们还知道吗? 恐怕不知道。 皇帝见他少许有点思索即不许;亦知天祖脚跟未点地,所以不许。 何以呢? ‘少一停迟,白云万里。 ’就是说,停一下子,白云就障蔽了万里的天。 要怎么才是的? 问你的话将了,你就把拳头竖起来,就是的;少一停,就不是的。 雍正见天祖是个法器,有心成就他,便说:‘你来问我,我答。 ’天祖就问:‘请问万岁,父母未生前,如何是你本来面目? ’雍正把拳一竖,天祖就悟了。 雍正回过头来又问天祖:‘父母未生前,如何是你本来面目? ’天祖说了四句偈:‘拳头不唤作拳头,唤作拳头眼内眸;一切圣贤如电拂,大千沙界海中沤。 ’雍正当下就说:‘这回如意! 这回如意! ’说了两句,当时就赐了两把如意;诏令奉旨回山,赐衣、钵、锡杖等物。 你们想想:答出来一句话,稍迟一点就未悟;同是一样话,不迟就是的。 你们今天能可以答出一句来,虽没有奉旨那么荣耀,声望总是有的。 这一句话多么贵重! 答不出来,任你工夫再好,也是枉然! 这一句话道出来,知道你的工夫是的、非的,可以说‘言前见道’;一句话一出口,你就悟了,这就是‘句下承当’。 故此要你们把一句‘念佛是谁’认真参究,行、住、坐、卧;吃饭、睡觉,都不离这一句;有此一句,就是有工夫;没此一句,就是没有工夫。 你现在用的是这一句,将来明的也是这一句,悟也是悟这一句,了也是了这一句。 终归生死未了,这一句未了;心地不明,这一句不明。 要得明,要得悟,要得了,必须以这一句‘念佛是谁’参究去。 参! 十二月初一日开示(七七第三日)宗门下的悟处有二种:一种大疑大悟,一种小疑小悟;不疑不能说悟。 这二种大、小的悟处,必先借个譬喻说一下子,你们就会明了大悟是怎样,小悟是怎样,大、小悟的程式,都要明白一点。 小悟比如老鼠钻牛角,大悟就如狗子爬墙头。 你们知道吗? 再说个譬喻:犹如从前读书一样,小悟如读书三年进了学;大悟如读书三十年才进学,就是这么个道理。 读了三年书能够进学,他因一种精进力;但他的书实在没有读完,虽然进了学,还有书他不懂的。 那个读了三十年的人,五经、四书、诸子、百家,甚么都晓得。 这二个人虽然同是一个秀才,学问当然不同,读三十年书的人,他肚里甚么也有;就算没有进学,也要超过他。 这么一比较,更显明大悟、小悟的程式。 我比小悟如老鼠钻牛角,告诉你们是怎么钻法的呢? 你看! 那牛角是很大的,老鼠初初进去的地方是大的,角里有一层一层的肉;那些老鼠啃了一层又一层,啃得很有味道,大、小一齐进去,一层一层的啃;虽很有味道,但,再啃的地方小了! 小是小了,越啃越有味道;虽然地方小,很有味道的,不肯舍去。 再则,大、小老鼠都要吃,不能不啃,地方越小,越要啃,啃到临末,要转身也转不来;再啃,又啃不动了。 大的、小的还要吃,心急如焚的不得了,忘起命来啃。 你看角的壳又厚又硬,啃又啃不动;不啃,又不得过,非啃不可。 前先,嘴啃;次则,前脚爬;再则,用后脚爬;忽然把地方啃大了一点,转过身来,它以为啃通了,大大的路好走了,好了,通了! 开小悟就是这样的。 ‘念佛是谁’? 不晓得;又追,到底是谁? 还不明白究竟是谁,似乎有点味道;再追,又有点味道;既然尝著点味道,当然不把它放手。 又追,到底是谁? 抖擞精神,不追通不放松,老是这么样用下来,三天、五天;一月、半载下来,当然有个回头处。 古人不是讲过的:‘用到山穷、水尽时,自然有个转身处’? 这一个身转过来,就不同了! 虽然走也是走这条路,现在回头来,还是这条路;路虽是这一条,路上的行处不同;可以说是本来面目找到了。 这一种小悟开了,有一种人以为无事:‘这个地方很好的,歇下来罢! 在这个地方住住罢! ’这就是小悟的程式。 他以为路已经走了,任是山路、水路都走尽了;世界上不是山路就是水路,走得山路穷了,水路尽了,还有甚么路走? 他不是当然要歇下来吗? 以为:‘本来面目我也找到了,还有甚么事? ’是的罢! 他这种悟,是由他的身、心精进,一种奋勇力而悟的;就如那个读了三年书,并不是读得多进学的,是他精进力进学的一样。 他这一种工夫,是粗、细俱有。 何以呢? 他由身体的勇猛,心里工夫上的精微;心上工夫精微就是细,身上勇猛即是粗,他是粗、细兼用而悟。 这一种悟还对吗? 不对! 没有到家。 何以并不是对呢? 在教下说‘得少为足’,宗下就是‘认贼作子’,这两句话比较,很对的。 何以呢? 因为他这种悟,本来没有到家,他以为这个面目就是的。 这种小悟,是方便权巧;彻底说,就是得少为足。 宗下为甚么说这是认贼作子呢? 虽然是小悟,不能说是贼罢! 因为,他才有少份受用,就歇下来;这一个少份,虽然是的,就在这里住下来,以为自己无苦处,以此少份为他的快乐。 所以佛诃曰:‘焦芽、败种’。 这样的谷芽,将来还有甚么收获? 你要以此小悟就歇下来,孤凋解脱,上不求佛道可成,下不思众生要度,认此为是,岂不是认贼作子? 小悟既不好,还要悟不要悟呢? 当然要悟! 何以呢? 大悟、小悟其理则一,其事有别。 大悟、小悟体没有两个,小悟悟了与大悟的体同,事上则不同。 大悟的事,以众生的苦为己苦,众生的颠倒邪见,是招苦之根,要替他拔掉;逐类随形,同尘接物,这就是大悟的事。 小悟的事,厌恶生死,怕诸污染,所以深山修道,远离生死世间;视生死如冤家,观世界如牢狱,这是小悟的事。 大、小悟的体既同,为甚么事上有这一种分别? 因未悟以前,工夫上的功行不同;就如那个人读三十年书方进学,这个人读三年书也进学,此二人同是秀才,对于做事,心量当然不同。 何以呢? 读书多,任你怎么问他,天南、地北他都知道;读书少,就不能如他问答周到;秀才是同,作事不同。 大、小悟的事有别,就是这个道理。 为甚么说小悟还要悟呢? 因为小悟以后的事行虽比未悟的人好得多,比如:行路,未悟的人,跑起路来,一脚高也不知道,一脚低也不知道;狗屎里一脚,粪坑里一脚,全是不晓得的;横冲、直撞,就如瞎子那样走。 开小悟的人不同,因他眼睛睁开,虽没有大明,路的影子总看得到,狗屎、粪坑也不会践著,行起路来,比未悟的加几倍快。 但比起大悟的人就不同,犹如一个人在平地看山河、大地,一个人在须弥山顶看山河、大地;这两个人所见,当然不同;故此小悟的人还要悟。 开大悟的人,为甚么叫狗子爬墙头的呢? 那个狗子关在一个院子里,四面是墙,很高的,狗子不会爬得出的;你把它关在里头,它当然要吃,老不给它吃,不是要饿死了吗? 它当然要爬,爬不出也要爬,出去才有命;爬不出去就无命;老爬,老爬,不是也可以爬出去吗? 但是,大悟的人未悟以前用功的行是怎么行? 他是‘念佛是谁’提起来也是疑情,不提也是疑情,当然在疑情上用;不用,歇下来,还歇在疑情上。 他的知识晓得要这一种纯一不杂的大疑,从这个大疑疑下去,久久的会尘尽、光生;到了那个时节或者不悟;一悟,就是彻天、彻地。 这一种行是甚么用法呢? 要晓得:‘念佛是谁’这一句话,他不是用人家的言句。 我告诉你们:这一句‘念佛是谁’是我讲的,他用功不是从我的这一句上用来的;是由他自己家里出来的。 他自己心上知道‘念佛是谁’要会归自己,要从自己心上发出‘念佛是谁’,由这个地方发生一个疑情,疑,不晓得念佛是那个,终归这一‘疑’是不放松。 首先光是你不放它,用久了,你预备放下来歇歇,它到不肯放;你若不用,身上诸多不适意;要用,身、心才好。 他从这里放下,也是工夫;用功,更有工夫;行、住、坐、卧,穿衣、吃饭,总一无二的工夫。 这么样的用,就是他有开大悟的知识,非如是用不可;功到自然成,瓜熟蒂落,水到渠成,不是要借勇猛力的,所以他的工夫是纯细无粗的。 他有了这一种知识,他就一直向这一条路上走,当然有个结果;工夫用到这地方,磕著、掽著,就开大悟。 犹如狗子老在那里想爬,想久了,四只脚、眼睛、鼻子、耳朵,全身、全心,都是要爬,一爬,再爬,再再爬,就可以爬过去;大悟也是这样的,因为他的工夫用到这里,自然会悟。 那么,小悟就如老鼠钻牛角,回过头来,路虽是大,还有路在;有路,就有人,故此还有人、有路。 大悟如狗子爬墙头,能可以爬出去就是了。 但是,爬过去的事,我慢慢再给你们讲。 参! 十二月初二日开示(七七第四日)‘恰恰用心时,恰恰无心用;无心恰恰用,常用恰恰无。 ’这四句话,是永嘉大师讲的。 用功的人,对于这几句话的工夫,还要领会。 你还晓得这几句话的工夫到了甚么地方? 安在甚么处? 大家都是用功的人,难道这几句工夫话,还不能领会? 恐怕还真不知道,替你们解释一下子:‘念佛是谁’恰恰当当正在用心的时候,回过头来一看,恰恰没得心用;没有心时,恰恰得用,用久了,恰恰也无。 这么一说,你们大概明白些。 但是,我这么说,还要你们工夫用到这里才可以领会。 不然,听我说,你领会;或学来的领会,都是无用。 何以呢? 人家的于你有甚么关系? 譬如:出山门去扬州,路上有龙王庙、土地祠,有桥,有坝等等,走过的人,还不晓得吗? 学来的,听人家说的,总不能一一实答。 脚跟未著地那一种工夫的行处,与你们讲一下子:恰恰有心用,恰恰无心知,总不出乎有心用、无心用。 如何有心用? 如何无心用? 首先要知道我参的‘念佛是谁’须是自己的;若是从人家来的,有心、无心都安不上。 何以呢? ‘念佛是谁’是人家的句子,不是这一种工夫,对于有心、无心太远,太远! 所以说安不上。 要怎样子才相应呢? 首先要从自己心上发出一个不知道念佛是那个人,假若不把念佛的那个人找到,仍是苦海无边;能可以把这个人找到,才可以出这个苦海。 有这一种恳切、非办不可的念头,‘念佛是谁’在这个地方,当然就有得用;这一个不明白,念念有得用,心心有得用,均是由自己心里头发出来;这就是自己行到的工夫,就是有了深入的工夫。 若要听到讲,或者听班首师傅讲‘念佛是谁’是甚么人,要参;把它参通,找到这个人,苦海就可以出;参不通,这个人找不到,苦海不得出;你以为是的,我们就参参罢! 就在这么的外面问问,这样的参,不是昏沉,就是妄想。 因为你在外面用人家的,自己没有事做,它当然要打妄想;心里既无有恳切的用,要紧的用,用外面的,那里会站得长呢? 所以不是从自己心上发出来的,就是人家的;假若是你自己心上发出来的,当然有得用,还用不了。 犹如借钱用一样:自己没有钱,要向人家借;自己有了钱,当然就不向人家借。 自己有钱用,是个甚么境况? 借人家的钱,是个甚么境况? 故此说用人家的‘念佛是谁’,不能算工夫;要用自己家里的,才算工夫。 所以说毫厘之差,会有天地之悬隔。 那么,自己的工夫已经有得用,你还肯放手? 当然一直向前用去,用的时间久了,你不是要歇一下子吗? 不由你歇下来,还是‘念佛是谁’,要想放,放不掉;不要你去找它,它自己会念念不歇的追究,放也放不下来,提也不要提,工夫是一点不会间断;有心也是用,无心也是用,完全不要你有心。 能可以有这样的工夫,才算你到无心用的时候。 这一种无心,以何为验呢? 就在我们日用中,工夫恰当时间,还有心去行、坐吗? 就如打抽解上架房去,正去的时候,跑起路来还有工夫,未揭盖子还有工夫;拉裤子没有工夫了! 坐下来儱而侗之,一齐下去了! 你还晓得吗? 若要知道儱而侗之下去,你是甚么东西? ‘知道的! ’你这一知,还许你是无心吗? 无心,不许知道的。 何以呢? ‘不可以智知,不可以识识’。 倘若揭盖子你知道有‘念佛是谁’,这样就是有心。 倘若揭盖子不知道盖子,‘念佛是谁’有的没有的也不晓得,这就无心。 这么一说,你们到又不知是有心好,无心好。 何以呢? 有心,还知道‘念佛是谁’;无心,连‘念佛是谁’也不知道。 但是,这种有心、无心从何为铁证呢? 要从你们心行上找出一个铁证来,大家容易明了。 如:你们从各人自己心里提起一个‘念佛是谁’来,这一提,工夫永远现前,不要再提;或三十年、二十年都是这一个,不曾有第二个。 用久了,要想放下来歇一下子吗? 放下来,要问你放在甚么地方? 还找得到吗? 若要放下来,不知放在甚么地方,没有了;想再提,提起来,又有了,这就是有心。 有心,是甚么工夫? 放下来没有,就是灭了;提起来又有,就是生起来了;再放下,又灭了;原来就是一个生、灭心,一向直说有心,就是生、灭心。 若无心用呢? 就要你‘念佛是谁’这一提,十年、二十年没有第二个‘念佛是谁’;要想放下来歇一下子,放下来还没有离这个‘念佛是谁’,歇下来还是这个‘念佛是谁’。 说:再提起来,同不要提,现成的;放与不放,歇与不歇,概在这个‘念佛是谁’上,可以说是无心。 无心以后的事,慢慢与你们讲。 参! 十二月初三日开示(七七第五日)‘有心用到无心处,无心不许有心知。 ’这两句工夫话,你们能可以行到;对于这种工夫确实见到,那可算是到家的消息就快了,这一条路差不多到了尽头。 用功未到这里,当然要说心;心,还是总名,略说还有三种,就是:散乱心、有心、无心;大概用功人不出此三种心,任你怎么说,不能离开的。 怎么叫个散乱心呢? 就是我们未用功以前,甚么贪、镇、疑、人我、业识、烦恼‥‥‥这一切的心,总称一个散乱心。 但是,你在这个散乱中的时候,不许你知道这许多散乱心;这一种心太多了,不能团结起来,犹如散沙一般,你看那些沙一个不结一个,就如我们的念头似沙般本来散的,要捏成一团,是不容易的罢? 容易! 要久久的把它捏,捏不起也捏,非捏不可,你有这一种决志,就可以捏成功的;成了一团以后,一切的散沙收归这一团:这是一个譬喻。 会归到我们的工夫上,最初不会用功,亦不晓得用功,无非在这个杂念纷飞中过日子;这一种杂念不须说,无非业识尘劳,善恶幻化;这许多杂念,都是世间业、生死业、天堂、地狱业。 今天参‘念佛是谁’,想把这个世间业、生死业的念头歇下来,单单的用这一个出世间、离生死的‘念佛是谁’,初初不容易做到,如那散沙想捏成一团一样;久久参,久久用,散乱的杂念就会少了;再久,就会没有,只有一个‘念佛是谁’,就如散沙被捏成一团一样。 那许多散乱心收归这一个‘念佛是谁’,这一个‘念佛是谁’就是有心。 有心,向前见到散乱心,向后见不到无心。 何以呢? 你要是没有用功,当然不知道有心,散乱不散乱,一概由‘有’。 今天要用功,提起‘念佛是谁’来,妄想就来了;照这样看来,用功时才知道以前那样的散乱念头。 今天见到以前散乱的境况,就是这一个‘念佛是谁’的有心见到的散乱心;现在的有心亦复看见。 譬如:一个人在强盗窝里,出身就是强盗,只知道想法子抢人家、盗人家,他不会回头想想:‘我是一个强盗。 ’没有这句话,一定要教他离开强盗窝子,他才晓得:‘不对! 我以前是做强盗。 ’以后当然不肯再作抢盗事。 就等于未用功以前,不知是散乱心;‘念佛是谁’用一下子,才知道从前的散乱心不好,一定要用功。 为甚么说有心不许见无心呢? 犹如:这个强盗知道不好,不去再做,还要离开他们的窝子远远的才行,何以呢? 若要不离开他们,你想做好人,不行! 因为,给从前同是做强盗的看见,还要你去做;你不去,人情不得来,他也不由你。 你能离开他们远远的,这一班强盗见不到你,当然无事;假使你被他们见到,你这个好人不能做;能可以离开强盗不见,你才可以为好人。 那么,无心犹如好人,若要知道他是好人,你这个能知道的,又是强盗,所以无心不许有心知;如有心知,就不许你是无心。 那么,你们现在大家都是有心的时候,无心的工夫大概没有到,亦不能说是散乱心,这是实际上的话。 若要说你们还是散乱心,那就是委屈你们;纵有一位、二位是散乱心,不要去说他。 我们单说现在这个有心:‘念佛是谁’提起来,妄想又翻出来,已经有了妄想,当然就有妄想的相貌;翻上海的妄想,上海就现出来了。 今天教你们参‘念佛是谁’是甚么人,要你们反问为甚么有一切相? 空相,实相,非空非实相,亦空亦实相,概皆没有。 教下的言句,或真如,或一真法界等等;宗下不言这一种,‘念佛是谁’无一切相。 我再说点你们听听,要你们容易知道这一种工夫的程式:以前‘念佛是谁’提起来,妄想也有,业障也有;渐渐的,妄想也没有了,业障也不出来了,工夫是不断的有得用;再纯熟,再成片,就可以落堂自在。 你到这时,我教你把工夫放下来打个妄想,你说:‘好的! 你教我放,我就放下来。 ’打妄想,打了半天,打不起来。 那么,我教你,若是上海、南京太远;高旻寺的妄想打打也好:宝塔未成功,大殿太小了;这是最近的,你试想想! 但,总是想不起;纯是‘念佛是谁’一个静念,绵绵密密的,其他的念头想也想不起,攀也攀不上,这当然一日千里。 为甚么想不起的呢? 我刚才讲的:强盗在强盗之中,自己不见到自己是强盗;自己在好人里,还知道是好人吗? 那么,静念现前的时候,当然一切相无;不但鬼神见不到,阎王老子他更见不到,阎王老子既然见不到,生死在那里? 恐怕释迦老子也见不到;若要释迦老子见到,不但有生死,还有涅槃呢! 我们的静念现前,生死不住,涅槃也不住。 各人发起心来──参! 十二月初四日开示(七七第六日)‘莫谓无心便是道,无心更差一程路。 ’这些话同你们讲,实在没有甚么讲头;在你们还以为不十分要听;因为各人的心行上差得太远。 我亦不能不尽我的天职,只好一层一层讲下去。 用功的人,对于世间上名利、荣耀;冤亲、贪爱、镇恚等等,总名世间事,必须要死;还要死得一点不许存。 古人讲:‘大死大活,小死小活。 ’就是此理。 怎么叫小死? 这是别名,就是小悟。 大活,亦是别名,就是大悟。 如何是小死呢? 身死,就是小死;身上的痛痒等等一概不知,与一个活死人差不多;身虽死,心没有死,心还是活活泼泼,就是小死。 大死呢? 就是身、心俱死;心死,只许‘念佛是谁’心心用,念念用,忙忙的用,虽然这么用,还不许知道是在这么用;若要知道有‘念佛是谁’,有忙忙的用,心就没有死。 那么,以何为铁证呢? 你的心大死了,我要问你:你叫甚么名字? 你能答我,你就没有死;要你答不出名字,不晓得叫甚么名字,才许你的心是死了。 我问你:大死没有? 现在七个七打下来,工夫不用到大死,怎么可以大活呢? 大家站这里,抚心自问:看死到了甚么程度? 但是,这许多话,不是我信口开河的,我是从这条路上行过来的。 古人的话,你们不相信,我也不相信;何以呢? 没有看见,怎么会相信呢? 我自己行过来的,说到你们听,大概要相信:我在金山住的时候,四个人共一个位子,刚巧的,四人名字都是妙字,妙某、妙某,内中有我师弟叫妙丰。 维那常常讲:‘人家三藐三菩提,你们四藐四菩提。 到好玩! ’我是一个人独在地下,他们觉得难为情,常说:‘妙师傅,你坐位置罢! ’我也不理他叫我不叫我,我照常坐在地下。 我那师弟老要与我讲话,我也不理他,他说:‘你是湖北人不是? ’我说:‘念佛是谁’? 他说:‘你叫妙树,法号净如吗? ’我说:‘念佛到底是谁? ’他说:‘你大概是我师兄! ’我说:‘念佛究竟是谁? ’他弄得没有办法;一个冬好几次这样问,我皆如是答他;他要我讲一句话,了不可得。 到了正月期头,他回小庙,师父问到他说:‘你师兄在金山住,你知道不知道? ’他说:‘我是知道,我与他讲话,他总不答我,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的。 ’师父讲:‘快去把他带回来! ’他就来金山,一把拉住我说:‘我说你是我的师兄,你总不答我;原来真是我的师兄! ’我说:‘念佛是谁? ’他说:‘不管是谁不是谁,你跟我回去! ’我说:‘念佛是谁? ’他说:‘师父特为教我来带你回庙的,你不能不回去! ’我说:‘念佛是谁? ’他弄得没有办法,便拉住我说:‘你这个人太无道理! 回去看看师父,也没多远,就在句容,为甚么不回去? ’我说:‘念佛是谁? ’他把我放下说:‘罢了! 罢了! ’他回去了。 你们想想:我那个时候,把这许多最要紧的应酬都死得光光的,还有‘我’在吗? 你们还有几个人照我这么行? 恐怕你们不但邻单、共位的知道名字,西、东单的人都知道名字。 你们想想:我那样子为人,至今天有四十年,还是一个平常人,你们的工夫不用到这里,怎么想开悟? 可怜! 你们没有一个人肯抱定一个‘念佛是谁’认真的死去;抱定这一个死句啃,不问开悟不开悟,终归用功,一直死句死下去;死透了,还怕不活? 你们不但不肯死,还要东想、西想,想出一句、两句话来安排比喻一下子,以为:‘对了! 这就是我的工夫。 ’你们苦恼不苦恼? 再则,或者可以死一下子,早晨死去,到晚想想:‘不对! 死得没名堂;又不高兴死句,要改改话头! ’就如早晨栽秧,晚上就要收稻,没有稻子收,耕掉,再种豆子,就是这样的。 你们看! 这样的工夫,还能算是参禅吗? 你们大多数是这样的。 你们自己问问自己,对不对? 抚心自问:照你们这样工夫,我还要向你们讲吗? 何以呢? 我讲到那里,要你们行到那里,你们行的就是我讲的;你们这样的行才对,才说‘言、行相应’;我讲到那里,你们跟不上来行,不是白讲吗? 虽然这么说,你们几十个人,总有几个工夫深入的;不要多,就是一个人工夫到了我讲的这个地方,不能说一个没有;既有这么一个人,当然我要替你这一个人还向前讲。 你们对于这一个死句子‘念佛是谁’一直死去,直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这样的行,是怎么行的呢? 要你把‘念佛是谁’用到不知有‘念佛是谁’,人也不知,我也不知。 人、我怎么不知呢? 人,即是世界、虚空;我,即是这个肉身体。 教下言:外六尘,内六根,中六识。 宗门下不是,首先把世界、虚空要忘了、死了。 那么,世界、虚空既无,我在甚么处? 我这个身体既死了,身上的痛痒,穿衣、吃饭、饥寒,还有吗? 既没有这许多,一定这许多都没有;还有名字在吗? 你们想想:对不对? 那么,内也忘了,外也死了;还有我们中间一个‘念佛是谁’在。 ‘念佛是谁’是要参的,首则历历明明的参,次则清清澈澈的参,再则精进、勇猛的参。 你参到这个时候,绵绵密密的,我问你:‘世界、人、我、虚空,还有没有? ’你说:‘没有。 ’很好! 再问你:‘我还有没有? ’你说:‘也没有。 ’很好! 我再问你:‘你的心还有没有? ’你答一句‘无’。 我问你:‘心既没有,口里的话那里来的? ’你要说‘有’。 我问你:‘这个“有心”是在“念佛是谁”上? 还是“念佛是谁”在“有心”上? ’大家答我一句看! 我要看看你们的工夫到了甚么程度。 发起心来──参! 十二月初五日开示(七七第七日)‘根、尘、识俱遣,心、意、识全忘;十方坐断,不通圣、凡。 ’这四句话,摆在工夫上研究一下子,对于到家的事与到家的消息,大概有点工夫的人听了,就会知道是到家的事或途中的事,一目了然。 倘若在工夫上没有一点深入,或是没有用功的人,听了这几句话,一点意味也没有。 在你们来说:‘根、尘、识,心、意、识,遣了,忘了,到没有事做了。 ’你们想想:对不对? 根、尘、识忘了,你们当下还有甚么事? 你们不但要不忘,还不肯忘。 那么,不能与你们这一种人讲这种话,必须要替你们解释:宗门下,根,即是身;尘,即外境。 教下,根,即六根;尘,即六尘;每一根对一尘,中有一识。 宗门下言心、意、识,就是心知、起念,分别一切;统而言之:心、意、识。 教下又不是这么说,是前五,后六、七、八识。 用功的人为甚么要遣、要忘呢? 因为这许多东西,把我们从无始劫缚到今天,若不把它遣了、忘了,还不知要缚到那一天! 要把它们一齐了掉,才可以办我们家里事,走我们家里路。 这些东西与我们究竟有甚么关系? 要知道:我们生死不了,因为有现在一个凡夫心;因有心而有身,有身、心才有世界,就被身、心、世,把我们缚得牢牢的。 所以要了身、心、世,就是了眼、耳、鼻、舌、身、意,这是根,根是身上的;色、声、香、味、触、法,这是尘,尘是世界上的;识是心有的;能了根、尘、识,即是了身、心、世。 身、心、世能了,在教下是很好、很高的;在宗门下不算一回事。 我今天讲的是宗门下的,不是教下的那种。 何以呢? 宗门下还有甚么特别不同? 不同的在那里? 教下的了,是许他了;宗门要了教下的那个了。 譬如:他们用手了的,我要了他的手;他用脚了的,我要了他的脚。 何以呢? 要知道:身、心、世的力量再大,没有了身、心、世的‘了’力量大;这个‘了’你们不易清楚。 譬如:一切的路如身、心、世,要了这许多路,用脚走到尽头就会了;路了,是脚走了的;这一双脚就是了路的脚,亦是了身、心、世的脚。 这双脚的力量最大,天堂、地狱也是它,成佛、作祖也是它,轮回往返,牛、马、昆虫‥‥‥皆是它。 宗门下要了,首先就把这双脚了掉。 你们看:这一了,可是坐断十方罢! 你们想想:这么样的工夫还是到家吗? 依我说:还有! 何以呢? 工夫虽有,没有开悟,还算途中事。 这许多话本来不要讲,讲到你们听,亦是无味。 能可以我说到,你们行到;你们行到,我也说到;才可以讲得是说到、行到。 我说到,你们行不到,还有甚么好处? 虽然这么说,你们虽是没有行到,我这么说与你们听,你们将来不是可以照样说给人家听? 你们行到能讲的时候,你才知道我的心肝! 不然,你说我是妙树,我说不是;你说我是来果,实在不是来果,可以说是当面错过。 你们还知道吗? 对于宗门下这些事,也不算奇特。 今天替你们一层一层的向前讲,在实际上本没有层级,不要一双脚就是的;连脚都不要,那里还有层级呢? 并不是教下四十四位,五十五位,用到甚么地方,到那个位子,一步、一步的;要想一脚扒两级,做不到。 宗门下不但没位置,连脚都不要,就可以坐得高高的,比他还要高,还要大。 那么,十方坐断是甚么坐法的呢? 并不是□身子去坐;若要身子去坐,又错了! 要知道:若要有世界、身、心‘可’了,有我‘能’了;这都是教下说的,有能、有所;必须能、所俱了,中间不住,三轮体空。 在宗门下不然,只要一个‘念佛是谁’,一直向前不落阶级。 在宗门下有这样工夫,可以算坐断十方吗? 不然,在宗门还未进关,还是中途事,门外汉。 宗门下何以有这么深远? 有这么奇特? 不相干! 何以呢? 在你力量小的人,就如到了银山、铁壁的地方,没有办法了! 以为这银山、铁壁,再没有打开的一天。 你要晓得:力量大的人,银山、铁壁的关口关不住他,他也不到来这银山里;好似他非要一拳打破,一脚跳过,才是他的事。 等你们打破银山,跳过铁壁,我再与你们说坐断十方的话。 (打催板)十二月初六日开示(八七首日)用功的人要有工夫用,才是个道人。 假使说起来是用功的人,对于自己实行上没得工夫,怎么能称道人呢? 对于行道,就如行路一样:最初十字街头跳来,跑去,热闹哄哄的,很好的,来往行人很多的,甚么也有;慢慢的走下去,似乎往来的人少了,也没有那么热闹了;再走,走到山野的边境上去,就不轻易见到一个人,已经冷淡了;再向前,就到深山、穷谷了,人是一个也没有,地方是冷清清的,路是愈跑愈小。 你们有工用的人,对于这一番话,似乎与自己很相应,一点也不错,一个字也不错。 没得工夫用的人,是不知道我说的是那里话,街,又不知道那个市镇上的街;山,又不知道那一座山,不知那一码对那一码。 真教人摸不到! 大概你们都是这一种知见。 我要告诉你们:这是工夫上的话,你们不要弄到外面去。 那么,路既然跑尽,渐渐跑到深山、穷谷里头,走到这里,还有路走没有? 路,是没得走了! 在工夫上怎么会呢? ‘念佛是谁’初用是妄想、烦恼、嗔爱等,比十字街头还要热闹,因为太多了;今天也是‘念佛是谁’,明天也是‘念佛是谁’,就同行路一样,慢慢的走;‘念佛是谁’参的日子多了,慢慢的,妄想、嗔爱、烦恼等也会少了。 再则,疑情会起了,渐渐的熟了;疑情一熟,就如到了山野地方了,妄想、烦恼不轻易起了。 再参,再疑,就此疑成团了。 前门的路,首先愈走愈小,冷清清的路;现在疑成团,路也没得走了,一点味道也没有,孤单单的,冷凄凄的。 在你们的知见还以为:‘不对! 那里用功的人,工夫上这么冷清清的做什么? 热热闹闹的多么好! 为甚么要孤单单的? 一点味道都没有做什么? ’对罢! 我说:要热闹做甚么? 路都没有,热闹安在那里? 没得味道,还有口吗? 既没有口,舌在甚么地方? 有味道、没有味道,非舌不能知;舌已经没有,味从那里来? 对于禅的一个字,当然是要参;但是工夫行到,还说甚么禅? 譬如:有病才吃药,病好了,还吃药做甚么? 病既好了,还是吃药,到又不对了! 病好,药一定要除的。 这话你们还有会处没有? 能可以把这初初的工夫话有点领会,也不辜负你们是打七的一个人。 那么,我说的路走完了没有? 还是站在这里? 还是向后退? 站在这里不对,不能了事,人站在路上,不能算是的;向后退,更不对。 来,便好来! 你要想后退,后面就是烈火,当然不能退;不退,一定要向前进;不能进也要进,这是不容易的事。 要想伸脚,脚又没处伸;要想伸手,手又没处伸。 你们看:一个鳖在缸里,虽然爬不出来,它在里面不得了的爬,总想逃命;爬来,爬去,还可以翻一、二个筋斗。 你们工夫疑成了一团,在这个团子里还能翻身吗? 恐怕不容易! 因为这一团太大了,要想伸脚,一毫的空隙也没有,虚空里在团子上,虚空外也在团子上,十方的都在这一个团子上。 你们想想:这个脚向那里伸? 手向那里伸? 头向那里伸? 要想把脚伸一下子,伸脚的地方在团子里;伸手的地方,也在团子里;伸头亦复如是。 不但手、脚没处伸,大家还要研究一下子,到底这一团有多大? 我们这个人在里头还是在外头? 外头还有甚么地方? 里头还有甚么相貌? 你们都要有一点见处才好,必须清清楚楚的见到才对;光是听我讲,还是我的。 这一团子是很大的,不但虚空被它滚在里面;连释迦老子,文殊、普贤、观世音诸大菩萨,乃至十方诸佛,都被这一团团到里面去了。 天堂、地狱,昆虫、蚂蚁,也在这一团里。 你们还晓得不晓得? 要研究一下子,不是小事。 何以呢? 你不把它研究清楚,怎么说打破疑团的话? 把疑团打破了是甚么样子? 若要说疑团打破,亲见本来面目,胡说! 你见你的本来面目,还有我的面目没有? 他的面目有没有? 这一个面目,还是比疑大? 还是比疑小? 这是你们学来的,说这么一句‘打破疑团,亲见本来面目’。 我问你第一句,你到又答不出来了。 所以要你们自己见到,要切实讨论一下子;若不如是见到,如是亲切,就是许你们真把疑团打破,还是一个弄精魂汉! 要紧! 要紧! 要晓得:‘万里程途,始终不离初步’,若不把它见到清清爽爽的,假使一错永错,千错、万错,皆因这一错。 最要紧! 参! 十二月初七日开示(八七第二日)(讲:释迦佛今天午夜睹明星成道,及说法等事迹。 从略。)十二月初八日开示(八七第三日)行道的人,比如一万里到家,现在已经走了九千多里路,差不多就要到家。 譬如:万仞山头,我们由山下往上扒,一脚狗屎,一脚荆棘,要想一条大路走走没有,不问有路、无路,均是向上扒;今天也是扒,明天也是扒,就你扒上去了。 上是上去了! 到了顶尖上,只有站一只脚的地方;向上是万丈壁岩,动脚就是虚空,向后亦复无路。 到了这个地方站下来,似乎很好的,可以说‘万仞悬崖’,‘百尺竿头’。 到了这个地方,好是好,还差一步;一万里路走了九千九百九十九里,只差一里就到我们本来的家,到了这里就是希望无穷。 这一里路,只要你一动脚就可以到家,只要向前把脚动一下子,就可以有成佛的希望、作祖的希望;超佛、越祖的希望,也在这一动。 为甚么要动一步呢? 这里当然不好,不是久站的地方;亦不只我说不好,古人也说不好。 何以呢? 古人说:‘百尺竿头坐的人,虽然得入未为真。 ’就是说:你们到了百尺竿头的工夫坐下来,不向前再进一步,虽然如是,不能算是一个真到家的人。 我今天要问你们:工夫到了这个地方没有? 这些话是因为你们工夫应该到了这个地方,才对你们讲;在三个七的时候,讲这些话无用,因为你们的工夫没有用到这个地方;若在平时,更安不上。 今天打了七、八个七下来,工夫当然到了这里,你们抚心自问:有没有? 若要工夫到了这里,很好! 很好! 我这么一说,你们就一定领会;教你再进一步,你也有一定的把握,照常就进一步,这不是很好? 没有这样的工夫,那么,我是空说了! 还有甚么益处? 但是,我不能因你们这样子,就歇下来;七打了七、八个下来,当然要替你们讲到这个地方来;你们的工夫没有用到,是你辜负我,不是我辜负你。 那么,万仞山头,还是一个譬喻,会归我们的工夫上来是怎么样子? 要你领会一下子,从不会用功,一脚狗屎,昏沉、妄想的,用到纯熟;乃至成团自在;乃至万仞山头。 但这种工夫,如何见到呢? 工夫到了成团的时候,要能够心、意、识俱遣,才可以到这一步田地。 详细的讲一下子:心,就是我们所知一切,无论是善、是恶,是出世间、世间,能知者是心;这个心要离掉。 意,就是一切法,任是大乘法、小乘法,若要去思索一下子,就落意思了;也要离掉。 这是宗门下话,并不是教下的话;大家要认清楚,教下不是这样讲的。 再说识呢,这就要你们认真的参禅了! 如何真参呢? 真参是无参。 这一句话,又要替你们征别一下子,这句话误会的很多。 何以呢? 不会用的人,听了这一句话:‘好了! 真参是无参,我正不知道参即是无参;是真无参吗? 不要再用功了! ’你以为很对的,‘我是无参’。 其实,你这个无参,是六道轮回的无参,不是超佛、越祖的无参;他那个无参,是工夫用成团而不晓得有参。 我前天讲成了团,十方诸佛、一切菩萨、历代祖师,都在疑这一团里,不许你知道有这一团的工夫;参到这个地方,不许知道参,这才是无参。 他这个无参,与你们这个无参同不同? 若大家所参乃真参这个无参,那么,这个无参既然用功都不许知,还许你分别吗? 若要一分别就落识了。 所以不许心知,不许意思,不许识识,才算到了万仞山头,也就是百尺竿头。 我要问问你们:工夫上究竟到这里没有? 你们以为这件事很难很难的,我说不难。 你们自己打开眼睛望望,你站的地方是甚么地方? 工夫到了这里,岂有见不到的道理? 那么,我要问你们:‘工夫是用到这里吗? ’你答:‘我到了! ’我再问你:‘这个地方睁开眼睛望望,还有甚么东西吗? ’你要答我才对。 还有人? 还有我? 佛有没有? 法有没有? 僧有没有? 我又问你:‘那么,都是有? ’你要答我:‘有。 ’既然是有,你这有是从那里有的? 要说没有,你在甚么地方? 这不是小事;我问你们,你们要清清楚楚的才对。 你能把工夫用到了百尺竿头,一定知道的。 要晓得:工夫到了这里,希望很大的;能以进一步,受用无穷的。 参! 十二月初九日开示(八七第四日)‘悬崖撒手,绝后再苏。 ’这两句话,住过丛林的人,大概会听过。 但是,听,许你听过;行,不许你行过。 何以呢? 你要是从这个地方行过一下,今天不是这样的一个人。 对于这两句话的工夫,是甚么工夫? 必须要替你们详细的解释一下子;本来,宗门不假言说,对于领导你们行道,若不假言说,似乎又无路可走。 所以我在前面说,你们就跟我说的行到来,这一种言说,不可少的。 那么,我昨天讲到了山的顶尖上,向上就是万仞壁岩,后面一寸空地也没有;从这里向前再进一步,就到了虚空里,不就是万仞悬崖撒手吗? 但是,这一步非等闲事。 何以呢? 脚尖前面就是虚空,这一步是怎么动法? 这一步动下去有没有路走? 虚空里头不能走路,甚么人做得到在虚空里头走路? 可非等闲罢! 对于工夫到了这里的人,他自会知道确有这条路,他不但撒手跑,他还要撒开脚来跑,东、西跑,上、下跑,听他怎么跑,都有路走。 没得工夫的人,可怜! 听到我说,就骇死了! 那么高高的孤单单的一个人站到这里,四面都是空的,歪一下子,命就靠不住了。 譬如:我把你安到那么高顶去,一定骇死,那里还知道在虚空里有路? 你们想想:对不对? 但是,比如上面无路,用甚么法子可以走的呢? 岂不是喻法不合吗? ‘譬喻’是有的,太多了;再说,太长了。 但是,从这个地方动一步,就可以说跌下来罢! 是,跌下来。 我说,不但跌下来,还要打死,还要打得成粉子一样,一根毛都没有,才对。 要是没有打死,或者还是与未跌一样,那你这一种工夫到又不对了! 是什么呢? 半死不死的,成一个弄精魂汉! 若要仍然照这样,又成一个守尸鬼! 必须要打得粉碎,从这个地方才许你绝后再苏。 这一苏过来,就不同了,不是我们这个人了。 那么,我昨天讲心、意、识要忘,但是,心、意、识忘了,还有心、意、识的一个窠子在;工夫到了这个地步,就要把这个窠子替它□掉;窠子,就是七、八识。 能可以把七、八识离掉,工夫才可以到再苏这步田地;若不能离掉这个窠子,成佛也是这个窠子,作祖也是这个窠子,天堂、地狱、飞禽、走兽‥‥‥皆从这个窠子去的;因此工夫一定要到这步田地。 窠子一经打破,才许□的一声,桶底脱落,彻底翻身,回头转脑,绝后再苏,都是这个地方。 但是,这个地方不只我这么讲,古人也有铁证的言句。 甚么呢? 就是说:‘百尺竿头重进步,十方世界现全身’。 百尺竿头,万仞悬崖,是一样的,如十丈高的一根竿子头上你扒上去,与那个山站到它顶上一样;在这个山顶再向前一步,与百尺高的竿头上再进一步一样;绝后再苏,就与十方现全身一样。 这两句话,可以证明我们的工夫到了这步田地,是到家的。 回过头来,还是这个人吗? 还是这个心吗? 你想想:是不是这个人? 大概,人,是这个人,心则不同。 人家说:‘悟同未悟。 ’若要说人也同,心也同,那就拨无因果了! 未悟以前,吃三碗饭,已悟之后,还是吃三碗饭;饭还是同的,他的心与你的心,那是天地悬隔。 从今向后,我说是很好的! 恐怕你们到又不然,以为:‘甚么东西好? 不打七,才好呢! 还要我们打两个七,把人苦死了! 还说好呢! ’对罢! 我说:向后,年是好的年,月是好的月,日是好的日,你们还有人知道吗? 无论你工夫行到这步田,没有行到这步田地,我的话是讲到。 再向后,我就不是这一番话,另是一番话。 你们未悟的人,工夫未到的人,听了我另一番话,会有点不相应;因为再向后,我不是与你们这一样人讲话,那里会相应呢? 我是向那一个悟的人讲话,我是顾全那一种人;老与你们讲路头上的话,已悟的人不是摆下来吗? 对于你们:无论我讲到那里,虽然你的工夫没有用到,但我今天讲的这个地方,必须要行,总要行到这步田地才放手;不然总在这面行;不要以为我讲的与你们行的不对,就放下来,那不对了! 还要向前用。 不然,就辜负自己这一番苦心的工夫。 发起心来──参! 十二月初十日开示(八七第五日)‘未悟以前犹自可,已悟以后事更多。 ’这两句话,是宗门下的话,要把三藏十二部经翻破了,也找不到。 宗门下的话,与教下的不同在那里? 教下的,他是不论你们的心行上如何,他是一直说下去;宗门的话,要在你们当下的心行上说;不同的就在这里。 你们就将一个‘念佛是谁’参参,幽幽雅雅的,清清净净的,不觉到有人,也不觉到有我,难道还有其他的事吗? 还是‘念佛是谁’,并没两个;这样子,一天到晚,自自在在,寂寂静静,你们想想:是不是这样子? 已悟过来,就不同了。 何以呢? 你把眼睛睁开一望,就要大叹一声,不悟,到也罢了,这一悟还有这么多的事! 多! 多! 多! 譬如甚么呢? 就如,我们三十年前住的一个老家,是一间小小的房子,里面摆设器具;今天已经离开了三十年没有到过家里一次,望也没望过。 忽然今天到家,一脚把门打开,抬头一望,很不好的:桌案上的灰尘,地下的绿苔,多么厚的! 锅里老鼠窠,佛前猫屎、蛛网‥‥‥不晓得有多少;这一看,要说不要这一间小房吗? 到处没有我住的地方;不然,又看不下去;只好慢慢的,一件一件的来扫除。 所好者,幸喜两只眼睛打开了! 若不是打开眼睛,那知道有这许多的不是呢? 这是譬喻,会到法上是甚么? 未悟的人,一天到晚在生死、烦恼中,业障、妄想中,毫不知觉;即使知道,只是从人家的言说中听来,或在经典上见到,没有脚踏实地;外边来的见到,虽见而犹如未见;所以他在用功时,只有工夫在。 今天忽然开了悟,就如隔了三十年的老家一间房子,今天一脚到了家一样;眼睛打开一望,才知道还有这么的许多事在! 既然有事,当然要一件一件的处理。 古人有两句话是证明我们工夫到了这步田地的,他说:‘未进门来犹自可,一进门来事更多。 ’这两句话的意义就与今天说的一样。 对于这许多话与你们讲,真是不要讲;不过,宗门下这许多话,都是圆因、圆种,你们工夫虽未到,把这一种圆种种下去,将来的收获很好很好的。 但是,你们这么多的人,那里会没有门头、户口的人? 捕风、捉影,光影门头,一知、半解大概有的,不见得没有。 那么,能可以把风捉住,影子抓住,也算是难得的。 譬如:我在说家里的事,你们虽然没有进来,门头、户口的人在门外,不可以听听吗? 虽属门外汉,究竟我在家里的话,你在门外还听得到;假若动一脚,当然就进门来了。 就怕你远隔三千里,门外汉一句话还安不上! 连这一类还不许,你知道还有甚么用? 不可! 到了这一步田地的人,有了这一点受用,虽然有这许多的事,还不以为多;你到了这里,不但不怕多,还要愈多愈好。 若要怕多事,到又成了一个担板汉! 那里还算明眼人! 明眼人做事,全体是事、理双融,最有力量出众的;他这一悟,事、理不住,心、境不住,佛也不住,祖更不住。 古人言句说:‘毗卢顶上行。 ’在这悟上,才有神通;虽然有神通,也不是全通,是看你那一个根上栽培得多,先通那一根。 大略是这么三种关口:对于破本参后,就是见性,但未了事;事虽然多,眼睛已经打开,不怕多,能了一件少一件。 那么,事是甚么东西? 你们还知道吗? 譬如:一桶粪摆在那里,今天向外浇,明天也向外浇,天天向外浇,一下子把它浇完了;浇是浇完了,似乎很好的,但是还有臭气在。 臭气是甚么? 是垢;垢,就是事。 了事,就是了垢;了垢,就是了这个臭气。 这个臭气是怎么了法呢? 向前是用‘念佛是谁’浇的;现在去垢,还要‘念佛是谁’不要? 你们思索一下子! 当然以‘念佛是谁’刮这个垢。 刮过三层、五层还是臭,何以呢? 木头把粪吃进去了! 木头与粪混合起来,试问如何刮得了? 刮不了,怎么办呢? 必须把桶子刮成粉子,连粉子都要飘掉才对。 为甚么要这样? 当知:了垢,是了我们心上的垢;粪与粪的渣滓都是心上的病;今天粪也去了,渣也除了,垢还要刮尽,连桶也不许存。 就如心上的病,心病好了,心上的垢光了,连心还要去掉。 你们想想:粪去了,粪桶还能摆在这里? 垢去了,心还能摆在这里? 大家可以明白‘了事’的事;所以说时间要久。 那力量最大的人悟过来,心也了,事也了;理也通,事也融;可以说‘事、理双融,心、境无碍’。 但是没得神通。 在过去的祖师,大概破这一关的居多。 每每有人说:‘既然悟了,为甚么没有神通? ’这就是误会。 再则,他不知道宗门下的事,所以有很多的人会弄错。 得神通,要到得神通的那一部关口;能可以打破向上的关头,佛、祖不住,有余涅槃不住,无余涅槃亦不住,这个时候,才得神通。 ‘顶门有眼’,‘脑后加锥’,亦复如是以通为证。 破本参未了事的人,可以说是破祖师关;明心、见性,事、理双融的人,也可以说是破重关;顶门有眼,脑后加锥的人,是破末后牢关。 这是宗门‘黄龙三关’的正解。 我在当清众的时候,有一位老参师傅,他是四十年的苦行单,住金山、高旻,功行是有的;对于工夫上,知识少一点。 他每每与人说话,都是讲他破那一关,开口就说甚么关。 有一天,他问我:‘破那一关? ’我说:‘不知道甚么叫关。 ’他真把我当初参,他说:‘这个人连三关都不知道,还算是用功的人么? ’我就问他,他说:‘第一、是当面关,第二、是山海关,第三、是雁门关。 ’我听了他这三关,我心里愈好笑! 愈可怜他! 我又问他:‘怎么叫当面关? ’他说:‘工夫用纯熟了,人家打、人家骂,无论称你、毁你,连念头也不动,就可以过了当面关。 ’我问他:‘你姓甚么? ’他跳起来,红了面说:‘我又不是在家人,为甚么问我姓甚么? ’急的不得了。 我问他:‘过了当面关,为甚么还有这个? ’他听了,似乎不错。 歇下来又问他:‘如何是山海关? 怎么过法? 是先过山关,后过海关? ’他说:‘不是的,生死是海,涅槃是山;爱是海,嗔是山;断爱,就是出生死海;除嗔,就是打破涅槃山。 ’他说的理还有一点。 我问他:‘如何是雁门关? ’他说:‘那深了! 恐你不懂! ’我说:‘你告诉我! ’他说:‘雁门关,要工夫用到如雁过晴空,过空不留痕迹,才算破雁门关。 ’你们想想:这许多错见,错到那里去了! 后来,我告诉他这黄龙三关话。 再说,有一居士称论某法师,‘心明才说是眼明’。 心虽明垢未尽,那里没有事的道理? 明眼人应有的事,还有怕的道理? 真是明眼人,当然是事愈多愈好,何以呢? 眼明的人,因为人家见不到的他能见到,所以称他明眼。 那么,眼明,鼻子还可以明,耳朵也可以明吗? 明,要一切明才对! 耳朵也能见物,眼睛也知道有香臭。 能、所互融,事即理,理即事;用即体,体即用;用亦复是心,心亦复是事。 香板□到手上就是心,心就是香板;小圊是心,心也是小圊。 你们想想:能有这样互融,还怕甚么事? 但是,今天你们工夫没有用到这里的人,必须认真的参究,总要用到大悟以后,才算是你们的目的;不到那个时候,工夫不能放手的。 你们现在站在这里,我问你:‘站在甚么地方? ’你们一定会答我:‘站在落地砖上。 ’等你们到了那个时候,我再问你:‘站在甚么地方? ’你一定答我:‘不是站在落地砖上。 ’不站在落地砖上,站在甚么地方? 参! 十二月十一日开示(八七第六日)‘悟理一时,了事久远。 ’悟理,就是开这个悟是快得很,可以一时能悟;悟过以后,了事的时间长得很,不是一天、二天了的。 但是,宗门下悟处的三个关口,本来,在唐宋以前没有甚么三关的话;到了宋朝的时候,才有黄龙禅师立的三关语。 宗门确乎有此三个关口:第一祖师关,第二重关,第三牢关。 这三种关的名词虽有前、后,在用功方面,并不是用甚么功可以破祖师关,破过祖师关,也不是又有一种甚么工夫可以破重关,亦不是破重关后另用一种法子再破末后牢关,这都不是的。 要知道:关是有三重,深浅亦各有不同,工夫就是一个‘念佛是谁’;在乎‘念佛是谁’的力量大、小的关系。 譬如:射箭一样,力量小的人,一箭射过一面鼓;力量少许大一点的人,一箭射过两面鼓;有特殊的力量,超群出众的力量,一箭射过三面鼓,就是这样的道理。 释迦世尊力量最大,一箭射过九面鼓。 这三面鼓犹如三关;用功就如射箭似的。 对于宗门这三关工夫,是怎么用法? 关是怎么破法? 破到那一关是甚么境界? 必须要详细说到你们听一下子。 但是,我深心痛惜你们七期里没有一个人工夫有点深进,不曾有一个人有开小悟的工夫,这是我深所痛惜的! 倘若工夫上犹如窗格上有一层纸,太阳隔纸照进一样,虽然隔一层纸,光还可以照进来,有这么一个人也是好的。 虽是深惜,也不能不替你们讲到。 你们只要一个‘念佛是谁’参去,到了工夫极顶的时候──我前天说过的‘绝后再苏’这个时候──力量差不多的人,一悟就是破本参。 但是,这个悟许他见性;生死,也许他知道生从何来,死从何去。 虽然性是见了,垢还没有除;生死许你知道,事没有了。 力量大一点的人,从这一悟:性也见性了,心也明了;理也了了,事也了了;心、境全忘,依次破三关的。 不是某法师说的:‘禅宗已了生死,还要变牛、变马的。 ’不是这个道理。 他著一本书送到与我看,我不许;现在许多人还误信他这种毁谤禅宗的说法;且不管他的,莫与他争,你一争,就斗起来了。 所以我们出家人,第一要正知见,生真信,一个‘念佛是谁’以悟为期。 发起心来──参! 十二月十二日开示(八七第七日)未开悟的人,举心、动念就是妄想;开悟以后,举心、动念皆是真如。 一个妄想,一个真如,究竟是同是别? 要问你们一下子:妄想是甚么? 真如是甚么? 同,在甚么地方? 别,又在甚么地方? 破了本参的人当然是清楚的;要替你们工夫未到的人,详细分别一下子,不然,恐怕你们都是儱侗的:我们未悟以前,妄想一动,就是一个相;打南京的妄想,南京的相就现出来了;再打上海的妄想,南京的相早已灭了;上海的相就跟到生出来了。 以此类推,此相生,彼相灭;此相灭,彼相生;彼灭,此生,无暂刻停留,这是一个妄想。 你们在妄想不停留的中间提起一个‘念佛是谁’,一提,疑情现前;疑情是甚么形相? 你们讨论一下子有甚么相? 你们七打了八个下来,虽然没有开悟,疑情上有相没有相? 大概都知道一定没有相。 这一个‘念佛是谁’提起来只有疑情,疑情是无相;妄想不停就是形相不停,于这个中间安一个无相的疑情;人的心行上只存一个,那里有两个的呢? 所以有了无相的疑情,有相的妄想就没有了。 渐渐用,渐渐用,自然会到纯一无相;自有这个纯一的工夫破本参。 破过本参,就是一个纯一无相,不会再有一点妄想影子在。 你若要承认破了本参,我问你:‘还有妄想没有? ’你若讲:‘有,不多,一时、半刻还有一点。 ’我就要吐你的口水! 这还算破本参? 你哄那个? 破了本参,要想找个妄想是没有的。 到了这步工夫,举心、动念都在这个无相工夫上;吃饭也没有离,穿衣也不少一点,任是再有事,这一种工夫是不会缺少;在这个地方立一个名字叫做‘真如’。 真如两个字是对妄想说的,因为离了妄想,才说一个真如;不安这个名字,怎么说呢? 虽然勉强叫它一个真如,真如的本来面目,还是这个样子吗? 还不是的? 究竟是个甚么样? 就要你们自己工夫用到了这个地方自会知道;光是听我讲是没有用,不但没有用,即使我说出来,你们还要不相信。 何以呢? 从前有位学者要我把真如讲到他听,我说:‘讲到你听,你还相信吗? ’他说:‘我相信。 ’‘你既相信,我说到你听:“真如头上四个角,前门两个,后面两个;有两条尾巴,一条在屁股上,一条在肚子上。 ”你信吗? ’他说:‘不对! 那有这个道理? 真如那里有角、有尾巴? 即使有角,那里会有四个,前面有,后面还有? 屁股有尾巴,肚子那里会有尾巴? 岂有此理? 我不相信! ’我说:‘我早已说你不相信。 ’我说:‘这,还是真的真如;这个真如,你不相信,我说个假的你听听:“真如竖穷三际,横遍十方;在诸佛不增,在众生不减,无净,无染。 ”’他听了说:‘这个大概差不多,教我相信还可! ’你们想想:我说真的,他不相信;我说假的,他到相信。 今天,我讲到你们听,你们有人相信吗? 你是不会相信的! 终归破了本参是无妄想;无妄想,即是无一切生、灭念头;念头有生、有灭,就有相,有相,阎王老子一把抓得到,抓到去变牛、变马,就要听他指挥。 我们没有妄想就没有相,阎王老子抓甚么? 所以破本参的人,生、死一定会了。 破重关的人,一定没有梦想;睡觉还是睡觉,梦是不许有。 每每有人说:‘宗门下的事实一点找不到,说起来,宗门开悟的人,还有昏沉,岂有此理? ’其实他不知道宗门下的事,要达到那一步才没有昏沉。 那么,要知破重关的人没有梦想,还有甚么呢? 要知道梦想是从那里有? 任你甚么梦,不出世间事相。 破重关的人,理、事俱了,心、境双融,那里还有世间事在? 所以决定破重关的人没有梦想,有真如在。 那么,有妄想,就有相;有相,阎王老子看得到,就是有生、死在。 有真如在,阎王老子虽然看不到,释迦老子还看得到;释迦老子看得到,就有涅槃在;了生、死,还要了涅槃。 破末后牢关的人,他是昏、妄俱除,梦想全灭;到了这个地方,他没得昏沉,他到了这里,生、死不住,涅槃也不住;说一真法界,他连一真法界都要超过。 再则,破本参是见法身,破重关是证法身,怎么说见? 怎么说证呢? 譬如禅堂:见法身的人,如站到禅堂门口,堂里的事看见得清清楚楚的,但没有进来。 证法身,就是进禅堂来,一直就到维摩龛里坐下来。 怎么坐来维摩龛? 还有点关系,就是这么个道理。 所以说,破本参,见法身;破重关,证法身;破牢关,透法身。 一切法门,证法身就是到了极顶的工夫;唯有宗门下要透过法身,才是宗门下的事。 我所讲的这许多话,与你们本来没甚么讲头;不过,我这么讲一下子,你们用耳朵听一下子,可以说‘一入耳根,永为道种。 ’有此种,将来一定会发芽,发芽便会结果。 佛说:‘如是因,如是果。 ’参! 十二月十五日开示(九七第三日)‘我见他人死,我心热如火;不是热他人,看看临到我! ’这是古人讲的。 今天,常住上都监师傅,一天病未到就死了。 真是令人深深痛惜! 他在常住上我面前做事十无余年,未曾有丝毫的违背。 别人虽然也有这样的行持,总有一点不如法;唯有他可算得完全的! 但是,我住的地方外面有个外号说我:‘对清众如菩萨,对首领如罗刹。 ’这两句话,我也承认是不错的。 但是我这一种用心,恐怕尽人难知;至于我抱定这个办法,并不是我的私意,是古人的办法。 譬如:一个水桶漏了,缝口很大的,当然不能装水,而且不久要散。 我问你:有什么办法能可教水桶不散,还要能装水? 你们想想看:有甚么法子? 若要超不过我的办法,或是与我相同,就不能说我的不是。 我的办法就是要‘紧箍’。 你们的法子还有超过紧箍的法吗? 难道紧板子,紧桶底,还是用泥巴糊糊? 行不行? 能超过我的紧箍吗? 任是桶再漏,箍一紧,自然会完成一个好桶,还能装水。 要知道:锤头打在凿子上,凿子打在箍上,箍当然要吃亏;但桶子得以成就完好。 这是一定的道理。 我恶,我狠,只许我恶、我狠;假若你恶就不对了! 为甚么呢? 你的恶,不是我这个恶;你是造恶因,或是破戒,或是破坏常住;你这一恶因造下来要下地狱。 我的恶,是不许你造恶因,将来不会造地狱的恶果;故此只许我恶,我恶是好事,你恶是不好事。 我今天为甚么要说这位都监师傅的好处呢? 他在我面前十多年做事,常住上甚么紧要的事,他从没有误过一回;画一个圈教他站在里面,他也没有违背一丝一毫;田务上那里租子不好收,他一去就成功,任是再远也是一样办好。 我明打听,暗打听,他没有一点习气,对于吸香菸、打牌他是没有。 有许多人离了常住,以为家里不知道,香菸也吸,麻将也打,这样子,到了下地狱那时,后悔晚了! 以为我不晓得,我还有不晓得的理? 即使我不晓得,你的因果还能逃吗? 所以这位都监师傅,我要称他是一个好人。 好人是平常做到来的,要我称你为好人,是不容易的。 今天他病半天,就死了,我心里是很痛惜的! 这一种人,我今天赞叹他替我做事;我希望他来世还与我共事才好! 但是寿命无常! 师傅们要知道人人有份的。 发起心来! 十二月十六日开示(九七第四日)我们出家人,很多很多的不知道为甚么事,要做甚么事。 要晓得:我们的事很多很多的,一、要布施,二、要持戒,三、要忍辱,四、要精进,五、要禅定,六、要智慧。 还有慈、悲、喜、舍等等。 ‥‥‥(讲六度意义。 从略。)十二月十七日开示(九七第五日)‘心心常照理,念念契真常。 ’悟过来的人,他的一切动作皆有他的理论,不出乎理外。 未悟的人,一定办不到;因为他未悟,即是心地未明,理当然不能十分达到。 未悟的人,他是以自己为自己,以他人为他人。 悟过来的人,不是这样的,以我为他,以天下人为我,因此不同。 你们想想:以我为我的,当然是处处先有我;穿衣、吃饭要先有我,当然也要拣好的衣穿,好的饭吃;对于一切必须先有我而后有人。 悟过来的人,不是这样的,他是彻底相反;穿衣先要人家穿,你没有裤子,他可以不顾自己,把自己的脱下来给你穿,没有褂子,他也脱给你;吃,也是先要人家吃饱,自己饿,一点不要紧。 为甚么呢? 因为他悟过来,他的心与你们的不同,他的心是菩萨心;未悟的人,是凡夫心。 所以一个凡夫,一个菩萨,天上、地下之别,就是悟与未悟。 那么,菩萨与凡夫的不同在那里? 我说一个譬喻,你们就容易知道。 譬如:一个饭头是菩萨,大火是凡夫,菩萨与凡夫共同一事,共同一寮,其行处当然不同。 凡夫是要快活一点,做起事来要少做一点,处处都要占点便宜;他不顾人家动烦恼不动烦恼,动念头不动念头,蚀福不蚀福,他不问。 菩萨不同,吃苦的事,自己去做,让人家占便宜,你快活,我才有苦吃;深怕人家动烦恼,动念头,自己蚀福。 犹如:饭头的米正在下镬,要大火烧火;大火呢? 他跑到别处去与人家讲话;那个饭头想到灶底下去自己烧火来不及,宁好与人家磕头、合掌,请人家代烧,也不肯动大火的念头,不去叫他。 假使大火来了,看到你请人代烧,他当然要谢你,要感激你,饭头还要安慰大火,说许多好话。 你们想想:菩萨是这样子的,不会与凡夫同一个样子。 那么,大家都是凡夫,未有那个是菩萨,要想做菩萨事,也可学学。 我宣统二年在金山当饭头,我也是一个凡夫,又不是菩萨;那么,凡夫那里不高兴学菩萨? 能可以学到一点,当然好一点。 我们一齐三个人都是请班首不当,要发发心报效常住,所以讨行单;我是西单三,那两位是西单头、二。 我们初发心出外寮,三个人说好:‘我们是请班首不当的人,到了外寮不能“打吱喳”;莫说下客堂,就是讲一句高声的话,给客堂知道都不对。 ’他们两人赞成。 戒期,往年三个饭头,那年就是我一个人。 往年大寮四口大缸装剩饭、剩粥,我一个也不要。 有一天加了二百人,是受比丘戒的;那一天我的箩不够用,向菜头借箩,他不肯;我再三的去借,他也不肯借。 刚巧他有别的事去了,我因米要下镬,不得已,拿他的箩就要淘米;还没有淘,他来了,一把抓住我的衣领说:‘我们下客堂罢! ’我不肯去,他拖又拖不动,我向他磕响头说:‘同参! 同参! 不要下客堂。 我们初出堂的时候讲过不下客堂,不要教人家发笑罢! ’再磕三个头,他才放了我。 歇一天,他搭衣、持具到我寮房求忏悔。 你们大家想想:要想行菩萨道,是不是要行忍辱行吗? 各人发起心来! 十二月十八日开示(九七第六日)没有悟的人,与大悟以后的人,前途各有不同。 大略替你们讲一下子,不然,儱侗下去,是不容易分别。 未悟的人,眼睛是没有打开的,犹如瞎子一般。 你们想想:这个瞎子还有甚么好处? 一脚踏到狗屎,用手一摸,还以为好东西,或是好吃的东西。 或者把一碗好米饭给他,他还怕你们哄弄他,大概饭里头还有不净的东西。 把他安到架房里去,他到以为好的很,坐也方便,站起来,一伸手就有倚靠,大、小便都便利,很好的。 把他安到大殿上去,他到说:‘不对! 四面无靠,不知道是甚么所在。 ’反以为在旷野中,空无倚靠,‘不好! 不好! 赶快找一个好地方去安身罢! ’你们想想:可怜吗? 苦恼吗? 给好的他吃,他怕不净;安好的地方他住,他嫌空野。 为甚么? 因为是瞎子,不知道是好、是歹;这就是没有开悟的人第一件苦恼。 次则,前、后无去所;来,固然不知从何处来,来的处所有无,也没有甚么关系,不去说它。 现前这个身躯,今日不知明日事,要想一定的把握,将来把这个身躯行到甚么地方,办不到,不由你! 身后更是茫无所归。 你们想想:死后到甚么地方,你还知道吗? 上天堂也不知,下地狱也不知,变牛、变马也不知,乃至变一切都不知;这就是未悟的人第二个苦恼。 略说此二种,再说多了,时间来不及。 你们想想:就是这二种苦恼,就够你受了! 若不开悟,谁能打开眼睛? 不开悟就似瞎子,都是前、后无去所。 那个开了悟的人不同,他才知道:‘我以前是个瞎子,虽然在做瞎子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是瞎子,今天才晓得。 我既知道了,把眼睛打开一看,你们都是瞎子,这还得了么? ’你们想想:他的眼睛一打开,他还高兴住到架房里吗? 牛屎、狗粪他还不知道吗? 他这个时候,来也有路,去也有脚,不是那个茫无所归的时候。 看见大地众生仍在苦海里做瞎子,自己曾经如是,故此要发大心救度他们。 到了这个时候,才知道爱惜这个色壳子。 在未悟以前,‘甚么东西? 臭皮囊! 痛,就痛一下子,饥、饱、冷、暖,没有关系,坏就坏,换一个再来! 要把工夫放下来顾身体,做不到! ’到了这个时候,为甚要爱惜身体,宝贵身体? 因为要这个身体培植我们的万德庄严,要行我们的六度万行。 因为众生苦,你要救他,你不行菩萨行,那里会救得到他? 不结他们的缘,他那里会相信你行菩萨道? 结众生缘,还易行吗? 譬如:这个悟了的人去行菩萨道,跑到一个地方,看见一个女人,他说:‘大姊,你念佛吗? ’这个女人掉过头来看看,说:‘你这个坏和尚,谁是你的大姊? 你再叫我,我就打你一顿。 ’行菩萨道的说:‘好,请你打罢! 还要打重一点,手打倦了,歇一下子再打。 ’被她打了一顿,喜喜欢欢的去了;再到别处行菩萨道。 总之,一天到晚算一算,被三个人打,五个人骂,这是好事,是赚钱。 假使今天到晚上不曾有人打,亦不曾有人骂,不好了! 今天蚀本了! 行菩萨道是这个样子的。 若不这样子,怎么结众生缘? 与众生无缘,你要想度他,办不到的。 不是我这么讲,佛在世时,无缘的众生尚不能度,何况菩萨? 佛在世的时间,有一国众生,佛在因地中一向没有结过他们的缘;佛在天上,他们在地下;佛到地下,他们到水里,终归没有一回遇到佛。 佛出世度众生,总不能度他们;佛去到他们的国土,他们也不理佛。 可是,迦叶尊者在往昔劫中为樵夫时,他们为蜂,尊者曾在蜂窠前念佛一声,与他们有这点缘;所以佛叫迦叶尊者去度,他们才受法。 你们大家想想:结众生缘还要紧吗? 参! 十二月十九日开示(九七第七日)(讲自己住茅蓬掉锅公案一则。 此公案载在《自行录》。 从略。)十二月二十日开示(十七首日)佛的正法难遇。 我们业障重的苦恼众生,虽有善根感受这一个人身;再发一点道心,相信佛法,用功办道,这就要有无量的培植;不然,决不能到这步田地。 但是善根虽有,感不到正法,误受许多的外道法,在我看来苦矣! 还不如一个不修心的人。 何以呢? 不修心的人,现在虽然不修;将来一遇机缘感受正法,这就可以发心修行,马上就可以证果。 那些外道虽然用功,他用的是精、气、神,修的是仙道:地行仙,飞行仙,空行仙,天行仙,绝行仙等十种仙类。 其中有二种:九公道,先天道,可以近于天道;感果虽然到天道,然而,他求寿而不求乐,这就是居天舍天,不同那八种仙类;直至修成了,住位在七金山洞里,岩下无人到的地方,寿有十万岁。 为什么住在这里呢? 因为,他们所修不与人知,怕与人同居一处,传道就是一师、一徒,没有三个人的,就是六耳不传道;他用起功来就是他一个人,不与人共;故此修成了功,还是一个人住在七金山里头。 这两种道为甚么修成功近于天的呢? 他在修因的时候,有利人的心,有做功德的心;只求寿命长,先要断欲,因此修成功,与欲界天同寿而不同乐。 你们想想:他的结果,七金山里,六欲天上,寿命若了,仍然堕落;亦有下地狱的。 何以呢? 只信他的道好,不相信别的;你教他相信三宝,他不但不相信,还要毁谤;因为他不谤三宝他不能立足;所以他这种谤因种下去,将来一定要招果报。 这许多的人,往昔因中的好因,今天,遇不到正法,便接受种种邪见,将来,感不到好果。 我真替他们可惜! 又要淌眼泪替他们可怜! 如此修心,不如不修。 师傅们! 今天在这里参最上上禅,修十方诸佛的正法,行十方诸佛的心行;不要开悟,就这样行去,这一种正行、正因,还了得! 我的口还能赞叹得尽吗? (再讲自己行脚时教化外道公案一则。 ‘自行录’有载。 从略。)十二月二十一日开示(十七第二日)七打了九个下来。 宗门下这一件事,说起来很难,又无相可见,无形可表;世间上的事,有相可见,有形可考,自然是好做;无论甚么人,大概都是这一种要考察实际。 但世间的事亦不容易,你们看:学木匠的人,要学三年、五载,学成,有时没得人雇用。 再则,学木匠一定要拿斧头,不能拿剪刀来学;学裁缝的,一定拿剪刀,不可以拿斧头。 学裁缝的也非三年不可,不经过这么几年,也学不好的,这是多么的难! 你看宗门下的事,才真正容易! 看不到,正是的;手抓不到,抓得到,都是的;脚踏不到,是的;脚踏得到,也是的。 任是用功,不用功,善念,恶念,皆没离开。 如说穿衣、吃饭那么容易,比穿衣、吃饭还要容易得多;磕著,掽著便是! 弹指之间,时间还多了;一张纸也不隔,那里说远? 你们想想:这么容易一件事,你们反把它当作难事。 这一件事,只要你承当下去,拿斧头也能做裁缝,拿剪子也能做木匠,这是多么容易! 多么简便! 你们反把它当个不得了的难;把世间上的难事,反认为容易。 但是,每每有人空腹、高心,不肯实行其事,以为任何人都不如我,我总比人强;这一种人不许是宗门下的人。 若要真实是宗门下的人,他并不是以钟板敲得好,香板打得好,就是宗门下的人。 这就是弄错了! 以何为宗门下的事呢? 对中等根机人说,先要从不会用‘念佛是谁’说起,例如:‘念佛是谁’用不上,怎么样子用法? 会用了,是怎么用法? 用熟了,是怎么用法? 直至得力转入深奥工夫的路头,总要明明白白的;并不一定要开悟,只要工夫上的路头清楚就是。 对于上等根机的人,由凡夫地做甚么事,至圣人地做甚么事,未悟以前做甚么事,既悟以后做甚么事,都要清清楚楚的,才许你是宗门下一个人。 我从前当清众的时候,看到许多‘二百五’、‘半吊子’当清众,谈起来,某班首的规矩不熟,某班首讲开示讲得不好,又拖拉得很,维那是初参,种种看不起人,他以为自己超过人家。 等到常住上请到他代职事,糊涂乱闯,一天到晚引人家发笑。 我看的多得很! 这一种人,还许是宗门下材料吗? 大概你们还有好几位是这一种心理。 你这一种人,我要问问你:你是看不起人家,你还知道香板上的‘警策’两个字有多大? 两个字中间有多少距离? 上头多长? 下头多长? 共有多长、多宽? 散香多长、多宽? 茶壶是怎么拿法? 绊子是怎么装法? 你还知道吗? 这许多事,虽然不是宗门正行,也是宗门的助道法。 何以呢? 香板打得好,马上就开悟;散香的音声敲得好,也是开悟的门径;茶壶绊子放下来一直的,人家一看就悟了;眼见、耳闻、身触,皆是悟道的因缘。 古来,灵云睹桃花而悟道,香严闻竹声而有省。 宗门下的大规矩,小法则,还能有一点马虎吗? 我以前在天童当维那时,堂里有一、二位‘二百五’的人,早已听到他说:‘禅堂有甚么住头? 班首讲的话还讲不好,维那的规矩又不熟,真是糟蹋人! 这许多规矩、法则还要学吗? 不算一回事。 ’我知道他们是这一种心。 我问他:‘禅堂还愿意住吗? ’他说:‘我愿意住。 ’我说:‘规矩,你还能守不能守? ’他说:‘能守。 ’我说:‘很好的! ’那天午板香开静吃茶,茶杯子散到他的手上,他两边一望,我走上去一顿香板,不与他讲话;茶壶来了,他又不知道怎样接茶,我又是一顿香板;吃茶,头勾下来吃,我又是一顿香板;吃了一回茶,打了五、六十个香板。 我回头问他:‘你的香板吃得还愿意吗? ’他大生惭愧说:‘维那师傅慈悲! 你老人家这一顿香板,我才知道禅堂深处,我才知道以前的不是;从今向后,大规矩,小法则,我是要认真学一下子。 ’你们想想:这一种人可怜不可怜? 他吃了我这番痛苦,才知道禅堂里头可贵处,才把他的空腹、高心打掉。 真是一个大苦恼子! 为甚么会这样? 要知道:初发心的人住禅堂,如果‘我见’不舍,总有这样的心,也不怪他;并不是那一个人才是这样子的,我们以前初住禅堂也是这样的。 我求了戒住禅堂,自己以为住禅堂一定要了生、脱死才出禅堂门;不料进了禅堂,看看人家处处不对,坐起香来,冲盹睡觉;开了静,或是放香,或是离了执事,不是调皮,就是充壳子;今天看如是,明天看也如是;第三天,就不愿意看了,不要再看,当下五心烦躁,难过得很。 我这个人与人不同,在俗家看人家种种不好,我才出家;后至普陀山看了一些出家人,白褂裤、白袜子、洋伞,我又看到不好,我就至梵音洞舍身;在世界上看到不好,我就不住世界,我是这么一个人。 到了禅堂里,还看得这么许多不好,就自己回头想:我是为甚么出家? 难道为看人家来出家的? 还是混不了饭吃出家的? 自己问自己,自己说:‘都不是的,是为道出家的。 ’我又与自己考究:‘既是为道出家,办道就是的! 为甚么看人家呢? ’这一问,才自己痛责自己,这个不是,那个不是,皆是自己不是! 自己打自己的岔。 所以,初发心的人,皆有这个不是;虽然有,还要自己觉悟;若不觉悟,一辈子不能为人。 若果你把定这一个‘我见’不舍,我说:你不是宗门的材料,是‘二百五’,是‘半吊子’,恐怕一定不错。 各人发起心来──参! 十二月二十二日开示(十七第三日)出家人头上烧了几个香疤,为甚么? 还有知道的吗? 三坛大戒是那三坛? 恐怕还有许多人不清楚。 说沙弥戒,还不知道是怎么叫沙弥;再说戒,更不知道。 再说比丘、菩萨也不知道。 这一种出家人,还能算是一个出家人吗? 本来这许多话,不应在这个时候讲;要想不说,我又真替你们可怜! 不得不略略的与你们讲一下子。 三坛大戒:第一坛是沙弥戒,第二坛是比丘戒,第三坛是菩萨戒。 广说三坛大戒的戒法,各有多少,各有不同。 但是,我们都受过菩萨大戒的人,应当要把菩萨的事业负起责任来才对。 菩萨是行的甚么事呢? 他是以六度万行为他的事业。 在我们也有万行,不是万善行,是万恶行;这种万恶行,就是我们的身、口、意造成的。 要懂得这一种万恶行,还要带一点教讲;就带一点教讲,也没有甚么关碍。 何以呢? 这是各人当前的急务,故此亦可以讲。 身有三业,口有四业,意有三业,共为十恶。 身三,就是杀、盗、淫;口四,就是妄语、两舌、恶口、绮语;意三,就是贪、镇、疑;共十业。 由十业转增万数,这是在教乘法数上,这里不多说了。 能可以开悟的人他看见这些是恶的,立定志向改恶向善,行菩萨万行。 菩萨有六度;首先布施度,度这个贪,因身、口、意俱贪。 譬如:人家一件袍子好得很,心里想要,就是意贪;口说:‘你的袍子卖给我罢! ’这是口贪;用手去摸一下子,是身贪;这一种身、口、意贪,非布施不能度。 何以呢? 看到人家的好,便向他讨;假使行布施度的人,不但不向人家讨,自己有甚么好的,或褂子,或裤子,有人想要,还要布施;他有布施的心,身、口、意的贪当下就完全消灭;布施有这一种的功效。 但是,贪与爱不同,为甚么不同呢? 爱以贪不到而成爱,爱在心里如胶似漆,布施不能除;非戒不能除。 谈到这一个戒字,今世人更加可怜! 只知贪图一时快乐,不知道有几大劫的受苦! 要晓得:我们圣戒决不能犯;任是杀、盗、淫、妄,都是圣戒。 为甚么说是圣戒? 当知我体即是佛体。 何以呢? 佛说:‘一切地、水是我本体,一切火、风是我先身。 ’一切地、水、火、风,既是佛体;我这一个身体,当然也是地、水、火、风而成;这不是证明佛体即我体,佛制的戒即是我的戒吗? 故称圣戒。 譬如:犯淫戒,必须将身去犯;我身即是佛身,我犯戒,即犯佛戒。 你们想想:这一种圣戒犯下来,还了得吗? 以此类推,杀、盗、淫、妄犯了,即犯圣戒。 这一种圣戒犯一下子,不是口说就了事,它的果报真是可怕! 我不是说到骇你们,犯了杀戒,盗戒,淫戒,妄语戒,至少阿鼻地狱一大劫;重一点,就是三大劫。 你们想想:犯戒时间不过一时半刻,受起报来动经大劫,这还算少吗? 比如犯杀戒,一刀便是,有多大的时间? 偷人家的东西,至多一个钟头;再则犯淫戒,有多少时间的快乐? 妄语戒,就是一句话,有多大功夫? 如招起报来,一大劫,二大劫,三大劫的阿鼻地狱。 此狱一昼一夜,非非想天八万大劫;非非想天一昼一夜,人间八万大劫;算起来,将来还得了吗? 如果犯戒一个钟头,受罪也是一个钟头还可以;但是一个钟头的快乐,要受那样长的果报,少许有点知识的人,听了我这么讲,还有人淌眼泪吗? 我替你们可怜! 替你们淌泪! 因为你们只知快活,就不知道将来受果报的痛苦,可怜的就在这个地方。 戒,为甚么能度这几大劫的苦呢? 比如一个女人在你面前,你的心动了,马上就要犯了;但,在你两人当中弄一块木板一隔,两下分开了,要犯也不能了。 这木板犹如戒,所以能可以持戒,就与一切罪隔开了,当下就消灭了;故此任是最爱的不得了,不怕如胶似漆,有了戒就能度他。 所以你能持戒就不犯戒,不犯,就没有苦果。 还有忍辱度镇恚,精进度懈怠,禅定度散乱,智慧度愚疑。 这六度是菩萨应行的。 你们受过菩萨大戒的人。 虽不全是菩萨,应当学菩萨,顶要紧的。 各人发起心来──参! 十二月二十三日开示(十七第四日)(讲释迦世尊入海取如意珠公案一则。 从略。)十二月二十四日开示(十七第五日)(讲自己发愿公案。 载在《自行录》。 从略。)十二月二十五日开示(十七第六日)(讲丛林掌故及只园掌故。 从略。)十二月二十六日开示(十七第七日)(讲正法来源。 西天二十四祖遇难;东土初、二祖及六祖遇难。 从略。)十二月二十七日考功大解七师拈竹篦云:十七已毕,彻悟准的;把住放行,绝本绝迹。 试问:七期中还有做梦者么? 若无,即死汉;若有,即俗人。 各人检点看! 良久一喝云:大事未明心已懈! 何时再聚话无生? 若能不被常情转,道海渊源转见深。 如其不会,上殿、过堂去! 解! 来果禅师禅七开示录终 发布时间:2024-06-02 08:11:11 来源:藏经阁 链接:https://www.vipfo.com/book/283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