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修行者的消息(一九七九年二月~四月) 内容: 修行者的消息(一九七九年二月~四月)恒实、恒朝法师著恒朝一九七九年二月二九日三藩市以南达利城师父上人慈鉴:昨天早晨,正在洗衣店里等待烘干衣服,忽然思潮涌现,令我霍然明白一切的毛病,都来自妄想。 在一刹那间,这个简单的真理,像一声宏亮的晨钟,割破了无量劫的昏迷。 跟著我问自己:‘已经跪拜将近两年,还在打妄想,打什么妄想? ’打‘我’的妄想,关于‘我’的一切。 接著追究下去:‘为什么“我”是虚妄? 现在这个洗衣店里,如果这个我不是真的,那一个才是真我? ’谁是我? 我是谁? 你问我? 我问谁? 这几句话,像捉迷藏一样,在我脑海里不断地盘旋著:‘分别观内,此中谁是我,若能如是解,彼达我有无。 此身假安立,住处无方所。 谛了是身者,于中无所蓍。 于身善观察,一切皆明见,知法皆虚妄,不起心分别。 ’这个答案简单到令人难以揣摩。 我一向太好狡辩,矫饰言词,戴假面具,把最明显的真理活活埋葬,著实可惜。 上星期有位跑步者把我从迷梦中惊醒。 当我们站在车旁,刚练完太极拳,正在穿袍整衣,预备叩拜,忽然一阵旋风,一位跑步者来到我们跟前。 他身体魁梧健壮,仪容端庄,大约四十五岁左右,举动和常人不同,多少含有挑战性质,眼光深邃而闪耀著火焰,神采奕奕,令人不敢逼视。 首先他问恒实讲不讲话,恒实指指我,他就走到我的面前,盛气凌人,开始质问:‘你讲话吗? 你们是不是那两个要摒除贪、真、痴、慢、疑,而找寻真理的人? ’语气带有讽刺性,好似毫不相信我们的真诚。 我本能的提高警觉,自我防卫,一时过份紧张却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他向前逼进一点,面颊离我仅有几寸,我觉得焦躁不安起来。 ‘啊……啊……’我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 ‘唔……看来你们找寻的真理必定是很简单的。 ’他振振有词,目不转睛,神光慑人。 此时此际我感到不管说什么都会流于虚伪或愚痴,好像装腔作势,其实我已被逼得惴惴不安,差不多卷缩到一角。 ‘你不同意吗? ’他炯炯的目光,揭穿了我一切的自卫及掩饰。 跟著他面部放松,展露笑容:‘好吧! 祝你们幸运。 ’然后又跑步去了。 他走后我心里自忖,这个人真有本领,令我精神如此紧张。 本来我欲藏匿在言词思绪之中,用‘言语’筑了一个围墙,保护‘自我’,但没有了舌头、笔尖,及妄想,我便乖乖地承认切实无讹的真谛:‘我相是空的’。 三步一拜旅程最激烈的一段时期,即是在Big Sur海岸时。 ‘自我’的虚妄,会赫然地与我面面相觑:‘言语道断,心行处灭,即念离念,即空离空。 ’当时我也恨不得立刻放下笔杆、时钟、日历、舌头-一切一切。 但是我一直没有放下。 今逢善知职,他又提醒我‘真理’是多么单纯,如果我确实明白,说一字已嫌多了! 但我还未彻底明白过来,否则,怎会在他面前感到局促不安? ‘谁’在不安? ‘谁’在紧张? 人们常常问三步一拜旅途中,最大的障碍是什么? 我们的心,是最大的障碍,是最难调伏的敌人。 我的狂心始终不歇,无中生有。 没有毛病,去找毛病;没事找事做。 跑步者走了,我想‘他真对! 我不应该再隐恶藏拙,不要再潜匿自我,应即找寻本来面目,不要太自作聪明了。 念兹在兹,反妄归真,一念不生全体现。 现在是何年? 何月? 何日? 从此到彼要多少路? 什么时候到达? 从前做过什么? 将来又做什么? 一切三世,唯是言说──有什么可以执著的? ’一切一切,都是妄想。 ‘谁’要知道这么多? 时间到了,应该好好地闭智塞聪,闭上嘴巴,开拓心胸,一心礼拜。 弟子 果廷顶礼恒实一九七九年二月太平洋市师父上人慈鉴:我们跪拜过太平洋市,心头涌起一阵激昂的情绪。 昨天拜到山岗上头,南面俯瞰魔鬼崖,往北一看,金门桥朱红的铁架已遥遥在望,在日光下焰焰闪耀,还有泰武批亚士山——三藩市! 回顾全程,宛如昨天还在圣地蒙尼卡,看著那瀚遥远的海岸第一号公路;弹指之间,又加回到三藩市了。 生命真是如烟似梦,稍纵即逝,难怪经典里说:‘过去、现在、未来,皆是戏论。 ’昨天开始跪拜的时候,我得到一个宝贵的启示,这是经过二十一个月勤修苦练及耐心陶冶之下,所得到的,这个启示叫什么? 叫做‘不要求’。 上人不知用了多少方便来训诫我们:‘不要求什么,不要求开大智慧,也不求觉悟,有所求就是头上安头,只是贪心的变相。 专心一意地修道就够了。 不要有任何意念,平常心是道-饭来吃饭,茶来喝茶;吃饭、穿衣、睡觉,都是修道的一部分,于心无事,只要一心专注就是了。 ’华严经更切实地嘱咐菩萨,凡事不要求:‘此菩萨护持净戒,于色声香味触,心无所著。 亦为众生如是宣说。 不求威势,不求种族,不求富饶,不求包相,不求王位。 如是一切皆无所著。 ’又:‘此菩萨为大施主,凡所有物悉能惠施。 其心平等,无有悔吝。 不望果报、不求名利、不贪利养。 ’虽然经文说得这般详明透彻,却没有听进去。 我还以为自己能控制贪心,其实贪心,早已控制了我。 我们打了个电话到金山寺,报告行程。 离‘家’这么近感到一阵兴奋。 回到街上,正开始跪拜时,忧虑忽然而生,为什么? 计算起来:‘我已差不多跪拜了两年,有什么成绩? 究竟有没有一点成就呢? ’总而言之,我一直在心外求法,求觉悟、慈悲、智慧,以为这样冀求‘净化欲念’大是可以的,愈为自己照相,愈感到心烦气躁。 此时此际,我的善知识来了,路上有三个孩子迎面而来。 三个男孩脸上充满了天真纯洁的光彩。 他们瞥了我一眼,脸上的光彩和笑容,顿时黯淡了,转为一阵疑惑的表情。 从他们眼底,看到他们对我不满的印象,我像一盆冷水迎头倾泻,把他们的兴致一扫而空。 小孩子默然无语,但我知道他们心里正在盘算:‘这个人有什么了不起,他是个出家人吗? 佛教徒? 或是假装的呢? ’唉! 多么羞耻啊! 为了贪求修行上有所成就,我伤害了那孩子的心灵,甚至令他们对佛教不生信仰………罪过! 罪过! ‘到无求处便无忧。 ’无论你从事多么圣洁的工作,如果心里还蕴藏什么企图,便会染污了最清净的使命。 如果你倾慕开悟,而汲汲惶惶求不已,你终不能开悟。 一有所求,便生妄念,结果便成了修真证道的绊脚石。 一旦摒弃‘自我’,自然会阴霾消散,如释重担。 我又不是为了自己才进行这份工作,干什么紧张? 还是轻轻松松,顺其自然好了。 ‘不为自身求快乐,所有众生皆摄受,如是发起大悲心,疾得入于无碍地’—华严经—不如将全部精神放在信、愿、行上。 这是多么简单的真理,然而这么久了,弟子还没有看透这一点。 弟子 果真顶礼恒实一九七九年三月十二日莎莎拉图市三藩市以北师父上人慈鉴:拜了几百哩,犹如咫尺天涯。 脚下是太平洋,风涛飞卷的白浪;抬起头来是金门桥朱红色的高塔。 我们已经到达泰武批士山脚,跨过山岭,再接海旁第一号公路,往北一直跪拜,然后朝东,就直达万佛城。 难怪经典上说:‘三世皆平等’,凡事专一则灵,分歧则蔽。 今天在莎莎拉图市叩拜,深悉世间千种万类的作业中,唯有修行最需要专心一致。 在公路上叩拜,时间的流转如镜中映相,稍纵即逝,其凑巧处,玄妙非常。 以车子按喇叭,每次都有分秒不差,太神妙了! 当我心无旁鹜,一心专注地拜,路边变得坦然豁宽,寂静辽阔,每天如是。 上月有一天,拜入三藩市,我戴上眼镜,经过露贝士海角,忽然打了一个妄想:‘哈! 在这段路程中,看旁人的表情,总令人有点新奇之感。 ’殊不知道这已犯了寻声逐色的错误,心光外泄,非同小可。 但是我当时还不自知警惕。 拜了两下,蓦地一个奇形怪状的女人走到我面前,她的容貌仪态异于常人。 好似是‘制人厂’临时拼凑起来的产品,从蜂窝似的蓬松发型,直至脚上黄色的运动鞋,没有一点是相称的。 她用机械式的口吻说起话来:‘好好地收拾你的眼睛,不要捡拾地上的细菌! ’然后迳自走开了。 我猛然地清醒,觉悟此时此际绝不容我寻声逐色。 护法天龙队伍,反应奇速,使我的妄想在刹那间现形,令我倒打了一个冷颤。 我赶忙把眼镜除下来,继续专心一意地拜下去,这样才平安无事。 ‘乐法真实利,不爱受诸欲;思惟所闻法,远离取著行。 不贪于利养,唯乐佛菩提,一心求佛智,专精无异念。 ’—华严经十地品第一欢喜地—△修行人要专心,不亚于琢磨钻石的工匠,心里像金刚钻一般坚硬而光耀,愈磨愈光亮,能够随方幻彩,光影重重,上下辉映。 △修行人要专心,如曲棍球戏的守龙门。 习气和贪念,有如曲棍棒,从空而下,稍不留心,便被击中。 △修行人要专心,不亚于拆除炸弹雷管的专家。 稍有一点嗔恚或自私,迎面可能飞来一个瓶子,把鼻子也割掉——这是我前几天亲身的经历。 △修行人要专心,如驯兽师。 要战战兢兢,不让恐惧及怀疑,斩伤或消磨菩提志向。 △修行人要专心,如航海的舵手。 熟悉自性的暗礁及洪涛,小心翼翼地把般若船成功地驶至彼岸。 △修行人要专一,如爬山专家。 紧攀悬空的铁栓,紧随前人的足迹,步步为营,不能失足。 △修行人要专一,如内科医生。 纯熟老练地割除心里的脓疮,但不伤害健康的部分。 △修行人要专一,如阵前的士卒。 ‘自我’永不会自动殒亡,要乖巧地用方便来哄它,转识为智;但切不能以硬碰硬,否则两败俱伤。 △修行人要专一,如佛陀。 从容不迫、坚忍不屈、勇猛无畏、慈悲摄世。 ‘以佛为境界,专念而不息,此人得见佛,其数与心等。 ’—华严经兜率宫中偈赞品—弟子 果真顶礼恒朝一九七九年三月十八日泰武批亚士山师父上人慈鉴:最近,弟子内心掀起很大的转变。 几个星期来,我开始透视自己窝藏最深、最长久的毛病,我切切实实地洞悉这部‘自我的经典’。 终日我的我的,念个不停,日日如是,世世如是,念了不知多少辈子! 这也是叫做‘皇帝经’。 当我完全不讲话,只诵读华严经,实情显得更通彻。 华严经活跃如生,而我根深蒂固的毛病,也被逼了出来。 一晚,刚拜完最后一拜,忽然间在我周围一切都停止了。 我透视自己,从来未有如此清晰的。 看到自己的妄心——它并不漂亮。 我看到自己一向要做第一,常找人错处,来炫耀自己长处;争强好胜,妒嫉障碍。 这个妄想的机构,有如颈练的珠子,一粒一粒地契合无间,剔透玲珑。 此时,整个世界变成寂寥,唯有我的狂心,仍在哗啦哗啦地念‘皇帝经’,吵个不停。 我惭愧得要哭出来——多么渺小、丑陋、自私! 此时,我刚在一间大旅馆隔壁的空旷停车场中,盘起双腿,开始打坐。 好了,现在我发现自己的毛病,又怎么办呢? 唯有改过,我一定要改过。 这个肿胀如大皮球的贡高心,令我很厌倦。 我应该专心一志,制止妄念,勤修戒律,回光反照。 我不能再吃从前的垃圾,我要做一个‘无心道人’,只要一心顶礼,放下一切。 当晚我在油灯下诵读华严经,经文云:‘菩萨一念能知一切念’。 为什么? 因为一切唯分别心所造,从一能生万物。 贯彻心源,就是通达法界,与万物打成一片。 我已揭穿自己的妄想,发觉没有一个‘我’存在。 既发觉没有‘我’,也不想再做皇帝。 但真的我是谁? 我还不知道。 数天后,上人、恒来法师与几位居士,朝北前往万佛城。 途中经过海滨,特来探访。 那是观音诞前一天。 我对上人说:‘最近我把自己的毛病看得清楚一点,我感到万分惭愧。 ’上人说:‘噢! 你回心转意吗? ’然后他转过头来,望著同来的居士,说著:‘这位是果悟的姐姐,你认识她吗? 你应该很容易记起她们。 你认识我吗? 你认识你自己吗? ’上人一连串的问题,把我问得无话可说。 上人:‘你最近打了很多妄想? ’恒朝:‘是,很多。 ’上人:‘那当然啦! 你多少劫都做皇帝,甚至自无量劫以来,一定堆积了很多妄想。 但如果你认清自己的毛病,就可以改过。 ’上人的语气,祥和而充满鼓励,然后他念道:‘自性众生誓愿度,自性烦恼誓愿断,自性法门誓愿学,自性佛道誓愿成。 明白了吗? ’恒朝:‘明白了,上人。 ’(最后那句话,射中我的心坎,真是箭无虚发。)次日早晨正在叩拜时,上人的话又在脑海里萦回,他好似在说:‘你明白我们是一体,都具足如来藏性,其中连一法也不可得,何况有个皇帝? 根本无人、无我、无众生、无寿者。 你认识清楚你的自性吗? ’此时我感到不寒而栗,身上发起抖来。 在很浅的层次上,我是明白了。 在华严经里有一段,本来令我百思莫解,现在我也明白了:‘法性本无性,示现而有生,是中无能现,亦无所现物。 如理而观察,一切皆无性,法眼不思议。 此见非顷倒,若实若不实,若妄若非妄。 世间出世间,但有假言说。 ’但弟子的‘我执’异常坚固,妄想来得如狂风疾雨,怎样来拓展心地,与法性融合无间? 唯有慈悲! 慈悲能压伏一切慢幢,与万物同体,能够柔化‘唯我独尊’的狂心。 出家以来第一次,我明白自己法号的意义:‘恒朝’,不是永远在朝廷里听政视事,而是永恒地跪拜,把‘皇帝’的习气磨掉! 我更要谦卑、仁慈,把‘自我’逐渐淘汰,一心礼敬所有众生。 上人幽默的机锋,神速得不可思议。 一千四百年前,初祖菩提达摩携法东来,即去晋见梁武帝。 那时武帝是梁开国之君,养尊处优,淩人傲物,不可一世。 他问初祖:‘你认识我吗? ’意思就是:‘你看我多伟大,造寺建塔度僧不可胜数,我不是第一吗? ’菩提达摩只回他一句:‘我不认识你。 ’梁武帝的贡高我慢蒙蔽了他的灵性,不但不认识自己,也不认识初祖,他没法子明心见性。 达摩祖师与他机缘不合,爱莫能助就离开了。 后来梁武帝被囚宫禁,饥饿而死。 业果循环,至于斯极,曷胜浩叹! 我就好像当时的梁武帝。 过了这么多世纪,时到今生,拜了两年,才开始看到‘自我’的空虚。 我觉得十分惭愧,我从前是多么愚昧。 上人这次戏笑地对我说:‘你认识我吗? 认识你自己吗? ’真是来个画龙点睛,当头棒喝。 这个对话已绵延了一千四百年,还未停止哩! 我真是忧喜参半,上人实在慈悲。 ‘没有我相,就是观世音菩萨。 ’弟子 果廷顶礼恒实一九七九年三月十八日泰武批亚士山师父上人慈鉴:‘我们正在打观音七,你们听了一定起贪心,巴不得赶回万佛城参加,对吗? 但不要忧虑,每天三步一拜,每天都是观音诞,你们每天都在万佛城。 ’星期五,上人路过来访,对我们说了以上的一番话。 上人说得对! 观音七是特别的日子,大慈大悲观音菩萨,运用妙不可言的法门,拔苦予乐。 我们只要专心念观音圣号,到处都是万佛城。 三步一拜是一种奇妙的经验。 在公路上叩拜,时时刻刻可观察过路人,来作比较。 从四面八方纷至沓来的面孔中看到自己的影子,从前的影子。 华严经中诸佛菩萨慈悲的榜样,使我们内心起了莫大的转变。 我们开始承认自己的错,生惭愧心,勤于改过。 在寻常的生活中,我们吸收佛法无穷无尽的宝藏。 佛法的终极目标是要我们做好人。 ‘人道尽,佛道成’。 华严经说:‘佛子! 菩萨以慈悲为首………信力日增………悲愍众生,成就大慈………具足惭愧,以为庄严。 ’虽然,佛法是无上、微妙、深奥与圆满的智慧,却是从众生界,日用寻常中体会出来。 如果天天能够以慈予乐,以悲拔苦,天天都是观音圣诞。 上人探访的那一天,我们在泰武比亚士山谷,沿著湿淋淋的山路上拜。 有一个老妇人蹒跚而行,头上没戴雨帽,穿著破烂的拖鞋,瑟缩伛偻的在寒风细雨中踟蹰。 在狭窄的山路上,汽车不停地在她身边几寸外飞驰而过。 她到‘福利’士多,买了些东西,然后又踉踉跄跄地独自回转。 我心头一酸,为什么这老人要在险峻的山路上,冒著生命的危险来买食物? 她的家人在那里? 难道没有亲属照顾她? 世间不知有多少人和她一样的处境,或者比她更为潦倒。 我心里反省:佛法在西方兴起,必定要把西方人对老年人的态度大大改革一番。 那老妪需要衣食、温暖与照料。 我们若创办安老院,照顾贫病鳏寡,就是尽了报佛恩、父母恩、师长恩的一部份责任。 这是观世音菩萨的工作,也是万佛城的构想。 记得在甘巴亚镇(洛杉矶以北的沿海小镇),有姓凯逸的一家人。 夫妇俩很年轻,在家里奉养残废的老父,使他能享受安逸的晚年。 他们有一次来访三步一拜,老父同来,在舒适温暖的毛毯下,满面笑容。 虽然老人家身患重病,却是个愉快的人。 凯逸这一家人,是慈孝的模范。 那天,充满了特别的光彩。 对他们而言,每天都是观音的诞辰。 目睹路上老妪,听想到:如果老年人可以聚集一堂,在净土法门中熏陶,一齐念阿弥陀佛及观音圣号,将给他们无限的安慰。 佛教在这方面,能够对西方社会产生莫大的帮助及作用。 黎明前,我作了一个梦;梦境有如电视广告,又如联合国宣言:一个男人携带小孩,一起肃立,情形像开学的第一天,那男人对师长们说:‘这是我的儿子,请好好训导他、照顾他,教他做一个好人。 ’镜头伸展开来,在这对父子后面,愈来愈多男人,各自携带自己的孩子,重覆以上的话,一个说英文,一个说法文,一个说日文………各国的语言都用到了。 今早,我反省:在三步一拜行程中,我们所学的,甚至最微细的佛法,中心就在这儿:我真正的省察自己过失,改恶迁善,也能劝导旁人洗心革面,同走向光明大道。 上人一向强调教育的重要性。 健全的教育制度,能培植良好的人民,遍利群伦。 华严经说:‘菩萨有广大志向。 ’不久将在万佛城建设的初中、高中,都会对世界有很大的帮助。 在三步一拜路上所见的小孩子,还是天真纯朴。 如果他们能在真理孕育下长成,在危险时期,得蒙戒定慧的庇荫,和整个修行团体的扶持,可以肯定的说:这个世界会进步,成为一个安稳的皈依处! 万佛城能够成为施与全世界伟大的礼物,我们要效法观世音的慈悲济世,在他的佛光普照下,勤修大悲陀罗尼,进行教育的全面的全面改革,实践以教育来净化身心的崇高理想。 那时候,老人们可以获得温暖的归宿,青年们能凭科技去发掘世界的宝藏,中年人勤修菩萨道,回向善根予整个法界。 那么,每天都是观音七,无处不是万佛城。 这不是梦想,而是千真万确的现实。 不需多少年,全世界便会得闻,正法在西方发芽滋长,欣欣向荣了。 万佛城是全世界人类心灵的皈依处。 在海岸公路上,接近三藩市动物园地方,有一个从爱阿华来的过路农夫曾对我们说:‘佛教? 我还以为那是亚洲的,但你们是美国人! 曾经去过爱阿华没有? ’当时,我想回答他:‘对! 老伯,我还是俄亥俄(美国中西部一州)生长的。 过了不久,您也许会自豪地告诉邻居,你的孙子孙女已经皈依三宝,甚至出家学道。 不久的将来,你的朋友会开始研究素食及参禅。 甚至您本人也学会念观音圣号哩! 且看看伟大的佛教发展到每一角落去! ’一九八四年我们愿意听到的对话:‘佛教徒? 噢,对! 他们就是伟大志愿的那班人,也是教育家,对吗? 听说他们最肯照顾老年人,又不争吵、不打架。 早已听到他们的事迹,我还打算订阅他们出版的金刚菩提海月刊。 曾听过他们每周的广播节目,甚为中听。 最喜欢是大家合唱赞叹菩萨那一段。 从前我以为佛是东方的什么神? 但慈爱悲喜舍,对美国人而言,简直如玉米般道地! ’华严经说:‘菩萨因为用其能力,一心饶益众生,所以常生欣喜。 ’我们愿意看见的标语:在鸽子灯塔闸门上的告示:警告:不准打猎、钓鱼、杀生、网捕,或扰乱任何生物! —美国海岸警备队司令颁布—上人,弟子今天受华严经及金刚菩提海摄住了。 每次我翻阅经典,正要寻找适当的经文来配合书信,一翻开经典,这段经文便赫然呈现眼前,跟我的思潮正契合得天衣无缝,凑巧得令有愕然! 身为上人的弟子,早知善知识能预知我们的思想,甚至在思想还未萌芽前已了如指掌。 这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但当经文开始对我们说话,情形就更加不可思议。 华严环一切唯心造,一切尽包法界里。 华严容法界,经典佛口出,佛住众生心。 众生周遍十法界,十法界不离一念心,一切唯心造。 华严经说:‘慈悲及愿力,现示入地行,渐渐悉圆满,智行非影界。 ’我们已知道,在途中所想的、写的、说的、没有什么真的价值。 任何抱负、观想、美梦、启示,若比起躬行实践地修行,俨如薪柴比朝阳,黯然失色。 惟有切实的行动、勤恳、坚信、尊重教规,全心布施如此才是真实的成果。 这是何等的重大的发现:一切皆是虚妄,一节皆是真实,一切皆是佛陀大慈心的礼物。 南无观世音菩萨! 弟子一心归命十方常住三宝,愿所有众生,认识本来面目,同种涅槃圣因。 愿所有众生,返本归原,回复原有清净! 弟子 果真顶礼恒朝一九七九年三月梅雅师父上人慈鉴:在魔鬼崖那段路程,弟子已发了愿,不要再寻求私人的感情式友谊,甚至因一点偏私而不愿公益也不愿为。 当晚我梦到上人入寂,天边还现出一条大龙。 下一次上人来访,我把梦境讲给他听。 上人说:‘噢,你想我死掉吗? ’‘不是,师父,弟子绝无这个念头! ’我急忙辩护。 ‘我可以为你死。 ’上人说。 ‘我要为自己死。 ’我答。 ‘那我为你活著可以吗? ’‘我还要为自己活著。 ’‘我这个师父还有什么好做的呢! ’上人笑起来,然后他念了如下的偈子:‘各人食饭各人饱,各人生死各人了。 ’过后弟子反省:‘我是不是真的想师父死去? ’我觉得有点不安,但没有追究下去。 (我以为这个‘死’,就是我对女人的心要‘死’一样的道理。)第二次上人来访,我们已拜到泰武批亚士山。 我的内心已有剧烈的转变,已把从前的老毛病看透了很多。 拜了差不多两年,才开始觉察到自己根深蒂固的陋习,多不胜数,弟子觉得惭愧。 并且还是承蒙上人的谆谆开导,才予我再生之机会,绝非我本身的功劳。 上人常教我把嘴巴关上;把嘴巴关上,眼光也看得更远一点。 那天上人访问我们以后刚刚踏进车子,有两个来势汹汹的男子,走到我身旁。 我当时充满信心,本想和他们滔滔雄辩。 但是上人从车窗伸出头来提醒我:‘不要说话,不需要讲这么多话! ’我本已是心光外泄,还不明究竟,师父一提醒,立刻警觉。 那两个‘人’,听了上人的那句‘命令’,早已吓得面青唇白,头也不回地往路上奔跑。 上人对我从容一笑:‘看,我代你把两个魔鬼赶走了,哈哈………下次见! ’这个教训,弟子会毕生不忘。 降魔杵在泰武批亚士山上,我曾强调‘立定脚根’,那是何等的冒昧;根本连‘自己’也没有,那有立足之地! 当时上人来访,目光炯炯逼视著我说:‘嗯,你觉得可以立足啦! 是吗? ’第二天叩拜之余,我明白了那个梦的意义。 我确实希望师父会‘死’去。 在我的潜意识里,‘自我’盼望上人快点‘死’去,它就可以无拘无束,为所欲为。 当我第一次看到金刚经,我避得老远。 我心里知道金刚经是揭发‘无我’的秘密,故望而生畏。 当弟子第一次会晤上人,不肯向他顶礼。 我太骄傲了,累劫积聚的‘皇帝’习气,不愿意向任何人叩头。 时至今日,拜了差下多两年,这个狂‘我’,仍不愿屈服,故我梦见上人‘死’了。 如果师父‘死’了,就没有人管束我,我又可以居高临下,恃势淩人,自居第一,回复‘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作风。 当然起初我不肯承认自己有如此卑劣的妄想,我企图掩饰过错,戴个假面具。 但是深思熟虑之后,自知无量劫来,就因为自己不老实,隐恶藏拙,不知造成多少的困扰和灾害。 我不要在堆积如山的毛病上,再加上一个‘骗子’的罪名。 上人已经走了,没有机会对他亲自道歉。 我因为那时没有老实认错,当面错过大好的机会。 我总是拖泥带水,幸好有善知识走在我前头,循循善诱谆谆叮嘱,才不致完全堕落。 这个星期上人又来访,停留片刻。 上人:‘有什么要说吗? ’恒朝:‘自从上人上次来过,弟子心里已改变很多,现在明白我梦到师父‘死’去,是因为‘自我’不愿意投降。 ’上人:‘当然嘛! 我走了就没有人可以管束你! ’恒朝:‘师父,弟子很惭愧,我愿意改过。 ’我们坐下来,谈谈话,上人坐在车尾的保险杆上。 在他未到前刚好下了雨,上人到了,天已晴朗,但泥土仍是湿润的。 我的绒帽子,正躺在上人脚旁的泥地上,上人漫不经意地伸出脚来,把帽子蹂踏到泥泞里,然后又用帽子把自己鞋子上的污泥揩掉。 当时我想说:‘师父,那是我的帽子! ’但又立刻自抑:‘就算是我的头,也值得被上人践踏。 ’我安慰自己:‘上人一定以为这是路旁的帽子,不知是我的。 ’未几,上人把帽子从泥土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把泥垢揩掉,拍得干干净净,然后还给我。 ‘啊! 上人从开始就知道那是我的帽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当上人离去后,我才慢慢明白这无言的教诲。 当我初到金山寺,觉得还好,任何规矩我都能遵守,只是最不喜欢拜佛,尤其顶礼上人,最令我吃不消。 有一次,上人讲经时便说:‘这就好似某些人,总想做第一。 他要人人给他高帽子戴,对他说你是第一,你真了不起! 是不是这样? ’那几句话,如破空而来的急箭,突然刺到我的心坎。 这就是我的写照! 上人把我的毛病,看得一清二楚,丝毫不差! 当晚,我第一次顶礼上人,但我的高帽子,并没有在这一拜之下,跌了下来。 上人在泥浆里践踏我的帽子,隐含地在告诉我:‘梁武帝蔑视菩提达摩,正如你对你师父的不恭,源于同一个毛病——想做第一,要戴高帽子。 但我还可以原谅你,如果你肯改过自新,罪业能消。 现在你可以戴上帽子,但不要再糊涂,忘记自己的真面目。 如果你又不认识自己,而且摆起皇帝架子,我便要把你的高帽子打下来………可能下一次要打到你的头颅上。 ’‘心忘罪灭两俱空,是则名为真忏悔。 ’这是帽子说法。 一切法平等,平坦的自性泥土之上,没有人是高人一等,自居第一。 我应该更加警惕,更加谦逊,不能太随便。 ‘推倒须弥心地平,嫉妒傲慢了无形,修行岂有他玄妙,放下三四佛自成。 ’上人,弟子深深忏悔自己的过错,要改过自新。 我不愿回到朝廷,再做起皇帝来。 我真正的家,是十万常住佛、法、僧,我要背尘合觉,自强不息,一心忏悔。 从前也有一段时期,我以为只身跑到深山,严洞隐居,就能开悟。 ‘我才不要一个师父哩! ’我哄骗自己。 但心里有另一个声音,一直催著我找寻善知识。 因为‘自我’的把戏太多,千言万语谆谆教导,修行人也很难彻底明了自己的程度及境界。 最大的魔,莫如自心魔;其实克制心魔之难不亚于一把刀子,自断其柄。 就是找到了善知识,也并不足以保证成功,还要遵从教言,严守规矩。 这个月上人来访问我们一次,临别曾警告:‘不要随便接受人家的供养。 ’我们不著意,果然某次吃了供养后中毒。 正当肚子最难受时,上人回来了。 ‘怎么样? 有什么特别境界? ’‘师父,我们吃错东西,病了好几天! ’‘啊,是吗? ’上人淡然一笑,意思就是‘早已告诉你,对不对? ’坐在路边,我们讨论食物、美色,与修行。 我说:‘上人,两年前在洛杉矶,你曾告诉我,修行人吃太多或太有营养的东西,会失去精华,当时我不相信。 现在我明白了。 ’我们吃的供养,是最上等的素食。 但因为营养太充足,肚子反而受不了,泻了好几天。 现在最适合我们的需要,就是最简单的青菜及干粮,我们也常常捡路旁的野菜,煮沸了或生吃,倒反而最恰当。 上人:‘当然你们不相信,你们还是孩子。 滋养元气,蕴藏精华,是把握天地秘密的枢机。 (此时上人做了一个模样,像一个涨满的大气球,忽然见到美色,然后便泄了气,完全萎缩成一团)…否则你的宝贝会被人抢走的。 就算精气饱满,一看到漂亮的女人,心光一外漏,就什么都烟消云散了,明白吗? 忍人所不能忍,就是这个。 ’我心里想著:‘我要老老实实地遵从上人的启示,不要再淘气。 ’第二天,身体内正热血沸腾,压力难熬,我们暂且休息,趁这个机会打坐。 到车子里拿出大水壶,欲把脸上的尘垢洗去。 我转过身来,目光正碰著一个婷婷玉立的女人! 她站在那儿,嫣然一笑。 目不转睛地瞪著我:嗨! 瑟……瑟………,气完全漏光了。 (什么也丢光了!)‘菩萨愿一切众生,常过善知识一心履行不违教。 ’—华严经—我一直不能置信,自己竟这么愚痴! 就是昨天才刚受到上人耳提面命的训诲,今天什么也忘了;用不上了。 为什么? 因为我还不肯行人所不能行,做人所不能做。 ‘我要独立’……只是妄心故意逞强,并非真实的力量;不是自制,而是我慢心作怪;是‘自我’的叛逆,不是究竟的解脱啊! ‘自我’是最难调难伏的毒龙,它千变万化,最难捉摸。 就是因为我毛病太多,才需要善知识。 无论我年纪多大,我的慧命犹如一个婴孩。 到了证得四果阿罗汉,才能想念自己的心思,何况一个出家不久的小沙弥! 你一旦以为自己有所得,已经被魔转了,‘下来容易上去难’啊! 弟子 果廷俯首忏悔恒实一九七九年三月二十八日师父上人慈鉴:真认自己错,莫论他人非。 他非即我非,同体名大悲。 上人,真奇怪! 我发觉我再也不能批评他人。 近日来,每次我正想批评他人时,心里便自然有一种反应:‘等一等! 你现在看对方的不对,难道这不是你以前的不对吗? 怎可以站在一旁生出分别心、讥嫌心及抨击心呢? 好好地回光返照! 你所不喜欢的,正是你自己的毛病。 ’譬如我见到某人开著跑车,风驰电掣于险峻山径之间,我便会想:‘这个人怎么搞的? 怎可以寻求刺激便放纵鲁莽,而危及自己与他人的生命呢? ’但是,我也记起自己从前开快车的模样,又和这些人有什么两样? 还是反求诸己,莫管闲事。 有时,看到游客们在路旁停了车,匆匆忙忙地拿出相机向金门桥或海岸风景拼命拍照。 不到五分钟,便又一窝蜂的窜回汽车或巴士里,一溜烟的走了。 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我怀疑他们是否真有这闲情逸致去欣赏风景? 他们似乎是百无聊赖,任性纵情地自我排遣罢了。 此时,我内心的警钟又响起来:‘不要批评! 反求诸己。 我从前还不是像他们一样,逃避现实,每天沉溺在忧虑、梦想,和未来的幻象中吗? 那有时候念兹在兹呢? 我怎么有资格去批评他人? 他们的毛病,不也正是我的毛病吗? ’这个习气叫什么? 叫‘著相’,亦叫‘被妄想转’。 佛家经典不是讲得一清二楚吗? 智者能观察,一切是无常。 诸法空灭相,永离一切执。 多少年来我做了妄想的奴隶,一举一动都要预先计划、预先安排。 当然,我得不到自在。 脑海中的烦恼思潮奔腾澎湃,无时或已,时时刻刻都在为自己的利益打算。 真是在鬼窟子里作活计。 要吃亏吗? 永远不肯! 为什么总觉得心力交疲,如负重荷呢? 因为是在不停地分别是非,自私自利,怕吃亏,这都是耗费精力的活动。 到头来如水中捞月,一无所获。 是非是永远不会停止的,唯有摒弃自私自利,心绪才能平定下来。 在三步一拜的整个过程中,上人不停的告诫我们说:‘不要打妄想’,或者‘不要想’。 为什么呢? 因为‘自我’是虚幻的! 是魅影,是一刹那的生灭相。 ‘自我’当了家,就促使我们做出许多颠倒的事情,为了名利而不顾一切。 故曰:‘妄念不起处处安’。 不打丝毫妄想,一切法皆变成平等、空寂;是非人我,主客之别便一笔勾消。 不要执著世间相,也不要维护‘自我’,这是真正的解脱观。 故曰:‘性定魔伏朝朝乐。 ’—一九七九年三月廿八日写于泰武批亚士山—我们常常摄伏于华严经的境界。 每晚诵读华严经后,心灵上便有玄妙的转变。 如果妄想及毛病令我们惴惴不安,阅读华严经后便觉得神清智朗,好像打了一针清心寡欲的强心针;有时候心绪不宁,经典便有如清澈的甘泉,涤除热恼。 或者我们心里已经快乐,经典更锦上添花似的为我们修证的功果,大事祝贺。 前几个星期的某一个晚上,我正头痛,身体的每个关节灼热如焚,几至忍无可忍。 我很想打架,或吵一吵,以发泄心中的郁闷。 但是当我翻开经典诵至十回向品的时候,顿时感到心境有了一个很大的转变,像获得一滴甘露,润泽我心。 立刻觉得神智开朗,湛然莹澈。 并提醒我的心境,好把快要外泄的心光收敛回来。 挽狂澜于将倒——这可说是我此时此际降伏心猿意马的写照。 诵经完毕,伸手拿了一炷香,预备念诵楞严咒四十九遍………忽然眼前呈现灵瑞之象,揭发了华严经渊远的历史及其无比的价值,令我心安神泰。 境界有如好莱坞某制片家所精心拍摄的一部电影,是那么刻意求工地描书经典中的金科玉律。 ‘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 ’一队由各各民族组成的队伍,正越过一个幽深冥暗、迂徊曲折的崖洞,洞中蹊径,崎岖峻峭,步履维艰。 但是,他们鼓起勇气暗中摸索,兢兢业业扶壁前进。 他们的前面,有一种纯净金光,四下放射,遥遥地吸引著这队旅行者。 崖洞四周的峭壁,镌上历史文化精华的记录。 自古以来的国土世界,轮流变迁,成住坏空,周而复始,如环无端,都一一镌刻在岩石上。 最后,旅行团到达目的地。 他们发现金光的发源地,却是个秘密的堡垒,内藏著珍贵的典籍,由金刚镶成,众宝庄严,皆在众神守护之下,唯有善根深厚,福报极隆的众生,才可进去。 天龙护卫,威猛的战士亦在暗中守护。 正踏进书林,只见书箧林立,琳琅满目。 举凡历代文化知识的一切奥秘,无不兼收并蓄,如星宿学、占卜学、算数、药草、音乐、言语、文字………乃至一切奇工技巧,应有尽有。 这些世间学术,虽属珍贵,却不足以吸引旅行者们。 他们唯一的目的是图书馆圣坛所放射出来的那道熠熠的金光。 到了圣殿门口,只见威仪慓悍的战士,尊仰地在日夜恭奉守护。 堂中有一宝箱,金碧辉煌的光华自此射出。 这就是玄中之玄、圣中之圣,屹立不改,万古长存,通天彻地的智慧颠峰! 宝箱的覆盖,自动掀开了。 一轮耀人眼目的强光灿然四射。 旅行队员急忙检阅箱中的宝物,只见陈旧的书卷,色泽深黄的皮纸,卷上的方字斑剥,模糊不清。 然意义深邃难测,不易解释分析。 因为这是千古智慧的残痕。 时至今日,人类已无法依文作解,更谈不到如何应用了。 话虽如此,但整个队伍的成员都知道,箱里的宝物是绝世奇珍。 所以不异牺牲性命,也要顶戴护持,并发扬光大,且躬行实践其中的真谛。 旅行团的领袖,是一位经验丰富,具足智慧的长者。 他教导团员逐步的解剖经文中的奥秘。 他告诉这班人:宝物是‘法’,是第一义谛,是离苦得乐的途径,是获取极乐的金针宝符。 ‘我今见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义。 ’团员们都欢喜雀跃,认为今生得遇法宝,诚非偶然! 于是大家同发宏愿,生生世世护持正法,翻译传播,实践行持,把正法遍布寰宇,永不间断。 正当团员发愿之际,宝箱的光辉加倍灿烂。 经文也骤然发生奇妙的变化! 残旧的经卷变成光色润泽,模糊的文字变成清晰悦目;整个宝库焕然一新,奇伟壮观。 诸天护法,皆大欢喜! 此时光明已透过崖洞,满穴通明,光照寰宇,漫天彻地,无所在地不在,长存不朽,超越了一切时间空间。 旅行者亦发觉自己已不在地穴,而在步步高升,登上巍峨壮伟的山峰。 他们已经拥有无量无边的善巧方便法门,来接引群萌。 此时此际,团中的领袖向他们解说道:图书宝库一向蕴藏在他们底妙真如性里。 但是他们必须经过跋涉苦行,饱受艰辛,赴汤蹈火,方能发掘到心中的珍宝。 其时众人无不喜悦欣庆,牢记宏愿,然后各自下山,展开工作。 他们知道,以后会常常会面,彼此互勉。 以上是弟子目睹的景象。 在我们的老爷车里,有一个书架子,上面摆满英汉的经典,排列整齐,我们绝不能轻慢这种无价之宝。 法界佛教总会的修行人,格外幸运得沾这最纯净的法益。 我们各有崇高的使命,要高树法幢,遍洒甘露法雨,普济群生。 现在法宝正累累满箱地堆积在我们的眼前,这实在是太神妙的胜缘。 弟子感到身为佛子,皈命三宝,求法学道,是多么地荣幸! 弟子 果真顶礼恒朝一九七九年三月柏西域市师父上人慈鉴:魔鬼崖最后的几哩路,非常艰险。 我们只好在附近的空地上拜。 有一天,正要打坐的时候,一位名叫马地的跑步者,迎面走来。 马地问:‘你们信的佛教,是不是读诵、打坐等等? ’我答:‘佛教与众生是一体一性,目标是饶益一切有情。 ’‘那很合理。 可是,佛教不是中国的宗教吗? ’这时我刚拜完一段路,很想静下来打坐。 我的真诚面临考验。 我答:‘佛教是属于一切人类的。 我们是美国人,我们也是佛教徒。 ’‘你为什么要拜? ’‘世界上太多痛苦了……’我说。 ‘对了! ’马地点头,表示赞同,然后就蹲在地上,好似预备逗留一个时期。 我的忍耐心又被逼进了一步,我对他说:‘三步一拜,是为了息灭世间上的痛苦和灾难,如果我们减轻自私心,世上可能会转好一点。 我们的工作是为了饶益全人类。 ’‘你一定每天碰到很多人,是不是? ’在这时,我很不耐烦地自己盘算著:‘唉! 这家伙真是喋喋不休,他把我打坐的时间都浪费了! ’于是,我拿出念珠,故意作一个打坐的姿势,希望他快点会意;但是他没有会意。 ‘怎么样? 是不是碰到很多特别的人? ’他接著问下去。 ‘是的,世界上有很多好人。 ’我的声音,已经有点有气无力。 ‘有没有坏蛋? ’‘你想他是坏蛋,他才会变成坏蛋。 ’我又装著打坐的样子。 ‘你们吃的,是他人供养吗? 不怕有人放迷魂药在食物里吗? ’‘我们尽量扩大胸襟,保持光明爽朗,所以才得到各方面的关怀和照料……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要打坐了……’我开始截断他的发问。 可是,马地好像完全没有听到我的暗示,反而坐下来,盘起双腿,津津有味地继续问下去。 ‘你知道,我不是个佛教徒,但我相信人类应该彼此互助,共存共荣。 所有宗教的中心,都不外这个目的,对吗? ’我已经感到焦躁,他似乎也领会到我的心情,但他仍然继续问下去。 ‘我觉得宗教之间不应互相抨击。 为什么你要选择信仰佛教? ’他挑战性地问。 ‘因为佛教不抨击任何宗教。 佛教是包容一切众生、一切哲学。 ’此时,我很明显地表现也我的不耐烦。 ‘你知道吗? 我倒未曾从你这儿得到什么“光明爽朗”的活力,你又未能慷慨解囊向人分发百元大钞,世间上的人都是最喜欢钱的。 目前他们这么颠倒,谁是你的知音? ’我不答覆他,我希望我们的对话到此为止。 相反地他却向我靠得愈来愈近。 ‘你信耶稣吗? ’‘信谁? ’我的声音带有火药味。 ‘耶稣——他在世间,为人类受苦,是救世主。 ’‘一切宗教都是为了息灭自私。 耶稣既然能帮助世人除去自私,当然是好的。 ’马地点头赞许。 然后我也不顾一切,直截了当地对他说:‘马地,对不起,但我现在真的要打坐了……’‘你想赶我走,是吗? ’他的声音有点像受伤似的,目光逼视著我。 ‘不是,不是,但我们不能讲太多话……’我吱吱唔唔地敷衍他,却找不出一个自圆其说的借口。 说真的,在这个场合之下,多讲几句话,可能对他有益处。 但是我太自私了,而他立刻察觉出来。 ‘因为,如果你要把我赶走了,显然你的心地就不够“光明爽朗”。 ’唉! 人不可貌相。 这家伙比他的相貌聪明。 他抓著我刚才的话柄来反击我,使我无法招架,窘态百生。 他来到我身旁,靠得很近,目光清朗而诚恳,照彻我所有的防御线。 ‘好了,我现在走了’他说,‘但我要给你一点忠告。 记著,洋溢“明朗”的活力,即是要对人慈悲。 你要对人慈悲一点,好好珍重! ’接著,转过身来,跑步去了。 我太自私了。 只希望他离去,这不是慈悲。 我未能行解相应,我的西洋镜被马地拆穿了,他是一个好导师。 他离去后,我觉得自己被调伏了,我决定低首下心谦恭待人。 真的,慈悲才是真正的药方,故华严经上说:‘菩萨见诸众生,于如是苦聚,不得出离,是故即生大悲智慧,复作是念:此诸众生,我应救拔,置于究竟安乐之处。 ’—十地品—过了几天,有两个恶汉,把车子停在路旁,企图捣乱。 一个小女孩,把她的午餐供养我们之后,然后她独自跑到恶汉的车子旁。 小女孩天真无邪,见义勇为,毫不怯懦地走向那两个汉子,解释三步一拜的道理和目标。 无形中,两个汉子被感动了,强硬的态度也软化了。 他们将要离开之际,还说:‘祝你们好运! ’一个小时后,他们又把车子驰回来,很严肃地看著我们拜。 临别,又对恒实说:‘愿主祝福你,兄弟! ’慈悲的力量! 弟子 果廷顶礼恒实一九七九年四月二日海洋公路士丁辰海滩师父上人慈鉴:以下是去年冬天所感受的一个境界,直至现在,弟子才有空把它记录下来。 华严经上说:‘菩萨见诸众生于如是苦聚,不得出离,是故即生大悲智慧。 复作是念,此诸众生,我应救拔置于究竟安乐之处。 ’—十地品—慈悲是最高之法,慈能予乐,悲能拔苦。 慈悲源于布施。 要布施了自我,所有的烦恼、习气,一切一切都要布施掉,直至涓滴无存。 顽强慓悍是习气,慈悲却需要勇气。 贪悭自私,是懦夫的行为。 唯有勇敢勤奋的人,才是慈悲。 紧执自我,不是智慧。 要凭信心,才能放下一切。 去年耶诞节的时候,我沿著山涧的岩石峭壁跪拜。 忽然,在我身边,飘过来一个慈悲的声音,给我很大的鼓励:‘来吧! 放下一切,你若跌跤,我会扶持你。 ’于是,我闭上眼睛,跨越一个峡谷,发觉自己已到彼岸。 此时心里无半点疑惑,只觉得充满光明和喜悦。 一切都变得很如意。 我愿把我所有的布施出来。 我身体里每一粒自私的原子微粒,似乎都被这慈爱的光辉灼破了。 华严经上又说:‘菩萨安隐住于布施心,诸根欣喜,功德增长,生诸善爱乐,庆幸布施。 ’就在这时,我已穿越阴森的峡谷,拜到阳光遍照的山边。 我仔细地端详自私心和畏惧心,我被它们困扰多年。 每当我攫夺他人的利益,每当我争取别人的赞赏,我不能与慈运悲。 因为我的‘我相’随著别人赞叹而增长,要不然就是害怕别人伤害——这就是我一生的致命伤,令我怏怏不乐! 一切唯心造。 畏惧本身,就是毒素,就是痛苦的根源,而不是我所畏惧的物件。 人类一旦舍弃了恐惧,不把恐惧投射到他人身上,更不追求自我的利益,世界便立刻变成快乐的处所。 导师的训诲,赐予我坚信的力量,力量助我笃实践履,勇气消灭我的恐惧,布施自己,获得快慰。 当天,我陶醉在喜悦中,身心里重重阴霾都被扫除净尽了。 慈悲源于布施,布施愈多,慈悲愈能增长。 一念慈悲,会使你愿意分担别人的烦恼忧患。 自性本具的慈悲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诸布施中法布施最为殊胜,因为它能予人最高的快乐。 出家修道,是最大的慈悲,因为你可以永恒不断布施佛法,拔济含识。 在三步一拜途中,我每次跪拜心里都默念‘南无华严海会佛菩萨’、‘南无大方广佛华严经’。 每一跪拜,都紧接著念两次佛号,一次菩萨号。 单是默念圣号,也具足法施的功德,因其能使人心、佛性、宇宙,三者溶汇一体,圆融无碍,充满喜悦。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到无求处便无忧。 ’‘知足常乐,能忍自安。 ’把自我的妄想,完全扫除,一念不生,是真快乐。 华严经上又说:‘菩萨发愿,令一切众生悉能圆满说佛菩提道,常乐最上法施。 ’那一天早上,有许多佛友,一起来三步一拜,‘现身说法’。 在公路上,有七位佛弟子,进修佛菩提道,令人称羡。 ‘菩萨修布施行,令一切众生皆欢喜。 ’我的内心,不停地微笑。 修行,是布施;布施能生欢喜心,欢喜能生慈悲心,慈悲心,助我们修行。 那天过后,又怎样呢? 那个境界还在延续吗? 没有。 是一个境界,而境界源于自心,像气候一样,瞬息万变,不可捉摸。 境界来得很自然,我没有祈求或期望它的来临,境界走了之后我没有执取。 我承认,那是我二十九年来最快乐的一天。 直至我把自己全部布施,我还会被烦恼急流冲激,有时烦恼,有时喜悦。 我不愿意如此下去,但我也没有其他期待。 我只愿意一心一意地修道,学习布施,愿意与经典的精神密息相通,合为一体。 ‘菩萨于念念中,增长圆满布施行。 ’—华严经—弟子 果真顶礼恒朝一九七九年四月士丁辰海滩附近师父上人慈鉴:我的志愿日趋坚固,每天我所遇到的障碍、魔鬼,令我们更加安稳快乐。 昨天,我跟一个‘疑惑魔’纠缠良久。 内心招外魔,与外境无涉及,后来明白了这个道理。 弟子乃依止上人的光明,和自己的愿力,结果降伏了魔军。 今天,世界似乎有很大的转变,但是实际说来,世界没有改变,改变的是我的心。 卸下疑惑的重担,有如漫天风雨后天开云齐,重睹光明。 此时万里无云,一夕风月。 我出家已经两年,而唯一的道场,便是我的心地。 所谓‘直心是道场’。 去年在香港(法界佛教总会访问亚洲),我们一团人爬上崎岖的山路,将要到达西乐园(上人在筲箕湾马山屯创立的道场),上人便说了如上的一句话。 这句话深深地印在我脑海里。 今天,我仿佛又回到西乐园,像回到老家一样。 西乐园,清幽雅静,是出于污泥而不染的白莲。 在简陋的崖穴里,那竹篱茅舍,青苔斑驳,花木扶疏,甚为超尘绝俗。 好一个清净道场。 我的道场,即是我的心,也应该如此朴实无华。 最重要的,是摒除嫉妒、骄慢、烦恼,脚踏实地,圆满人道。 目前,我唯一的工作,是清净自心,打扫污垢,做一个‘无心道人’。 对于过去、现在、未来,一念不生,也不存人、我、众生、寿者四相之想。 只要我依循自然的规律,随顺世缘,在尘出尘,依教奉行,一切皆会如意。 我觉得自己从‘零’开始,在浩浩无垠的荒野里,建设新道埸。 于念念中,降伏贪嗔痴,克己复礼,每一步要脚踏实地,真之又真。 扫一切相,离一切法,‘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最难的,是专心一意地跪拜。 在旷野中餐风露宿,忍受诸苦,以便抵偿往日所过金丝笼式的安闲生活时所结的业债。 依顺自然的旋律,就是持清净戒,摄守身心。 很明显的,外面一无所有,而一切唯心所现。 我老早遗忘了心地的道场,让它野草业生,槁蓬匝地。 西乐园,是我的心。 十法界不离当念。 如果我不好好地照顾这个道场,我究竟在修什么? ‘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应观法界性,一切唯心造。 ’每当我思念华严经这句偈颂,我心里便想:‘经文说得真实不虚,但我从那儿开始呢? ’次日,我便领悟到一个境界,令我了解,三世诸佛,的确是唯心所造。 自心是觉地,我应该从心地上做起。 华严经又说:‘菩萨圆满去诸佛平等性,成就未来诸佛平等性,安住现在诸佛平等性。 行于过去诸佛境界,安住未来诸佛境界,住于现在诸佛境界。 证获过去、现在、未来诸佛善根,圆满三世诸佛种性。 住于过去、现在、未来诸佛所行,恒顺三世诸佛境界。 ’上个月,上人路过访问,特别告诉我说:‘明天是观音圣诞,今晚在万佛城的道场里洒净,开始打观音七。 你们大概很想念万佛城吧! 不要忧虑,每天三步一拜,每天都是观音七。 每天你们都在万佛城。 ’直心,就是万佛城。 当你有坦率诚恳的道心,无论到那儿去,你都在万佛城。 如果你的心是纡曲不直的,处身万佛城,也等如外身废墟一样。 弟子 果廷顶礼恒实一九七九年四月加州海岸师父上人慈鉴:‘言词虚妄狡辩多,宝贵精神可成佛,梦中止语无所念,觉后原来一字没。 ’这是上人在柏西域市赠弟子的偈颂。 我的法名是果真,因为我一向是个撒谎的人。 我的口业很重,自从开始回光返照,反求诸己之后,才知道自己打妄语的习气,简直是彻入骨髓。 华严经说:‘菩萨学三世诸佛真实语……得三世诸佛无二语。 ’—华严经十行品—这两个星期内,我曾对恒朝写了几张便条,每一次都引起他的误解。 这样麻烦就多了,必须重新解释一番。 我的‘护法’不相信我的话! 这是往昔撒谎的业报,我发愿不再写便条——‘原来一字没’。 当我更深一步地回光返照,我明白得更彻底。 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不是把舌头割断了,而是把自我消灭,摒除‘打妄语’的根本毛病。 ‘上人,为什么会打妄语? ’我问。 ‘因为他要显长藏拙,所以便打妄语。 你看是不是这样? ’上人回答。 我明白:唯一的方法就是不要向自己撒谎。 老实说,连我也不相信我自己,我的心很不老实。 ‘言词虚妄狡辩多。 ’从早到晚,为了自己的利益盘算,我的心变成纡曲不直。 在我脑海里,絮絮不休的言词,来去穿插,没有半点真诚。 我不可以永远为自己找借口,无惭愧地欺骗下去。 现在,我们正在湖边拜,而我所写下来的文字,有如飕飕风声,毫不实际。 上个月,某一次打坐的时候,我曾经在心里问上人:‘师父,弟子什么时候才可以成佛? ’上人也在我的耳边默默地回答:‘你什么时候才会老实起来,不再跟自己说谎? ’要净化一个撒谎者的罪业,唯有恒守信心,严持戒律,克己复礼,不再自私自利。 还要一心学习,不能丝毫苟且。 把自己的善德,供养诸佛,回向予一切众生。 把染污的自我,打回虚空,因为自我从虚空而生,没有半点真实。 难怪直到目前,‘自我’还控制我的生命。 因为我没有足够的善根去净化它,没有足够的道德来感化自性里的众生。 当我全心信仰‘真我’的时候,我的言语也变成真实。 怎样去行呢? ‘宝贵精神可成佛,梦中止语无所念。 ’即是要修行! 不要在言词的窠巢中作活计,言词是毛病。 我要发掘自性的法宝;坚固金刚王宝剑,三步一拜,和至净不退转的宝法轮。 时时刻刻,要回光返照,真心忏悔。 我要坚信法力的光明,把这条撒谎的舌根,转为‘三世诸佛不二言词’。 也要明白,在修行过程中,我要在污浊的泥土里,重新栽种健康的智慧根亥,使之发芽滋长,开花结果。 我要小心耕耘,不能粗心大意。 我要运用自性的智慧,随心所欲,自在无碍,如白云行空,舒卷自如。 我要倾听心里的浪潮。 凡事若勉强,即不是中道。 这是华严经上所说:‘虽复不依言语道,亦复不著无言说。 ’—十回向品—弟子 果真顶礼恒朝一九七九年四月雷斯湾师父上人慈鉴:‘菩萨将一切众生经生死旷野险难之处,安隐得至萨婆若城,身及众生不经患难,是故菩萨常应匪懈。 ’—华严十地品—每天我都吃饭、睡觉,和穿衣。 这一方面,我毫不懈怠。 为什么我要吃饭、睡觉、穿衣? 因为我要修行,不是为了次日再吃饭、睡觉、穿衣。 我所有的精力的焦点,应该集中到修行上,我应该自度度他。 昨晚,自我反省:‘你身处究竟道上,仍旧拖泥带水,自欺欺人。 你所得到的训诲,如宝贵的明珠,万劫难逢,然而你没有正式履行这些训诲。 假使你要圆满心愿,度一切众生,你必定要毫不懒惰,要真正用功和坐禅。 ’不要打妄想,最难放下的,应该把它放下。 一切唯心所现,不是在外面。 离妄即是觉。 行住坐卧,丝毫不能苟且,要专一到极点,便可以到彼岸。 何等简单的教言,何等真实的道理! 昨晚,正在打坐,猴子心正在挣扎,忽然,华严经的一段经文在我脑海里出现:‘心不妄取过去法,亦不贪著未来事,不于现在有所住,了达三世悉空寂。 ’—十回向品—所有妄想,都源于三世的观念。 当万念归一,非有非无,一切皆空,动静一如。 所以上人诲导致我们:‘打坐和礼拜时要无心用道,不要想太多,一切的疑虑,让它去好了。 ’执著呢? 我思惟自己喜欢的事物、害怕的事物、想得到的东西、想舍弃的东西……东西、东西。 我紧执著过去、现在、未来。 ‘你什么时候,才能脱下脑海里的枷锁? ’当我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华严经的另一段经文便浮现在脑海里:‘菩萨不住世法,乐出世间,知一切法皆如虚空,无所从来,不生不灭,无有真实,无所染著。 ’—十回向品—就是这么简单? 这段经文足以助我歇止狂心。 我不能够像从前一样,一边修行,一边打妄想;一边修行,一边执著。 昨晚,华严经为我的心地开了一扇门,令我明白‘恒心、坚持’才是真实解脱门。 时到今日,在外面已没有依靠,也没有隐藏的余地。 我现在切实地明白,打妄想是不应该的,执著也是虚妄。 已经快两年了,我才开始领略到‘一心礼拜万佛城’的意蕴为何? 春天来临,万象万物皆在说法。 华严境界也弥布大地。 一切事物都在说:‘一切唯心造,一切唯心造。 ’弟子 果廷顶礼恒朝一九七九年四月雷斯湾附近师父上人慈鉴:有些人说:‘好快点找个安分守己的工作,不要暴殄你的天才! ’又有些人说:‘为什么你要放弃最舒适的享受——舒舒服服不是很好吗? ’为什么我们不去‘逐名求利? ’当我念大学研究生的时候,学生的人数早已多过职位,因此青年人为了就业问题惶惶终日,奔走张罗。 在剧烈的竞争下,彼此勾心斗角,力争上游,因此之故,大学生精神崩溃和心理变态的事情层出不穷。 不只教书的职业如此,其他各行各业也是一样。 有很多同学们已有家室,因此他们的负担更加繁重,得到一个待遇较优的职位已属难能可贵,但是保持这样职位更费周章,忍辱负重,还要加上妥协才能站稳脚步。 为了谋求三餐,牺牲个人的道德立场——这种情形更使人进退维谷,无所适从。 在强烈竞争下,每个人要时时刻刻担心失去职位的问题,因此精神忐忑不安。 我所找到的工作,是别人不大喜欢的。 因为我觉得,竞争的圈子里少了一个角逐者,旁人便好过一点。 对别人减少一分压力,对自己也减少一分负担。 我要本著一分苦、一分修的原则,尽量节衣缩食,安步当车,以求心安理得。 我有闲余的时间去研究别的事——瑜珈、太极、朝山、打坐——这些‘消遣’,虽然无利可图,却对我有长期性的裨益。 在大学任教时,我发现很多学生都在极端的恐惧中过日子,他们心里的问题,例如‘我是谁? 我朝那一个方向走? 世界上充满贫苦与不平,我对这些事情究竟有什么帮助? ’教授却无从为他们解答。 我所教的科目,和他们切身的需要风马牛不相及;他们期待的是一组学分,一张文凭;而我所期待的,就是每个月那张支票。 每年为了赚一万五至二万元的年薪,要其他研究所的同学朝夕辛劳,而他们所学无用,等于虚耗光阴,浪费精力这样值得吗? 我的同学们常常收到美国各大州大学的拒绝信。 我依稀记得为争取博士学位而参加期考的时候,隔壁的一位同学因为怯场而吓得麻木了,他不知所措,面对墙壁,呆视了八个钟头。 那次期考是他最后的机会,否则他会失去奖学金。 他受不住压力,精神崩溃了。 尽管他的处境是如此的凄惨,其他的同学似乎无动于衷。 自此之后,我对这方面的心情,更加冲淡。 每当我谋得一分名利兼收的‘好’差使时,便感到重重的压力,自己也变得不老实了。 在我心里,知道自己在攀缘、欺骗、背觉合尘。 当时,政府在推行政令,和执行国策方面营私舞弊,丑闻百出,差不多每一分‘好’职业,都卷入时下腐败的漩涡。 人情浇薄,世风日下,同行嫉妒,弱肉强食,为了饭碗至亲好友也要拼个你死我活。 我不能够完全投入这种浪潮随俗浮沉,但是我又不能完全放下,为什么? 因为我要做第一,这个要做第一的念头使我不得自在。 为了避免与人争强斗胜而结嫌怨,我在一所医院的心理治疗部当夜班护理员。 我不忍目睹日间的电波治疗,及种种不人道的医疗实验。 我也没有更大的勇气和志向,去闯出这个漩涡,于是我徘徊于私欲和正气之间。 直至我到金山寺,才下定决心修菩萨道,这才是就路回家哩! 菩萨能‘自得度,令他得度;自解脱,令他解脱;自调伏,令他调伏;自寂静,令他寂静;自快乐,令他快乐。 ’佛子,菩萨复作是念:‘我当随顺一切如来,离一切世间行,具一切诸佛法,住无上平等处,等观众生,明达境界,离诸过失,断诸分别,舍诸执著,善巧出离,心恒安住,无上无说,无依无动,无量无边,无尽无心,甚深智慧。 佛子,是名菩萨摩诃萨第二饶益行。 ’—华严经十行品—我们有一分职业,叫‘饶益行’。 想做第一,是浪费精力,腐蚀身心耗损世界。 我们为佛陀做事,这是最好的工作。 刚写到这儿,有两个男人把头从车窗伸过来张望。 (我们停车在洗衣店的停车场)‘你在看什么? ’一个看到我膝盖上的华严经便问道:‘为什么不去找份正经的工作? ’我正在阅读这段经文:‘不污诸佛家,不舍菩萨戒。 不乐于世事,常利益世间。 ’—华严经十地品—我心里想:‘我已经有一份工作,叫做不乐世间事,而我很喜欢这份工作哩! ’弟子 果廷顶礼 发布时间:2024-03-20 08:15:55 来源:藏经阁 链接:https://www.vipfo.com/book/65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