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艰难的灭罪苦行 内容: 艰难的灭罪苦行“第二天一早,上师到我这里来说:‘昨天,我对你说得也未免太狠了一点,不要生气! 你的身体很强壮,我想要你给我建造一间装经书的石屋。 这个石屋修好了,我就传法给你,你所需的衣服食物都由我供给! ’“我就说:‘要是我在造房子的时候,法还没有求到就死了,那又怎么办呢? ’“‘我担保你在这个期间决不会死! 一个人没有勇气是不能修法的,你却像是一个有毅力能精进的人。 即生成佛或不成佛,完全要看你自己的精进如何。 我的教派与别人不同,具有不共的加持力。 ’上师和颜悦色很亲切的对我说。 “这样一来,我就非常的欢喜起来,即刻请求上师将造房子的图样给我。 上师说:‘我的这个房子,要筑在一个险要的山上。 可是这个地方,以前族人曾经议定不许在上面造房子;幸亏当时文约上我并没有署名,所以不必受他们的约束。 我想在东方的山头上造一所圆形的房子,你也可以借此消除你的业障! ’“我就这样奉了上师的命令,开始造起房子来。 大约在房子做了差不多一半的时候,上师来了,对我说:‘前些时我没有想妥,这地方不大好,你现在把石头和材料都运回原地去吧! ’我只得把石头木料,一块块的从山上背到山下。 上师又带我到西方的山头去,把他的一件半月形的上衣,层层叠叠的摺起来,放在地上说:‘你就照这个样子替我起一个房子吧! ’这一次真是非常费力,一个人造一所房子,每一件材料都要自己从几里路的山下背到山顶上,真是苦不堪言。 等到盖了一半的时候,上师又来了,说道:‘这个房子看起来好象还是不对,请你把它拆掉;木头、石头和材料仍旧送回原地去吧! ’我只得照上师的话办,一块一块的又把房子拆下来! “上师又带我到北方的山头上去,对我说:‘大力,那几天我喝醉了酒,没有说清楚;现在,在这里好好的给我修一所房子吧。 ’”“我说:‘修好了,又拆掉,我白吃苦,师傅白花钱,这一次要您老人家仔细的考虑考虑才好。 ’“‘我今天既未喝酒,而且已经充分的考虑过了;真言行者的房子是需要三角形的,你就盖一所三角形的房子吧! 这一次当然我不会再叫你拆毁了! ’我又重新开始造这个三角形的房子。 等到做了三分之一的时候,上师又来啦! 他说:‘大力! 你现在做的房子,是谁叫你做的呀? ’“我急了,马上回答道:‘这是上师你亲自吩咐的呀! ’“上师搔了搔头说:‘嗯! 我怎么想不起来呀! 你说的话要是真的,我不是发了疯了吗? ’“‘当时我就怕有这个样子的事发生,所以请您老人家仔细考虑。 您老人家说已经充分的考虑过了,说一定不会再拆毁的,您应该记得清清楚楚的呀! ’我急急地说。 “‘哼! 那时有什么证人在场吗? 在这种坏风水的地方造三角形的房子,像修诛法的坛城,你是不是想来害我呀? 我没有抢你的东西,更没有抢你老子的财产呀! 你要是不打算害我,真正想求法的话,就应该听我的话赶快把这座房子拆掉,把木石材料搬回山下去! ’“因为背石头,做苦工,做得太久,又因为每次都是急于想造好房子,可以求法,所以工作得太拼命,太厉害。 那时,我背上的肉磨破了好几个洞,结了疤,疤又磨穿;磨穿了又长疤,痛苦难熬。 我本来想给上师看,但是知道除了打骂之外,决不会有别的结果的;如果给师母看罢,又好象是故意诉苦似的,所以连师母也都没有告诉,只有请求师母帮忙向上师求法。 师母马上就到上师面前说:‘这样无意义的做房子,不知道为的是什么? 你看大力真可怜,苦死他了! 赶快传他一个法吧! ’“马尔巴上师说:‘你先去做一个好菜来给我吃,再给我把大力喊来! ’师母准备好了食物,与我一起到上师面前来。 上师对我说道:‘今天的我,不是昨天的我,不要那样呕气吧;你要求法,我就传给你好了! ’说了之后,就把普通显教的三皈、五戒传给我了。 上师说:‘现在传的不过是些普通的法要而已,如果想求不共(不共——显教密宗通用的术语,密乘用得尤多,意思是特别的,超胜的,他人所没有的)的秘密口诀,应该如此如此的做。 ’说着就把那诺巴上师苦行的传记讲给我听。 又对我说:‘这样的苦行,恐怕你办不到吧! ’那时我听了那诺巴上师苦行传记以后,感动得流泪,生起了坚固的信心。 心里发誓说:‘上师的一切话,我都要听从;一切的苦行,我都要克服。 ’“过了几天,我跟上师一同出去散步,又走到族人禁止造屋的要隘地方。 上师对我说:‘在这里给我造一所四方形的房子,要九层,上面再建一个库房,一共十层。 这一次决不毁掉,房子盖好了,我传你口诀,修法的资粮我也供给你! ’“我想了一想说:‘那么,我请师母来作证人,好不好? ’“上师答应我的要求,说:‘好! ’“上师画好了建筑图样,我就请师母来,在上师和师母前顶礼三次,说:‘上师命我盖房子,我起了三次,拆了三次,第一次是因为没想好;第二次呢,师傅您老人家说是喝醉了酒,没有计划好;第三次呵,师傅你说你是发疯了,怎么会要我盖三角形的房子? 等我解说了以后呢,您老人家就又说谁是证人? 大骂我一场。 今天我要请师母为我这第四次盖房做个证人。 师母,请您替我做一次证人可以吗? ’“师母说:‘我一定替你做证人。 上师! 我要作确实的证人。 但是这个做房子的计划,非常困难。 这样高的山,一块石头,一根木料,都要你一个人从山下搬上来,不知道这个房子要修到哪一年才好呢! 其实根本就用不着在这儿造房子,做了更用不着拆掉。 这个地方不是我们自己的,族人大家都发过誓说不许在这里修房子,以后恐怕会有口舌纠纷的! ’“我说:‘师母,上师他老人家恐怕不会听您的话啊! ’“上师说:‘你要做证人就作证人好了,不要多嘴! ’“于是我就开始建筑这个四方形的大堡了。 在我替房子奠基的时候,上师的三个大弟子,卫地的俄东去多、多日地方的吐通网太、擦绒地方的麦通总波,他们游戏耍着帮忙,替我搬了很多的大石头来;我就用他们搬的这些石头作为基石的一部份。 等到做好了两层房子的时候,马尔巴上师来了,他仔仔细细的到处看了一看,指着那些三大弟子搬运来的石头说:‘这些石头是哪里来的? ’“‘这……这……是俄东、网太帮着我搬来的。 ’“马尔巴说:‘你不能拿他们的石头造房子,赶快把房子拆掉,把这些石头搬开! ’“‘但是,您,您老人家已经发过誓,决不拆毁这个房子的啊! ’“‘不错,我是说过的,但是我的弟子们,都是修无上二次第(二次第即‘生起’和‘圆满’次第,为无上密宗修法之根本)的瑜珈行者,不能叫他们做你的佣人。 再者,我也不是叫你一起拆掉,只是要你把他们搬的石头搬回原处罢了! ’“我无可奈何,只得又从顶上拆起,拆到基层,把那些石头从山上都背回山下原地去。 上师又来了,对我说:‘现在你可以再把这些石头搬回去作基石了! ’“我问:‘您不是不要这些石头吗? ’“上师说:‘我不是不要这些石头,是要你自己搬石头,不能占人家的便宜。 ’“三个人搬的石头,我一个人来搬,当然用了很多的时间和气力。 以后我搬的那些石头,大家就叫他们为‘大力石’。 “当我在山顶上把屋基奠好了的时候,族人大家商量着说:‘马尔巴在禁地上造房子,我们去干涉去! ’有个人说道:‘马尔巴发疯了,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个气力很大的青年。 凡是高的山头,马尔巴就叫他在那里修房子,修了一半,又叫他毁掉,把木石材料又运回原处。 这一次恐怕还是要毁掉的。 等他不毁的时候,我们再去干涉不迟,我们且等一等,看他毁不毁! ’“可是这次上师却并没有叫我毁房子。 我继续的建筑房子,盖到了第七层的时候,我的腰上又磨了一个大疤洞了。 “那时族人就聚议说:‘哼! 这一次看样子像不会毁掉了,起先毁了几次,原来是想在这个地方盖房子;这次我们一定要把它毁掉! ’于是集合人马冲到这个房堡中来。 哪里知道上师变了许多化身,房堡的内外,早已满布着兵将。 族人大为惊异,不知马尔巴是从那里请来这么多的兵将! 这奇迹震慑住了来攻击的人们,大家都不敢妄动,反而礼拜磕头,向上师请求饶恕。 以后他们也都变成了上师的施主。 “那时擦绒的麦通总波正请求胜乐金刚(无上密宗主要本尊之一,亦为白教(口传派)修法之主尊)的灌顶,师母就说:‘这一次,你无论如何要受一次灌顶了! ’我自己也想:‘我盖了这么多的房子,即使是一块石头、一箕土、一桶水或是一块泥,都没有人帮过忙,这一次上师一定会替我灌顶了! ’“在灌顶的时候,我就礼拜了上师,坐在受法者的座位上。 上师说道;‘大力! 你灌顶的供养在哪里? ’“‘上师跟我说过,修了房子之后就赐给我灌顶和口诀,所以现在我敢来向您求法。 ’“马尔巴上师说:‘你不过略略做了几天小房子而已,这决不能够得到我从印度苦行求来的灌顶和口诀;有供养,就拿来;如没有啊! 就不要坐在密乘奥义的灌顶座上! ’说完,劈! 拍! 就打了我两个嘴巴,一把抓住我的头发,往门外直拖,口中还怒气冲冲的说:‘滚出去! ’“师母看见这个情形,过意不去,跑来安慰我说:‘上师他老人家常说:他从印度求来的法要,是为一切众生而求的;平常,就是一条狗走过他的面前,上师也要对它说法和回向的。 但是上师对你,总是不如意,我也莫明其妙,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但是请你千万莫要起邪见啊! ’满腹说不出的委曲,绝望与悲哀交萦着,我心里痛苦已极。 夜晚,我翻来覆去的想:还是自杀了吧! “第二天早上,上师来看我,说:‘大力,你现在暂时不要修房堡了,先替我做一所城楼形的大客店,要有十二根柱子的,旁边还有个客堂;造好了,我就传你灌顶和口诀。 ’于是我又从头奠房基,开始修造客店。 师母常常拿些好吃的东西和酒给我,同时也常常很亲切的安慰我。 “在大客店快要修好的时候,日多地方的错通网崖来求密集金刚(密集金刚是无上密宗的主要本尊之一)的大灌顶。 “师母说:‘这一次,你无论如何非要受灌顶不成! ’就给了我一口袋黄油、一匹毛布和一个小铜盘,做为供养的东西。 我满心希望,欢喜地拿着供养物走进佛堂的求法座。 “上师望着我说:‘你怎么又来了? 你有什么灌顶的供养吗? ’我心里很安定很有把握的说道:‘这些黄油、毛布和铜盘就是我给上师的供养。 ’“‘哈! 哈! 哈! 你的话真妙! 这个黄油是某甲施主供养给我的,毛布是某乙供养我的,铜盘是某丙施主供养我的。 真妙! 拿我的东西来供养我,天下有这种道理吗? 你自己有供养就拿来,没有就不准坐在这里! ’说着,立起身来,又将我大骂一场,用脚把我踢出佛堂来。 我当时恨不得钻到地下去才好。 苦苦的想了一阵:这是不是我放咒杀了很多人,降雹毁了很多收成的报应啊? 也许是上师知道,我根本不是法器、不能受法的原故吗? 还是上师不够慈悲、不肯授法给我呢? 不管怎样,留着这个受不得法的,没有用的,充满了罪恶的人身,还不如死了好,还是自杀了罢! 正在百思不解的时候,师母带了会供的食物来给我,竭力的安慰了我一阵。 “失望与痛苦使我丝毫不想吃师母拿来的食物,哭了一整夜。 第二天,上师又来了,说:‘现在把客店和房堡快点做好,一修竣工,我就传你正法和口诀。 ’我千辛万苦,好容易才把客店修好。 那时,背上又磨破了一个洞,长了背疮。 这个疮有三个脓头,腐肉伴着脓血,烂得像一团稀泥。 “我就去请求师母说:‘现在客店已经修好了,恐怕上师又会忘记答应传法的事,所以特来请您帮我求法吧! ’说着,因背疮痛得很历害,脸上止不住露出了很痛苦的样子。 ‘大力,你怎么啦! 害病了么? ’师母很是骇然的问。 我只得把衣服脱掉,把背疮给师母看。 师母一看,忍不住眼泪直流,马上就说:‘我要去告诉上师去! ’立刻匆匆跑到上师面前说:‘上师啊! 大力这样的造房子,手脚都伤了,皮肤也裂了;在背上还长了三个大背疮,又磨成三个洞,有一个疮还有三个眼孔,脓血模糊。 以前只听说骡马驮东西驮得太重太久了才会长背疮;人长背疮还没有听见说过! 更没有看见过! 像这样的事,人家看见或是听见了,岂不要耻笑我们吗? 上师! 因为你老人家是一个大喇嘛,所以他才来服侍你的,起先你不是说造好了房堡就传他法吗? 他实在太可怜了,现在请您传法给他吧! ’上师说:‘说倒是这样说过的,不过我说的是要造十层楼,现在十层楼在哪儿呀? ’“‘那个大客店不是比十层楼还要大吗? ’“‘你不要东说西说的多嘴! 修好了十层楼再传他法! ’上师申斥师母,忽地又想起了我背上的疮:‘喂! 你刚刚说什么? 大力背上长了背疮吗? ’“‘满背都是疮! 请你自己去看看好了! 脓血一团,烂得可怕,谁看见了也不忍心! 唉! 真可怜极了啊! ’师母说。 “上师马上跑到楼梯口上说:‘大力,到上面来! ’“我想:咦! 这回对了! 一定要传法了! 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了楼。 上师说:‘大力! 把背疮给我看看! ’我就给他看。 上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看说,‘至尊那诺巴,十二大苦行,十二小苦行,比你这个还要历害得多! 大小种种二十四种苦行,他都忍受了。 我自己也是不顾生命,不惜财产地来奉侍那诺巴上师。 你若是真想求法,快不要这样故意做作,装做了不得的样子,赶快去把房堡做好吧! ’“我低头仔细地想,上师的话实在不错。 “上师就在我的衣服上做了几个盛东西用的口袋,并且说:‘马和驴子长了背疮,都用口袋装东西来驮,我现在也替你做几个口袋,好用来装土、装石头。 ’“我忍不住问:‘背上有疮,这东西有什么用处? ’“上师说:‘有用! 有用! 口袋里装土,可以免得沙土粘上背疮! ’我一想,这又是上师的吩咐,就又忍住疼痛运了七口袋的沙到山顶上去。 “上师看见我对凡是他老人家所说的一切话,无不谨守奉行;知道我是百折不挠、难行能行的大丈夫,真令人感动和赞叹。 在无人的地方,偷偷的也流下许多泪来。 “背上的疮一天天的大了起来,渐渐地痛不可忍,我就告诉师母说:‘可否请您向上师说,最好是先传我法,或是至少请他让我休息休息,养一养疮伤。 ’“师母将我的话转禀给上师。 上师的意思仍旧是:房子不做好,决不能传法的。 如果疮实在需要调养,那就休息几天也好。 师母也劝我调养一些时候,等疮好了再继续做工。 “我养伤的一段时间,师母给了我很多好吃的和滋养的东西,更是常常来安慰我。 我暂时把不能得到法的忧虑忘怀了一些。 “这样休养了一阵,到背疮快要痊愈的那一天,上师又来叫我,却对传法的事情一字不提;他对我说:‘大力! 现在马上造房子去! ’“那时我原已经准备要去工作,可是师母为了同情我,安排要用计来请上师早日传我法。 所以悄悄和我商量妥了,要装一次假。 我从上师处出来后,就细声的哭泣着,装着收拾行李,带了些糌巴(西藏人民的日常主要食物,是一种炒熟的大麦粉)要走的模样;在上师看得见的地方,装着要走出去,师母就假装留我的样子,拉着我说:‘这一次我一定要求上师传法给你,不要走了! 不要走了! ’半晌,两个人拉拉扯扯地引起了上师的注意。 上师叫师母道:‘达媚玛! 你们俩在干吗? ’“师母一听,以为机会到了,就说:‘这个大力徒儿,从远方来上师这儿求法,不唯学不到正法,反只落得打骂和作牛马的苦工。 他现在怕求不到法就死了,所以要到别处去寻师了。 我虽是保证他一定可求到法的,但是他好象还是要走的样子。 ’上师听了,怒气冲冲跑进房去拿了一根皮鞭子,跑出来照着我混身乱打,说:‘你这个混帐东西,起初你来的时候,把身口意都给我了,现在你还想往哪里走啊? 我要高兴的话,就可把你的身、口、意割成千条万片,这是你给我的,所以我有这个权利。 现在不管怎样,你要滚,就滚好了,为什么把我的糌巴拿走? 这是什么道理? 你说说看? ’皮鞭子无情地一顿乱抽,把我打倒在地。 上师又来把糌巴抢了过去。 那时我心中真是难过已极,但又不能向上师说这是和师母商量好了的假圈套。 无论怎样做作也抵不过上师的威力,只好跑进房去痛哭一场。 师母也叹气说:‘唉! 现在就是和上师扯皮拉筋,他也不会传法的。 无论如何我要想法子传你一个法! 我自己有一个‘金刚亥母’(‘金刚亥母’为密宗本尊之一,为表诠般若波罗密多自性之佛母)的修法,我传给你吧! ’我依着这个法修,虽然未生觉受,但是心中觉得很安慰、很和平。 我觉得师母对我太好了,总想报师母的恩。 又想,因为上师和师母,我的罪业已净除了不少,我就决定再留下来。 在夏天的时候,就帮师母挤牛奶、炒青稞。 有时,我也的确想找别的上师去,但是仔细想了想,即生成佛的口诀,只有这个上师才有。 今生若不成佛,我做了这么多罪业,如何解脱呢? 为着求法,我要修那诺巴尊者一样的苦行,无论如何,要想方法使这个上师欢喜,得到他的口诀,即生证果。 于是我就一心一意的背石头,搬木料,修筑大客店旁边的修定室。 “卫地的俄东去多,和他的眷属,带了很多的供养来求‘喜金刚’的灌顶。 师母就对我说:‘马尔巴只爱钱! 像你这样的苦行修者,他就不传法给你,我替你去想法子办一份供养,无论如何要使你得个灌顶。 你先把这个供养上去请求,若是还不传法的话,我再替你去求。 ’说着,师母就从自己的内衣里取出一块龙形玉的红宝石来给了我。 我拿了这块鲜明放光的红宝石,走进佛堂,礼拜上师,把宝石供上,说道:‘这一次的灌顶,无论如何请您老人家慈悲传给我。 ’说完了就坐入受法座上了。 “上师把红宝石转过来,转过去,看了又看,说道:‘大力,这个东西是哪里来的? ’“‘这是师母给我的。 ’“上师微笑说:‘把达媚玛喊来! ’“师母来了,上师就问:‘达媚玛! 这个红宝石是怎么得来的呢? ’“师母磕了头又磕头,战战兢兢的说:‘这个宝石原来与上师没有关系。 我的父母在我出嫁的时候对我说,上人的脾气好象不好,假使以后生活发生困难的时候,是要钱的,所以就给了我这个宝石,叫我不要给人家看见。 这是我秘密的财产,但是现在这个徒弟实在是太可怜了,所以我把这个宝石给了他。 请上师接受这个宝石,开恩传授大力的灌顶。 从前你屡次在灌顶的时候把他赶出去,使他非常失望。 这一次,请俄巴喇嘛及大众徒弟帮我,一同请求上师。 ’说完了,磕头又磕头。 “但是上师面带怒容,俄巴喇嘛和大家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是和太太一起礼拜向上师请求。 上师说:‘达媚玛! 你作这样糊涂事情,把这样好的宝石给人家,哼! ’说着就把宝石戴在头上说:“‘达媚玛! 你想错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的,这个宝石也是我的! 大力! 你有财产就拿来,我就给你灌顶! 这个宝石是我的东西! 不能算是你的供养。 ’“但是,我想,师母一定会再三说明供养宝石的原因的,大家也都在替我求,所以我还等着,老脸皮厚的不肯走。 “上师大怒,从座上一跃跳下,大骂我说:‘叫你滚出去,你不滚出去,是什么道理? ’提起脚,在我身上乱踢。 我的头俯着地的时候,他把脚踏在我的头上,昏暗得像天黑了一样。 一下子又用脚把我踢翻,头突然仰面过来,就象天忽然发亮,金星乱冒。 乱踢了之后,又拿起鞭子,大打我一顿。 俄巴喇嘛来劝止上师的时候,上师那个样子真是可怕极了。 在大厅里,跳来跳去,他的愤怒威势真是达到极点了! 我想,除了痛苦以外,什么都得不到,还是自杀了吧! 正在痛哭的时候,师母满眼含泪的来安慰我说:‘大力啊! 不要伤心啊! 比你更好的徒弟,世界上再也找不着了。 假定你要找别的喇嘛去,我一定替你介绍,学法的费用和上师的供养我都会给你的啊! ’照例,师母必定要参加会供轮的,但是那一次,我哭了一夜,师母也就陪了我一夜。 “第二天早上,上师派人来喊我去,我以为是传法,又跑去了。 上师说:‘昨天没有给你灌顶,你心里不高兴吗? 起了邪见没有? ’“我说:‘我对上师的信心毫未动摇。 我想了很久,这是我的罪太大的原故,心里伤心得很。 我一面说一面哭。 上师说:‘在我面前哭,而不忏悔,是什么道理! 滚出去! ’“我出来之后,好象得了神经病症一样,心神痛苦万分。 我心中想到:‘真奇怪! 我造罪的时候,学费也有,供养也有。 怎么学法的时候,学费也没有了,供养也没有了,穷得变成这个样子。 只要有造罪时候的一半的金钱,也就可以得到灌顶和口诀了。 现在这个上师没有供养物是不会传我口诀的,到别处去也没有供养物,有什么用! 无财则不能得法,与其将无法的人身来集聚罪业,不如自杀了罢! 唉! 到底怎样好呢? ’这样东想西想,胡思乱想,结论是:求财第一! 那么去替有钱人家当差,贮一点工钱来作求法的资粮好吗? 还是作恶事放咒术来找钱呢? 还是索性回家乡去吧! 看见母亲多么高兴啊! 回家乡倒好,就是不一定能找到钱! 唉! 不管怎样,求法也好,求财也好,总要求得一样,在这里总不是办法。 于是决定离开。 又因为拿一点上师的东西,就只有挨打挨骂,所以连一点食物都没有带,只拿着自己的书物就走了。 “走在路上,想起了师母的恩德,心中很难过。 我走到离扎绒只有半日路程的时候,已是中午要吃午饭的时候了。 我就讨了点糌巴吃。 又向人家借了一个锅,在外面草地上烧起火来,烧了点水喝。 过了半天,我心里想:我在上师处做的工作,虽然一半是为服侍上师,一半也是自己吃饭的工钱;安慰我内心的精神食粮,有师母的慈爱。 师母待我这样好,今天早上,我却没有向师母辞行,不说一声就走了,实在岂有此理。 自己这样一想,就想回去了,但是却没有勇气。 等到我去交还水锅的时候,那个主人老头子对我说:‘年纪青青的,什么事不好做,要来讨饭吃? 你要是识字,就可以替人念经;不识字,替人做工也可以混到衣食的啊! 喂! 小伙子,你识字不识字啊? 会不会念经呢? ’“‘我虽然不常念经,但会却是会的! ’“‘那么,正巧极了,我正要请人念经,就请你替我念五、六天经吧! 我会给你供养的! ’“我欢欢喜喜地说:‘好! ’“于是我就在老者的家里念《般若八千颂》。 经中述说着有一个名叫常啼菩萨的故事。 那位常啼大菩萨跟我一样穷,但是他为了求法,连生命都不顾。 人人都知道,把心挖出来是只有死的;但是他为了求法,仍旧毅然把心挖出来。 跟我比起来,我这点苦头,真算不得是苦行了! 于是我想,上师也许会传法的,不传也不要紧,师母不是说过介绍我给别的喇嘛吗? 这样一想,于是我又动身回去了。 “在上师那一方面,等我走了以后,师母就对上师说:‘您老人家把一个无比的仇人赶走啦! 他不在这儿了,现在你该快活了吧! ’“马尔巴上师说:‘你说的是谁啊? ’“‘你还不知道吗? 就是那个你见了跟仇人一样的,专给他苦吃的大力呀! ’“上师一听,脸色马上变成青白,泪如雨下,合掌祈祷道:‘口授传承的历代上师啊! 空行及护法啊! 请使我那宿善的好弟子回来啊! ’说完了,默然无言。 “我回去之后,先去顶礼师母,师母非常欢喜说:‘啊呀! 这一下我放心了,上师这一次恐怕要传给你法了。 当我告诉他,说你走了,他老人家喊着说:‘使我宿善的好弟子回来啊! ’他连眼泪都流了出来了! 大力! 你已经把上师的慈悲心引出来了! ’我心里想:这不过是师母安慰我的话罢了;假使是真的流眼泪,而又叫我为宿善的弟子,那当然是满意我的表现,不然只是说:把他喊回来,而仍不给灌顶和口诀,那么我这个所谓‘宿善’也是最下的。 我如果不到别的地方去,痛苦又会找上身上来的! 正在这样暗自思量的时候,师母就告诉上师说:‘大力不肯舍弃我们,他又回来了! 叫他到你面前来顶礼好不好! ’“马尔巴上师说:‘哼! 他倒不是不肯舍弃我们,他是不肯舍弃自己! ’“我去顶礼的时候,上师就说:‘你不能性急,不能胡思乱想,要是至心求法的话,应该为法舍弃性命。 去替我做一间三层楼的房子,做好了就给你灌顶。 我的粮食也不多,也不能让人白吃的。 你要是心里想不过,要出去旅行,随时你都可以走的!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就出来了。 “我跑到师母那里,对师母说:‘我很想我的母亲,上师又不肯传法给我。 他仍说把房子盖好了再传法,可是等到房子真的盖好了,又是决不肯传,还要打骂。 我决定回家乡去了,愿上师和师母两位老人家,平安无事,百事吉祥。 ’说完了,卷起行囊就准备走路。 “师母说:‘大力呀! 你说的话不错。 我一定帮你去找一个好上师。 俄巴喇嘛是上师的大徒弟,他是得了口诀的,我要想一个办法把你送到他那里去学法,你先不要忙,暂时住几天。 ’于是我就没有走。 “至尊大梵学者那诺巴上师,每月初十,一定要举行广大的会供轮(即每月举行一次的集会,密乘修行人在这种集会时供养诸佛、念诵仪轨)。 承继这个规则,马尔巴上师也经常在每月初十行会供。 那一天,又是初十,照例修会供轮,师母用了一大口袋麦子,酿了三种酒:一种是浓酒,一种是淡的,一种是中平的。 师母请上师多喝浓酒,其余的喇嘛喝中平的酒,我跟师母就喝淡酒,而且只是装样子略略的沾了一点。 那天敬酒的很多,喇嘛们都喝得醉倒了。 上师也喝醉了。 等到上师醉意朦胧的时候,师母就偷偷的走进上师的寝室里去,从上师的手提小箱内拿出了上师的图章和印件,和那诺巴大师的身庄严(身庄严即上师身上所用的饰物)及红宝石印。 师母把早就准备好了的一封假信拿出来,偷盖了上师的印,把印悄悄的仍旧放回箱子里。 把假信、红宝石和身庄严用美丽的布包着,用蜡封了口,交给我。 对我说:‘你说这是上师送给你作为供养俄巴喇嘛的,现在你赶快到俄巴喇嘛处去。 ’“我叩别了师母,带着信件就动身到卫地去。 过了两天之后,上师问师母说:‘现在大力在做什么事? ’“‘他走了! 别的我都不知道! ’“‘他到哪里去了? ’“‘他那样苦苦的做房子,您不但不传法,还要打他骂他。 他现在走了,去找别的上师去了。 他本来想告诉您的,但是又怕您老人家打他,所以没敢告诉您就走了,无论怎样我也留不住他。 ’“师母说完之后,马尔巴上师的脸马上就变青了,问道:‘他哪天走的呀? ’“‘昨天走的! ’“上师默然思维了一下说:‘我的徒弟不会走远的! ’“我走到卫地孔庆山的时候,俄巴上师正在与许多喇嘛讲‘喜金刚本续’。 正讲到:“‘说法是我法亦我,听法诸众亦是我,我为成就世界主;世出世间亦为我,我即俱生欢喜大自在。 ’“正讲到这里的时候,我就在远远的地方向俄巴上师礼拜,上师就脱帽答礼说:‘这是马尔巴学人礼拜姿势,修法的缘起很好,将来这个人当成就为一切法之王。 你们去看看,是哪一位? ’一个比丘跑过来看我,他原是认识我的,就说:‘哦! 原来是你! 你为什么到这里来呀? ’“我告诉他:‘因为马尔巴上师非常忙,没有时间给我传法,所以到这里来请法的。 马尔巴上师叫我带那诺巴的身庄严和红宝石的印章,作为许可求法的凭证。 ’“那个比丘就跑回去跟俄巴上师说:‘大力来了! ’又一五一十的把我的话说了一遍。 “俄巴上师非常欢喜的说:‘上师那诺巴的身庄严和玉印到我这里来,真如优钵昙花开,甚是难得希有,不可思议! 我们应当恭敬迎接。 现在暂时停止说法,你们听众快点到庙里去把华盖、胜幢、庄严、乐具等拿出来;再叫大力在外面稍为等一下。 ’“那个比丘就叫我在外面等候片时。 后来我顶礼的这块地方就被叫做‘礼拜岗’。 “不一会儿,在华盖宝幢和音乐齐奏的盛大欢迎中,大众拥着我进了大殿。 顶礼完毕,供养了礼物;俄巴上师流着泪把身庄严顶戴在头上;祈请加持之后,把它放在坛城的中央,又用各种胜品妙物围绕供养者。 然后方拆开我带来的书信,信上说:“‘俄巴法身金刚知悉,余正闭关入定,无暇教导大力,故令彼来汝处求法,汝应予以灌顶及口诀。 兹赠汝那诺巴大师身庄严及红宝石以表印可。 ’“俄巴喇嘛看完了信,对我说:‘这是上师的命令,灌顶和口诀无论如何要传给你。 我很久以前就想要叫你来我这里学法;这次你自己来了,真是上师的恩惠。 ’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一下,又说:‘啊! 大力! 我想起来了! 雅绒、恰抗和打开通这些地方,时常有很多喇嘛要到我这里来,但是多雅波地方的那些坏蛋,总不让他们供养我。 你先去向他们降雹,然后我就传你灌顶和口诀。 ’“我听了心中一惊,暗想:我真是个罪恶深重的人啊! 每到一个地方就要作恶! 我到这里来原不是为了降雹害人,而是为学正法才来的;没料到一来就又要造罪。 设若不去降雹,就违背了上师的意旨,不用说,法一定也是求不到的了;倘若真去降雹,那就又要造一次罪过。 唉! 只好还是遵照师傅的吩咐去再降一次雹吧! “我无法,只得准备了修法的材料,以真言加持后,带到了多雅波村中。 刚修完了法,在冰雹将要降下来的时候,为了要躲冰雹,我赶忙地找到了一个老婆子家里去借宿。 一霎时,空中雷电交作,黑云层层的奔驰而来。 在大冰雹还未来,先头的一阵小冰雹降下的时候,那个老婆子就哭着说:‘天啊! 冰弹子把我的麦子打了,以后我拿什么来生活啊! ’“老婆子的话又令我的苦恼涌上了心头:‘唉! 我真是做大罪恶的人哟! ’就向老婆子说:‘老婆婆,你的田在哪里? 是什么样子? 快画一个图给我看! ’老婆婆说:‘我的田是这样的! ’就画了一个像长嘴唇皮一样的三角形。 我立刻结了‘指示印’,用一个锅盖在那三角形的图上。 老婆子的田因此而得了保全,没有被冰雹损坏。 但是有一小块角落,因为没有盖好,所以那一小块地的收成就被一阵狂风暴雨吹得无影无踪了。 半晌,冰雹停止了,我跑出屋去一看,两个村子的山上都发生了大洪水,把所有的田都冲得一点不剩。 只有老婆子的田无多损害,禾苗依然欣欣向荣。 却也奇怪,以后任何降雹的时候,这块田总是不落冰雹。 这个老婆子也就再不用出钱去请喇嘛修法防雹了。 “我在归途中,遇见两个老牧羊人,他们的牛羊都给大水冲跑了,我对他们说:‘今后不要再抢俄巴喇嘛的弟子了,要是还要再抢的话,我会再来降雹的! ’“受了这次的威吓,果然这两处地方的人再也不敢抢劫,并且慢慢地都向俄巴上师生起了信心与恭敬,变成俄巴上师的檀越了。 “我在一块长满荆棘的草地上,拾集了很多小鸟的尸体和很多被冰雹打死的山鼠。 我用衣服把这些尸体包好,装了满满的一包,背了回来。 回到庙中,一见上师,我就把这一大堆鸟兽的尸体堆在上师的面前说:‘上师老人家啊! 我是来求正法的,谁知又做了恶业,请上师慈悲看看我这个大罪人吧! ’说着就唏嘘痛哭起来。 “俄巴上师很安祥地说:‘大力! 用不着害怕,那诺巴、梅纪巴的法统加持,能令大罪人于清净法性中超度解脱。 于一刹那间令几百鸟兽皆能得度的口诀,我是有的! 这一次给冰雹所打死的一切众生,未来在你成佛时,都将往生你的净土为听法的第一会众。 这些众生在未能往生之前,靠我的力量,可以不堕恶趣;若是不信,你看! ’上师静思片刻,于一弹指顷,一切鸟兽的尸体,都苏醒复生,忽然间都动转起来,走的走,飞的飞,都跑掉了。 “我看见这样希奇殊胜的真实道行,心中无限的欢喜与羡慕,倒悔恨当时杀得太少了,否则岂不是可以多度一些众生吗! “于是俄巴喇嘛就传法给我,在喜金刚的坛城中得了大灌顶和口诀。 “我找到一个古老的崖洞,崖洞的入口朝向南方,从洞口处可以看见上师的住宅。 我把崖洞略事修补,就开始在洞内精进思维上师所传的法。 但是因为马尔巴上师没有印可,所以我虽然努力修习,仍是毫无解证效验。 “一天,俄巴上师来问道:‘大力! 你早就该有如是如是的觉受了,你现在怎么样啦? ’“‘我什么觉受都没有! ’“‘什么? 你说什么? 在我这个法统传承之内,若是戒律没有毁犯,觉受证解的功德,没有不马上成就的;何况你又是相信我才来的! ’上师又沉思了一忽儿,接着又仿佛是自语:‘若是没有马尔巴上师的许可,他不会给我许可的表记呀! 咦! 真奇怪,这是什么道理呢? ’然后又对我说:‘你再试着好好的精进思维吧! ’“上师的话使我心里非常恐怖,可是又不敢说出这事的原委,就心中盘算着:无论如何要得马尔巴上师的许可才是,一面则仍旧精进不懈努力的修持。 “那时,马尔巴上师替他的儿子起了一所住屋,写了一封信给俄巴喇嘛说:‘余子住宅,现需木材,汝处所出产之杉木可尽量送来。 房屋筑成后,将诵《大般若经》,并举行庆祝典礼。 尔时,汝应前来参加。 大力是恶人,现时谅必仍在汝处,携之同来可也。 马尔巴字’“俄巴喇嘛就把信拿到我这里来,对我说:‘上师信上为什么称你为恶人呢?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看起来恐怕你没有得到上师的许可吧! ’“我只得照实地说:‘是的! 我并没有得到上师自己真正的许可,信和那些送给你的东西,都是师母给我的! ’“‘哦! 哦! 原来如此啊! 那么我们两人都做了一件无意义的事情了。 不得上师的许可生不起功德,是当然的。 唉!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他要你与我一齐去呢! ’“我说:‘好吧! 我也只有去! ’“‘那么,等我送了木料以后,选个好日子去吧。 现在你还是可以继续在这里修定。 ’俄巴喇嘛很慈祥地对我说。 “过了几天,俄巴喇嘛这里的人都知道我快要走了,于是都跑来我这里闲谈,谈些庆祝新宅和庆祝马尔巴儿子成年的事情。 其中有一个刚从马尔巴上师处回来的喇嘛,过来找我,我就问他:‘他们有没有问起我在做什么事情啊? ’那个喇嘛说:‘师母曾经问我:我的大力在做什么事啊? 我就告诉她:你正在修定。 师母又问:除了修定之外,他还做什么别的事情没有? 我说:他只是一个人住在无人的崖洞里静坐。 师母说:他忘记把这个东西拿去了。 他在我这里的时候,只喜欢玩这个东西,请你带给他罢! 说着就把这几个土做的骰子给了我。 ’喇嘛当时就把带来的骰子交给我。 我手里摸着骰子,心里不由地便想着师母。 “那个喇嘛走了以后,我玩弄着骰子,心中暗想道:我从来没有在师母面前玩过骰子,为什么师母说我只喜欢玩这个东西,是不是师母不喜欢我了呢? 我又想起我的祖父为了几个骰子才流落在外。 东想西想,忽然一不留神,骰子掉在地跌碎了,碎成两片,中间有一张小纸片露了出来。 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徒儿! 上师会传给你灌顶和口诀,请你跟着俄巴喇嘛一起回来吧! ’我看完信,欣喜极了,就在洞中喜得东转西转的乱跑。 过了几天,俄巴喇嘛对我说:‘大力! 你也要准备动身了! ’“俄巴喇嘛除了留下马尔巴上师所赐给的加持品之外,把一切佛像、经典、法器、铃杵和一切黄金、玉石、绸缎衣着、日用品等一切的一切都一起带走;只留下一条跛足的老山羊。 这条跛山羊,不但年老,而且性情怪僻,从来不肯与别的羊在一块儿走,所以只好留下。 其余所有内外全部的财产,都准备一齐供养马尔巴上师。 “俄巴喇嘛给了我一匹绸子,对我说:‘你是个好弟子,你把这匹绸子拿去,做拜见马尔巴上师的礼物好了。 ’“俄巴上师的太太,也给了我一口袋的酥油点心,对我说:‘你拿这个去供养达媚玛师母吧! ’“带了俄巴上师和师母给的东西,我就和俄巴喇嘛大众动身了。 快要到罗扎乌谷的时候,俄巴上师就说:‘大力,你先去告诉师母,说我们来了,看看能不能给我一杯酒喝! ’我就奉命先去了。 见到了师母,把一口袋的酥油点心供上,说:‘俄巴喇嘛来了,请你给他一杯欢迎酒喝。 ’“师母见了我非常欢喜,说道:‘上师现在正在睡房里,你去向他说一说吧! ’我心惊胆战的走进上师的寝室。 上师正在床上面向东方入定。 我就对上师礼拜,把一匹绸子供上。 上师不看我,把头转到了西方去;我又走到西方,再礼拜,上师又掉转头向南方去。 我只有说:“上师,您老人家为着谴责我,不受礼拜。 ”但是俄巴喇嘛带着身、口、意及其一切所有,金、银、玉石、牲畜,及其他财产来供养您老人家,他希望您赐一杯欢迎酒,请您发一发慈悲满他的愿! ’马尔巴上师听了立刻示现出大我慢相,弹指一鸣,用愤怒而可怕的声音说:‘当我从印度把不可思义的三藏秘密、四乘心要、殊胜的口诀带回西藏的时候,前来欢迎我的连一个老鼠都没有,现在他是什么东西! 把他那一点财产拿来,就要我这个大译师去欢迎他! 还是不要来的好! 马上给我滚回去! ’“我退出房来,把上师的话告诉师母。 师母说:‘上师的脾气实在太坏了! 俄巴喇嘛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我们应该欢迎的,我们母子二人去迎接吧! ’我说:‘俄巴喇嘛不敢希望上师父母亲自迎接,只希望给他一杯酒就够了。 ’“但师母说:‘嗯! 不不! 我还是要去! ’就带了几个喇嘛,拿了很多酒,一起去迎接了。 “开庆祝会的时候,罗扎乌谷三村的大众,都聚集在一起,大开酒宴,庆祝马尔巴上师的儿子成年和新宅完成。 在酒筵前,马尔巴上师唱了一首吉祥歌:祈请承恩上师前,我此法统真堪宝;无坏无漏吉祥好,愿更光大添吉祥。 殷勤为向上师祷,法广且隆吉祥添;不毁不堕不倾倒,吉祥充溢误谬少。 捷径能通无上道,但愿吉祥与时增;吾道光明如云兴,我乃译师马尔巴。 愿以深广身口意,祝此吉祥无有涯;惟望吉祥日日加,上师本尊与空行;加持成就吉祥盛,愿更光大添吉祥。 徒众眷属蔚成行,如子如女在一堂;信心净戒起芬芳,吉祥光大叹无疆。 施主乡人与亲戚,结缘集善福来赐;一切事业与行为,利生成佛交相期;愿更光大吉祥添。 天神鬼众遍三有,威猛勇断吉祥厚,愿更光大吉祥添。 胜哉此会集人天,庆喜福德兆绵绵;愿更光大吉祥添。 “马尔巴上师唱完了吉祥歌之后,俄巴喇嘛就把所有的东西供上,说道:‘上师啊! 我的身、口、意一切都是属于您老人家的。 这一次来,家里只剩下一只跛足的老母山羊;她是羊群的祖母,但是因为老得不堪,又是跛脚,所以才把她留下了。 除此之外,我所有的一切都带了来,都供养给上师。 请您传我深远殊胜的灌顶与口诀;特别希望您传我耳承派(这派的传法极端秘密,由上师亲口传授口诀,弟子亲聆耳承,所以叫做耳承派)的奥义口诀! ’说完又向上师礼拜。 “马尔巴上师欢笑的说道:‘哦! 哦! 深远殊胜的灌顶和口诀,乃金刚乘的捷径,依此口诀,无须旷劫修行,此身即可成佛,乃一切口诀中的特别口授。 为上师、空行之所付嘱。 你既是要求法,你那个母羊虽是又老又跛,不拿来仍是不能称为全体供养的。 我这口诀还是不能传给你的,别的法我早都已经传给你了! ’说完了,大众都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俄巴喇嘛说:‘把这个老母羊供养了以后,您老人家肯传我法吗? ’马尔巴上师说:‘要你亲自去拿来,我就传! ’“第二天散会以后,俄巴喇嘛就一个人跑回去,把母羊背回来供养给上师。 马尔巴上师非常欢喜的说:‘所谓秘密真言乘的学人,就是要像你这样的弟子。 其实,一匹老山羊,对我有什么用呢? 不过为了奉法和重法的原故,这样做,是必需的! ’后来马尔巴上师就传了他灌顶和口诀。 “过了几天,远方来了几个喇嘛,和上师这里的少数几个人,大家都集合起来,正在做会供轮。 马尔巴上师在自己身边放了一根很长的旃檀木的棍子,眼睛张得大大的瞪着俄巴喇嘛,手结忿怒印,声色俱厉的说:‘俄顿琼巴! 你对闻喜这个恶人,传给他灌顶及口诀,理由何在? ’一边说着,一边瞧着身边的棍子,手也慢慢的伸过去拿那根棍子。 俄巴喇嘛吓得发抖,一面磕头一面说:‘是您老人家给了我一封信,许可我传法给闻喜。 同时又赐给我那诺巴大师的身庄严和红宝石玉印;我之传法与大力是奉命行事的。 还要请您老人家原谅! ’说了之后,吓得东张西望,不知怎样才能使上师息怒。 “上师以忿怒的威吓印指着我说:‘你这个混帐东西! 这些都是从哪里来的? ’那时,我心里痛得跟刀割一般。 因为过于恐怖,混身颤栗,话都几乎说不出来了! 战抖抖的勉强说道:‘那……那……那是师母给我的! ’上师一听,一下子就从座上跳下来,拿起木棍就去打师母。 师母早就知道这件事会发生的,所以远远的站在外面,她一见情势不好,拔腿就往房里跑;跑进房,‘八达’一声把房门关上了。 上师一面咆哮着,一面追过去,用棍子狠狠的打门;打了半天才回到座上来,说道:‘俄顿琼巴! 做了这种不合道理事情的你! 赶快去把那诺巴大师的身庄严和玉印拿来! ’一面说一面摇头吁气,大发雷霆。 俄巴喇嘛急忙磕头,马上就去取玉印和身庄严。 “这时我和师母一起跑到外面,看见俄巴喇嘛出来了,就哭着对他说:‘将来求你引导我! ’俄巴喇嘛说:‘没有上师的允许,我来引导你,是会跟这次一样的。 对于我们两人都没有益处。 所以还是要请你住在这里,等你得到上师的加持许可之后,无论如何我是要帮助你的! ’“我就说:‘我的罪障很重,上师和师母都为我受这样的痛苦,今生此世不能修法成就,还是自杀了吧! ’就拔出小刀来自杀(藏人多随身佩带小刀)。 俄巴喇嘛一把抱住了我,眼泪不住流着说道:‘啊! 大力,我的朋友啊! 莫要这样做啊! 世尊教法的究竟,是秘密金刚乘。 金刚乘的教义说:自身的蕴、界、处,就是佛陀,在寿命未终的时候,即使行转识法(六种成就法之一种,为密宗修净土之方便,此法成就可得生死自在),都有杀佛之罪。 世上再没有比自杀更大的罪了。 就是在显教中也说:没有比自断生命更重的罪了。 你要好好的想想,放弃自杀的念头吧! 上师也许会传法给你的;就是不传也不要紧,向别的喇嘛去请法也是可以的。 ’正说的时候,所有大众喇嘛都对我表示同情,有的来安慰我,有的到上师处看有没请求传法的机会。 那时我的心大概是铁做成的吧,不然一定会痛碎了的! 我密勒日巴半生积罪如山,为求正法便受了这样的大痛苦! ” 发布时间:2024-09-30 08:10:45 来源:藏经阁 链接:https://www.vipfo.com/book/588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