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心学典论 内容: 心学典论《大正藏》第82卷No. 2602心学典论序金龙无隐和尚心学典论成。 门人越宗请梓之金龙书来西肥。 以序属元皓曰。 是唯余不佞之有伤乎时也。 不获已而所作者。 不有座下。 谁与宜序。 元皓承命乎二千里之外。 不敢谢不敏。 而为之序曰。 昔在建安。 曹丕龙奋。 典论爰兴。 盖有其言曰。 文章经国之大业。 不朽之盛事。 年寿有时而尽。 荣乐止乎其身。 二者必至之常期。 未若文章之无穷嗟嗟。 否欤。 然哉。 彼其论文。 可谓尽矣。 虽然。 是特以雄诈智力而论世之言文者尔。 何则丕席父业。 逼禅据尊。 凋剪枝干。 委心异族。 有弟如植。 俾之衷曲莫白窘迫殁身。 嗟乎。 余于是知魏之不竞矣。 若然者。 曹丕典论。 乃其雄诈智力之所为。 而世之言文者非邪。 未若出世之为论也远矣。 曰心学。 不立字家之宗。 于是乎立矣。 吾宗自非心学。 则教外之传固不足别于他也。 曰典论。 综罗大藏。 包括群籍。 于是乎悉矣。 夫言苟非古之典刑。 而与自己胸襟无二无别也。 则言之谍谍。 奚足以冀于后哉。 元皓曰。 余读心学典论。 而知记之博洽。 谭之审详也。 记不博则行不远。 谭不审则志不弘。 何则言以足志。 文以足言。 何言不文。 何文不典。 谆谆论之。 金龙其勤也。 或问。 篇何以有宗原也。 元皓曰。 性宗之也。 先佛以宗必性也立教焉。 谭乎心说乎色。 融乎其本化诸其迹。 光被大千弘矣。 于是畅怀焉盖夫华严性起。 天台性具。 是皆见其宗原者。 而起未始不具。 具未始不起。 皓于是乎言。 不具不起。 不起不具。 具具于起。 起起于具。 是其所以各立而宗原之有篇也。 虽然。 至吾别传之宗。 则固莫与教家者流匹矣。 故今金龙终斯篇曰。 至其道之所证。 则未必在兹矣。 知言哉。 篇之第二号曰大乘。 其学也三。 曰戒。 曰定。 曰慧。 若鼎足之不可阙一然。 然而其他诸部大小偏圆。 今皆在乎学者亲自会归心源而已耳。 若金龙者可谓能提其纲者矣。 元皓曰。 余读至圆教别传性修长养等篇。 暨观论定宗师等论。 未尝不喟然称叹也。 曰嗟。 金龙其道明其德充。 其学该博而言足征。 殆究古今之际者乎。 余于是知言之不苟矣。 若夫儒教之为篇也。 笃本以制末。 谕异以归同。 然后邪正有等。 出世弗类。 故曰。 传不云乎。 东海圣人。 西海圣人。 其心同。 其理同。 以至云云。 又曰。 天地虽或分东西乎。 同是一天下也。 天下虽或数圣作乎。 同是一善道也。 金龙以无碍辩才即立之言。 欲其舍邪归正。 护吾大法。 无耻于维摩庞蕴等道耀奕世而不休已。 嗟乎。 余于是知言之不苟矣。 又问。 今其论儒教。 则驳物茂卿者不寡矣。 茂卿盖东都尤物也。 近世号称儒家主盟。 然金龙贬之若冤仇然。 无乃不谬乎。 元皓曰。 否。 又何谬焉。 昔余与茂卿游。 殆乎有年。 雅已知其为尤物也。 然见其辨吾释氏。 则言不孙让。 豪举自肆。 至今随笔之撰文诫之书。 令人愤不忍读。 茂卿之于吾释固冤矣。 嗟乎。 此金龙之所以为驳也夫。 按唐基法师撰唯识疏。 始破西域诸外道所计讫则云。 此方外道亦曰。 此其以孔子为外道者也。 又其于因明疏也。 则以老子为外道云。 夫孔老中华圣人也。 且若老子与唐同姓。 人主崇之也。 建朝元阁称为玄元李老君。 然基师当其世。 贬之无忌也。 况今茂卿。 小小季世儒生。 苟自吾道驳之。 则虽以金龙之温且恭。 又何惮焉。 虽然。 金龙卒其篇则曰。 物氏今一时之良也。 此其意以谓。 若夫茂卿天假之年。 其必趁时改行。 而彼殁久矣。 惜哉。 金龙以度生自任。 宜其惜矣。 余益读至道教释教华梵文学等篇。 盖春华秋实。 郁郁乎文哉。 且其论释教也。 辞详理丛。 采之足以备藏。 资之足以弘识。 于是乎余击节而叹曰。 夫论斯备矣。 未或若是能尽者也。 而诸篇各据典故。 而其尤着。 华梵独为第一。 夫其言曰。 盖以中国之人才。 而于中国之典籍也。 若或至于世移书易。 犹且不能曙之。 矧于西方大圣人之书乎。 其书则梵文。 其言则梵语。 其音则梵声。 不有亚圣开士。 其谁能晓之乎。 故曰。 未能华文。 则不得通梵文。 未通梵文。 无由达佛意。 此理之固然也。 元皓曰。 昔在宝公方奘师之译婆沙也。 有议有顶见惑。 遂俾奘师质一十六字矣。 夫译经大役也。 证语润文岂容易乎。 若宝公者固亦资于其师者欤。 余于是知译之益难矣。 余重读文学篇则知。 凡其所援。 上自六经而下至于诸子百史。 遍举详论。 使我学者刻意古范铸形宿模。 要唯在其由文字性空之理。 而达诸无言大道焉尔耳。 不尔而徒龌龊工纸上言者。 则其何以缘饰乎吾道。 故曰。 至若吾梵教之来东也。 易贝叶而成竹帛。 今唯倚赖之而讨论润色矣。 以至云云。 嗟乎。 金龙诚能尽其本者乎。 元皓曰。 释氏无称大藏乃已。 释氏而称大藏具在。 然以吾不立字家视之。 则一代时教。 犹一枝波罗华耳。 而一枝所蕴。 一代时教亦何尽也。 故佛世尊言。 始自鹿野苑终至跋提河。 四十九年未曾说一字矣。 若夫诗偈篇。 则引拾得子之诗曰。 我诗也是诗。 有人唤作偈。 诗偈总一般。 读时须子细。 夫诗与偈。 异而不异。 不异而异。 宜当守其法度以协格调可也。 元皓曰。 古者有言曰。 诗有别趣。 非关理也。 诗有别才。 非关书也。 由是观之。 则若彼重颂讽诵。 亦岂不有别趣者哉。 盖道人之偈。 固亦言其志之所之者矣。 夫以言其志也。 岂与诗人之撰又何齐焉。 是所以诗与偈别也。 虽然。 诗与偈。 又何岐而两之也。 曰。 禹稷颜子易地则皆然。 然而诗人之偈。 偈而诗也。 道人之诗。 诗而偈也。 若然者。 诗与偈不可不岐而两之者也。 又其言曰。 雪窦天童颂古。 其偈之神乎。 祖英之集。 其偈之圣乎。 元皓曰。 神乎圣乎。 岂曰与诗人之诗不异乎。 嗟若金龙者。 曰诗曰偈。 可谓使夫学者准之而简练取舍。 而能达其意者矣。 与必尽合于古所谓发乎情止礼义。 兴观群怨之用备。 而后谓之诗者。 今岂盭乎。 正拾得子所谓诗偈总一般者。 亦唯在其人为读之如之何也已。 后之学者乃兹篇以论诗偈。 而诗偈尽于此。 不佞元皓。 乃起。 又重扬言曰。 金龙之道盛。 而启心学之门。 著述一十五篇(道费曰。 兹论十七篇。 外魔总序二篇请序文之后作焉。 故曰十五篇)合而名之曰典论。 将以传后世迪学者。 盖非效世之言文而啖名誉者。 且其以教外之宗。 而大吹少林无孔笛。 则四海龙象手舞足蹈。 固毋论。 往往又以季世光明幢竞趋。 而其所在能得与古明教觉范诸老旦暮相遇者。 则彼其所伤时劝谕。 岂出镡津甘露下哉。 拈华之瑞英。 发之于笔翰。 而绪余及典论无穷也。 然此特余所窃见者尔。 不敢不为越宗告。 于是乎题之首。 时宽延改元戊辰冬十月西肥甘露元皓和南撰心学典论自序杂华老衲朝据槁梧对西山爽气。 客有来询法门典谟之事者。 乃老衲徐徐回首。 以与之共语焉。 初于教乘。 次及乎禅。 次及乎孔老。 次及乎诸儒雅也。 既而客复询以当世之事。 余大息而言。 此难言也。 何则多忌讳也。 客强之。 遂不得已。 曰是焉。 曰非焉。 不觉至三万三千余言也。 盖夫道者不语则已。 若语则岂可一言而尽矣哉。 于是乎。 客兴而拜曰。 仲尼有言。 内志有之。 言以足志。 文以足言。 不言谁知其志。 言之无文行而不远。 若然者师之所言请文绪以流于后世与。 余复大息而言。 举世皆好竿。 我独工瑟。 是以其曲调之不合于今也久矣。 然今以其今之不合曲调又鼓之。 将来则无乃益不可乎。 虽然天地古今人才文物之变化。 亦其无穷焉。 安知他邦异代不有同吾鼓瑟之若子者哉。 于是此篇成。 时宽延元年岁次戊辰蕤宾月吉旦金龙沙门无隐道费自题于杂华室并书心学典论篇目卷之一宗原第一大乘第二圆教第三别传第四卷之二性修第五长养第六论定第七宗师第八不立第九儒教第十卷之三道教第十一释教第十二外魔第十三卷之四华梵第十四文学第十五诗偈第十六总序第十七心学典论篇目(终)心学典论卷之一加贺实性禅院释道费无隐着宗原第一虚空之杳冥。 天地之寥廓。 万物之荟蔚。 与夫名言文辞云云郁郁若存若亡者。 咸皆指觉心以为母徼也。 夫是心也。 有血气之属。 混然一焉。 不为贤明。 不为愚闇。 不为贵加。 不为贱损。 其谓之有为。 与六凿反源莫得其始。 其谓之母为。 与亭毒之功塞乎宇宙。 其谓之中道。 与不离两楹。 化能权焉。 灵兮妙兮。 冲兮漠兮。 知弗能以知。 学弗能以究。 辩弗能以白。 辩弗能以白。 其唯默而契乎。 我西竺觉皇氏。 光有大千而启迪天人也。 专因是心以立教化焉。 或者说以为性起。 或者说以为性具。 盖皆所以示本有灵德非阶修证而得也。 夫俯观仰察。 维圣维神。 敷施雅驯。 以陶钧天下者不鲜矣。 然其化仪旁魄。 教宗难测。 深焉则底香水。 高焉则出诸天。 大焉则极法界。 细焉则入微尘。 实悉群道之精妙。 而为万善之都会者。 独我佛教为然乎。 夫寔用释梵龙鬼所在恭敬卫护。 明君贤臣罔弗玩文尚义矣。 而如是东方之邦。 虽其竟固薄于旸谷而去蒙汜愈遥。 然君子小人敬像教。 爱僧伽之笃。 视之于诸夏。 倍蓰不啻也。 惜乎为国土风俗已悫壹上忠敬故。 致使传我大圣人教者亦乃质胜文。 且在不立字家。 滋甚汛扫言教而谬盭了义之指多矣。 今有人于此。 将适万里。 而未问方之南北道之夷险。 伥伥乎发轫。 则走彼高山大陵旷涂绝谷。 慰暋沉屯。 人马罢潞。 末失其行。 或者毙矣。 慆堙心耳禅者亦犹是。 未闻教中权实半满之说。 屈强以勤于学。 则其弗跌大道于蹞步。 而永陷三乘之蹊径。 丧法身之慧命者几希。 于是乎余然念。 将来沿袭闇忽不还。 俾有志之士末缘以闻大圣出世之本怀。 乃遂为兹傲以授二三子。 命之以心学典论焉。 而其篹也。 内外之所论亡虑。 以觉心为宗。 扬搉金口所演若曩哲格言。 以为之征矣盖欲述而不作也。 夫道乎不自道。 必藉于人以行焉。 人乎有时而有亡。 必假于文以传焉。 方今人之与道灭而亡之久矣。 若舍遗文何以哉。 书曰。 文王虽殁文不在兹乎。 孟轲曰。 若禹皋陶则见而知之。 若汤则闻而知之。 斯乃吾及诸同志之所以自说而私淑也。 虽然此第文而已。 至其道之所证。 则未必在兹矣。 大乘第二曰若稽中天调御师。 寂默无为。 仁慈文明。 诞敷教法。 大拯群生。 三草二木等润时雨。 跂行喙息莫不被恩矣。 然佛之为学也。 总之有三焉。 曰戒。 曰定。 曰慧。 戒以防非法。 定以调散乱。 慧以见佛性。 见佛性则于道建基。 调散乱则于缘正受。 防非法则于事合度。 皆所以修内外而明功德也。 而此三者亦以慧为主。 慧若明则戒定及万行蔑不从而发生。 此所谓般若佛母者也。 是以诸修多罗力破异见。 择小乘。 荡诸相。 俾人见佛性之易易也由观掌中庵摩勒果者。 盖皆功于是乎在矣。 问者曰。 然则何修多罗以为主张其说邪。 对曰。 楞伽·维摩·楞岩·圆觉·思益·涅槃·智度起信等是也。 以故达摩亲付慧可。 罗什口授四喆。 至乃永嘉神悟·药山看读·圭峰玄解·长水顿证。 奕世隽人升堂睹奥者。 不可胜数也。 赵宋翰林学士苏轼者。 尝序宋译楞伽曰。 如医之有难经。 句句皆理。 字字皆法。 今乃欲采其言以均辨诸八部之典。 盖此部中大纲小纪。 皆明于心地法门。 而祖宗之所凭据也。 世之学者或一部或二部。 以至八部。 程其力所任受持。 榾榾然研精覃思。 则庶几乎不叛大圣创业垂统之意也欤。 若或步骤趢趗。 拘守师门一句一偈。 如彼俚俗医师不由经论而直授方药。 则亦不免苏氏辈所笑也。 然兹诸部尝有天台贤首之判。 学者其依之可。 不依亦可。 何则凡法门大小偏圆之异。 譬犹空中飞鸟终日翩翩人莫能寻其迹。 要之唯在乎学者亲自会归心源。 而不为言语所桎梏也。 已问者复曰。 无庸佛教则已。 如其有庸亦宜应由小乘而至于大乘。 今奚以躇阶标举哉。 对曰。 摩诃衍学者要初缘诸法实相。 而不费资粮于遥远路途也。 且夫人情先入者为主焉。 多见学佛之流。 始闻三藏所说。 薰炙极难涤荡。 永以郁乎妙道。 是故余之作兹论也。 则别为表见。 志于大乘者之为之敩也。 吾闻之印度苾刍大乘小乘不同席而坐。 心学者流其几乎。 意者性命之学难传也至矣。 儒者惑于孔言之不可闻焉。 壅于佛教之不信焉。 释氏病乎信教而不解焉。 失乎解而不修焉。 是以世寥寥乎少见所谓明佛心宗行解相应者。 大乘学者有意于此乎。 夫举大木者前呼舆謣后亦应之。 愿天下万世同好之人。 于余此举亦为应然也。 圆教第三薄伽梵于华严大教。 若曰。 一切世间群生类。 鲜有欲求声闻乘。 求缘觉者转复少。 求大乘者甚希有。 求大乘者犹为易。 能信此法甚为难。 复于法华言之。 如来但以一佛乘故。 为众生说法。 无有余乘若二若三。 夫如是则明矣。 世尊当时建立四乘焉。 乃二乘以阶大乘。 大乘以阶一乘。 是犹齐一变至于鲁。 鲁一变至于道者。 然不逐门外三权以骩骳直明于露地一实。 而一切众生在刹那际。 成佛已毕。 转法轮已毕。 入涅槃已毕。 十界依正交影隐隐。 一色一香无非中道者。 其唯华严法华之二典乎。 而华严为先锋。 故顿示报身之功德也。 法华为殿后。 故精谈教相之权实也。 其间虽则乳酪之次稍殊淘汰之秩不同。 然臻其俾大心凡夫于介尔一念。 以觌舍那妙体者。 未始不一其揆也。 是以学兹二教者。 最要先信于自己方寸内。 本具广大灵明智慧。 不与三世诸佛移易可毫芒也。 其或己之器量握齱。 闻彼身土之綦贵智行之丰富。 则逡巡踧踖以为。 此皆诸圣事业非吾所能也。 卒怠忌无心诸斯须履修之。 覆视他人讲其学不喜之。 乃腹腓而心谤。 是实与聋盲退席之徒为邻类。 不亦闵乎。 夫斯二典振古以降。 讲者靡不以天台贤首为宗匠焉。 之二师诚命世大士。 至其有玄谭若判释。 后世谁得间然。 然而今以费私之。 彼其搅大藏之浩瀚。 以廓圆宗之水脉者。 固贤于二师也。 若乃举三寸之辖。 力示法性根本。 使学者径直悟入劳少而功多者。 宜莫方山长者李通玄若焉。 长者论曰。 以无明住地烦恼。 便为一切诸佛不动智。 一切众生皆自有之。 只为智体无性无依不能自了。 会缘方了。 此数句是一经之大要也。 学者取以呥呥而噍味之。 甘之日月弗置。 则于其触缘对事之间。 忽诸见。 我身无始以来成等正觉。 转妙法轮。 以至入涅槃共毕也。 而二教居多名义亦于是焉在。 所谓三谛四法界五味六相十玄门者。 由数一二拾地芥然也。 昔有僧。 举此语问于真净大师曰。 且无明住地烦恼。 如何便成诸佛不动智。 理极深玄绝难晓达。 真净曰。 此最分明易可了解。 时有童子。 方扫除。 呼之回首。 真净指曰。 不是不动智。 却问如何是汝佛性。 童子左右视惘然而去。 真净曰。 不是住地烦恼。 若能了之。 即今成佛。 是老也乐说无碍之辩。 一时发觉群灵赃物。 而使无所逃隐焉。 适足以及枣柏连镳而驰。 若夫黄檗打临济六十拄杖。 汾阳不与慈明语佛法二年。 大愚令云峰日就职务者。 亦惟不外斯指也。 复依于法华开显之说。 则长者并会亲族国王大臣刹利居士。 付诸子家业之日。 又岂别出一个物玉玺若金符以授与焉。 唯是印可于先所出内之财物一念之信熟矣而已。 故曰。 我本无心有所悕取。 今此宝藏自然而至。 以斯知。 二教玄宗晻然如合符契矣。 其义共非不能灭烦恼生智慧之难。 而无自以信其本有之患也。 请学者于兹一节。 深切留意哉。 夫江河川流至大海极。 土黑众山至须弥极。 如来所说至圆教极。 世尊岂欺我哉。 费也无算禅士已。 尝蹑跷负笈播荡四方。 暇大藏之览是皇。 然而自少壮颇逞志于二教。 读诵四十年如一日矣。 遂乃祖识厥门阃。 今也总要举凡。 以为一家之言。 辄赅诸心学之检押焉。 虽然即非大心之士好学深思心知其意。 固难及盟也。 故此编私窃藏于金匮石室。 以俟适后之人。 吾闻。 黄河千年一清。 焉知其非圣人贤士乘运复出乎哉。 二三子问焉曰。 大圆二教人可同持邪。 将其机有宜否与。 对曰。 均乎金仙之教。 众诠靡不皆种知之所演。 其又何择焉虽然勿已乃有之夫。 曰。 如己氏宜何教也。 曰。 吾知女何能若女自知女。 请述其所蕴乎。 女自执焉。 夫聪明疏通而好性理者。 宜持楞严·维摩等。 广大浩心而悦佛行者。 宜持华严。 妙解纯固而乐佛慧者。 宜持法华。 楞严·维摩之性理败贼先登也。 华严之佛行布政教也。 法华之佛慧付王业也。 於乎妙哉渊乎大风也哉。 是三者盖舍那之所以统御法界而立德化也。 学者苟入于一则二其不远也。 二三子曰。 此两典与前仅仅十部经论。 恐弗克大录一代时教也。 曰。 唯唯否否不然仲尼不云乎。 诗三百。 一言以蔽之。 曰。 思无邪。 其况乎我佛教之至妙。 不可不略以蔽。 广。 故于今之所择十部缥帙。 诸佛深义秘诀敛然具焉。 学者赖之断断乎诵习。 则虽曰大藏五千思过半矣。 传曰。 古者有三坟五典八索九丘之书。 及孔氏出惧其史籍之烦文览者不一。 故删诗书。 修春秋。 赞易道。 述职方。 举其闳纲机要。 文凡百篇。 七十之徒并受其义也。 至我华藏教主之说。 则其文之多虽如刹微尘数。 皆不可删之书。 今姑少殉此方之机。 略学十部。 则文有博焉。 理有约焉。 宜以合诸大圣树风声之致乎二三子复曰。 禅教各有家法存焉。 安用引邻烛而敞精神为。 曰。 陋哉言也。 余读传灯录。 初历教庠然后入禅门。 咨决玄宗古之学也。 故及其有所说也。 文辞粲然该典章瀸众心。 流诸千龄而弗泯泯也。 后世禅学楷模堕顿。 驱乌沙弥未学六甲五方乃入丛林。 旷日之久滋益惛惫。 戴白之老未读楞严·圆觉。 故及其有所唱也。 率皆臆说卑辞毋可采览也。 于嗟彼薪妇哭于泽中者亡蓍簪也。 而仲尼取于何。 不忘其故也。 今夫亡无上法宝之故之尚矣。 吾母宁不痛哭乎哉。 别传第四四衢道中等赐大辂者。 教乘之粹也。 八万众前高拈金华者。 心学之髓也。 盖夫毗卢世尊不动树王。 以示最后极顿之宗。 内外虽异乎不思议一也。 夫然后天亡二日。 土亡二王。 西干东震二十有八代。 承祖室而制诸家。 由周室之于列侯也。 至其曹溪之下分而成二枝。 裂而为五派。 则怒骂呵笑棒喝交驰。 曲弥高。 调弥奇。 虽英灵士毋敢窥其堂奥矣。 然物罔隆而不杀。 法靡盛而不衰。 有数。 盖焉及至宋季也。 天下丛林异端并起。 学者或以黠慧作略为祖道也。 以鸡鸣狗盗过禅关也。 于是虽明眼宗师。 不得枝梧之。 乃为设公案提撕之法。 殴夫异端之徒。 以行一条黑路。 当时号曰医禅病矣。 自是之后师矫枉过直。 学假而不反。 遂以为。 达摩氏道无他也。 槁木其形。 死灰其心。 如斯而已。 至于当今道听而涂说辈。 愈益生流敝焉。 或者痛鞭连策。 硬坐疾走。 齐叫唱无字。 其声牟牟如牛呼然。 及其气索声消也阽于暍死。 若为狂疾以至啼呼歌舞呴藉叱咄。 万怪皆生。 即以此为得其道。 是犹却步而欲求及前人。 岂不惑哉。 夫心蔽美艳者。 淫魔得其便。 心蔽战斗者。 怒魔得其便。 心蔽财利者。 痴魔得其便。 心蔽折空者。 小乘魔得其便。 于此乎欣真厌妄。 灭知亡身。 至乃然有叫无无。 此禅病之极挚者。 而皆邪师过谬。 非学者咎也。 如佛光录中载。 径山无准殁后三十年。 有一福州僧怪石者。 专坐硬禅。 诱人叫无。 会中七百介众。 二百余人遭彼诳惑焉。 幸而得佛光举法炬以照。 魔军傰宗一昔溃然交绥去也。 意者今之叫无者。 有读彼录而然乎。 未读而然乎。 抑亦读之觉其非。 为道之易售而然乎。 嗟何鄙野哉。 弗思甚也。 吾闻之矣。 如身毒外道中国异端。 亦其道或出诸先佛为人悉檀及圣人有为为之者也。 然而彼执之无权。 为之太过。 是用得其黜也。 今之提撕无话者亦然。 其学孰云非先哲所设。 然发诸音声叫唱。 或又有疾走痛鞭者。 即是规磨之学。 可不谓外道异端乎。 有愚宰夫于此。 闻盐食肴之将。 而调二合羹。 济用五合盐。 咸而不可食焉。 又有痴医师。 谓凔得热顺适。 而炙之以一车薪之火。 焦而死焉。 今之禅者亦然。 愚故之以错认苦修辛勤为真道而不知祖道盐梅。 悲哉。 夫绳墨之于曲直也。 规矩之于方圆也。 佛教之于邪正也。 皆所以矫正之也。 是以学者不奉师佛教。 而要知道之邪正。 则犹匠氏之舍规矩绳墨。 而要见木之方圆曲直。 其可得哉。 首楞严曰。 明还日轮。 何以故。 无日不明。 明因属日。 是故还日。 暗还黑月。 通还户牖。 雍还墙宇。 缘还分别。 顽虚还空。 郁还尘。 清明还霁。 则诸世间一切所有不出斯类。 余尝俾学者以禅定解脱悟迷等法。 各还其所还。 彼且不肯自。 乃以是为珍宝。 脔卷伧囊而乱天下。 意哀哉。 夫教内之为宗犹然。 矧复教外别存单传者哉。 昔者印宗法师问于六祖曰。 黄梅付嘱如何指授曰。 指授即无。 唯论见性不论禅定解脱。 宗曰。 何不论禅定解脱。 祖曰。 为是二法不是佛法。 佛法是不二法。 宗又问。 如何是佛法不二之法。 祖曰。 法师讲涅槃经。 明佛性。 是佛法不二之法。 如高贵德王菩萨白佛言。 犯四重禁。 作五逆罪。 及一阐提等当断善根佛性否。 佛言。 善根有二。 一者常。 二者无常。 佛性非常非无常。 是故不断名为不二。 一者善。 二者不善。 佛性非善非不善。 是名不二。 蕴之与界凡夫见二。 智者了达其性无二。 无二之性即是佛性。 又石头和尚曰。 吾之法门先佛传授。 不论禅定精进。 唯达佛之知见。 即心即佛。 心佛众生。 菩提烦恼。 名异体一。 汝等当知。 白己心灵。 体离断常。 性非垢净。 湛然圆满。 凡圣齐同。 应用无方离心意识。 三界六道唯自心现。 水月镜像岂有生灭。 汝能知之。 无所不备。 夫万法生起其极为一。 功德天黑暗女莫非姊妹焉。 若乃禅定所以治散乱也。 解脱所以治系缚也。 精进所以治懈怠也。 是药病相对未离物像。 修之反足以害于道。 故其舍散乱以取禅定。 舍系缚以取解脱。 舍懈怠以取精进。 圣人弗为也。 其唯论见性也已。 见性既明。 则众过不待遣而自离。 众德不待求而自得矣。 夫射人不若射马。 馘万卒不若杀一将也。 见性之道亦犹是。 快断无明根本。 而枝末无足铙其心者。 夫圣明之君兴于世也。 五服诸侯罔弗砥属。 而大阿纤离翠凤灵鳝。 悉为其有也。 见性之道亦犹是。 法身显现则一切诸法莫不齐朝。 而禅定解脱三昧道果皆成其德也。 是以行一法而众德皆得者。 唯见性而已。 宜矣。 先德袭然为之单传。 毋或赢法也。 而此法门岂唯曹溪南岳尔。 至于江西·南阳·径山·归宗·南泉·百丈·黄檗之俦。 一统授受间不容发。 斯此之谓正法眼藏涅槃妙心。 后佛出世无革辙矣。 且又亡论大鉴指涅槃。 无际所谓佛之知见者出诸法华。 心佛众生者见诸华严。 是知。 古尊宿所垂绪言。 删合典教蔑有杜撰焉。 叔世则弗然。 疑启迂阔直滕口说相师师。 以故谓先佛之知见为妄想。 日夜兀兀唯禅定精进之功是信。 殊弗知。 其藏乱于寂。 似系马而止。 祖道崇替之所以相悬者在此耳。 徒者问焉曰。 鼻祖壁观九载。 且示神光曰。 汝外息诸缘。 内心无喘。 心如墙壁可以入道。 无乃祖师以禅那为第一义乎。 对曰。 否不然也。 甘露灭有言曰。 菩提达摩初自梁之魂。 经行嵩山之下。 倚杖于少林。 面壁燕坐而已。 非习禅也。 久之人莫测其故。 因以达摩为习禅。 夫禅那诸行之一耳。 何足以尽圣人。 又妙喜答曾侍郎书曰。 外息诸缘。 内心无喘。 可以入道。 是方便门。 借方便门以入道则可。 守方便而不舍则为病。 诚如来语。 山野读之不胜欢喜踊跃之至。 今诸方漆桶辈。 只为守方便而不舍以为实法指示人。 瞎人眼不少。 夫若此则二老之言。 方之古今诸师多矣乎。 良以往年祖师西来。 果不以见性为要。 徒教人息外缘伏内心。 习禅度断无明。 而后以得入道。 则恶在其为直指妙诀哉。 如卢老石巩。 雅樵夫猎人不暇产业。 何暇跏趺焉。 如德峤济北。 亦远跋涉山川。 弗能静虑焉。 然见彼悟入者。 太亢顿矣。 攗摭他比率皆然。 必坐待悟者谁也。 请学者宜当攀来古之典刑以翕受群贤也。 若兹心不爽空能辛苦而露身体。 则虽有精进之名。 然有懈怠之实。 岂不伤乎。 从者复问。 缘师所示。 学佛之流禅那将可废邪。 对曰。 是何言与。 是何言与。 是言之不通邪。 夫禅那亦诸佛妙行。 吾焉使废之。 然而宗有顿渐。 修有先后。 如圆顿家先慧后定。 何也夫有慧而修定者不为定缚。 无慧而修定者为定缚。 若被外魔娆也。 又复先于定之慧非慧。 以定证也。 从于慧之定非定。 以慧照也。 兹乃定慧双照双遮。 不堕偏颇。 方始妙道显现。 以故吾心学家所谈。 得佛慧者而后能坐禅。 得佛慧者而后能得无妄想也。 如净名呵舍利弗宴坐林中。 华严贤首品偈文等。 莫不最示斯旨也。 又如圆觉经。 以三观妙修为行体。 然在其开卷盛明觉心。 复至其运三观以绮互二十五轮。 则一一标曰悟净圆觉以净觉心。 盖未悟觉心。 而为观行者。 其奢摩他也愚。 其毗钵舍那也狂。 其优毕叉也偏。 是以欲修彼三观。 先求觉心人。 譬由临渊羡鱼者退而结网也。 当知终日结网之为获鱼焉。 竟夜求觉心之为修三观焉。 夫谓之真学佛矣。 苏长公曰。 佛者曰。 戒生定。 定生慧。 慧独不生定乎。 伶玄有言。 慧则通。 通则流。 是焉知真慧哉。 醉而狂。 醒而止。 慧之生定。 通之不流也审矣。 故夫有目而自行。 则褰裳疾行常得大通。 无目而随人。 则车轮曳踵仆坑阱。 慧之生定速于定之生慧也。 於乎苏氏乎。 其可谓深于吾道者矣。 又南华籍中曰。 古之治道者以恬养知。 生而无以知为也。 谓之以知养恬。 知与恬交相养而知理出其性。 希逸解曰。 释氏有曰。 戒生定。 定生慧。 却未说慧能生定也。 夫南华之时贝叶未来于中国。 夫奚副墨洛诵之孙之闻乎。 希逸虽读佛书不达佛理。 其言甚亡谓。 吾弗取焉。 于是余复窃念。 释氏未辨内外顿渐之淄渑。 而浪语道者。 犹之不至于老庄之疆场。 而况乎佛教哉。 且夫若中华儒者日本神觋。 未尝有习嗒坐者。 以故世人视其财挠腘。 则概而为浮屠氏。 不知于西天外道比比皆习定焉。 其苦行断惑区以别矣。 今夫靡薄禅者未尝闻愚夫观察攀缘如来禅等佛说。 师徒相尚攻苦毄淡者。 孰不堕一于彼乎。 然而是之弗寤。 訑訑自以。 得大仙之道。 是亦不学之过耳。 余尝欲暴其所愤。 而资之十数年。 今也兹书成。 乃为率由旧章。 匡饰异俗。 庶几俾学者易辙而走。 奈何尔辈尚犹以可为不。 谓废禅那者与。 夫正邪同门。 是非同类。 且正人毁邪人。 邪人亦毁正人。 苟非具知见者。 恶能辨其端倪哉。 昔者宋人藏燕石。 周客睹之胡卢而笑。 宋人藏愈固守愈谨。 夫匪宋人而放龟玉以砾石。 莫能知珠也。 今学者邪而师正亦犹是也。 学者挟一曲解来质于师。 师察其非而询之。 学者不肯。 兹益执解以高人。 岂学者而舍正道以贵邪道。 弗知道也。 陵阳三献楚王璞玉。 楚王怒而刖其足。 夫匪楚王而恶玢豳文璘。 莫能辨玉也。 今师衷而学者辟亦犹是也。 师偻示以大教学者不喜。 为其违己解复产谤。 岂学者而丑微妙了义。 弗识义也。 夫若是则道之以智入者明矣。 苟弃智求道则虽圣人犹若困焉。 嗟乎学者藏者。 吾之笑者。 果燕石与。 果璠玙与。 吾之献者。 学者则者。 果璞玉与。 果碔砆与。 其必千里之外百世之下。 有智者而知之而已矣。 心学典论卷之一心学典论卷之二加贺实性禅院释道费无隐着性修第五一切众生悉有佛性。 而未假缘修。 是以弗能显诸功德。 譬如琴瑟箜篌虽有妙音。 若无妙指终不能发。 是故彼獦獠狗子之未修显也。 其谓之无佛性可。 修则可必得也。 其谓之有佛性可。 有佛性与无佛性。 修及不修。 其间弗克以寸矣。 所谓涅槃醍醐之味。 其于是焉在乎。 然世之幺缁侣。 未研究诸佛奥教。 或者道。 众生固已有佛性。 即今讵不放光邪。 或者道。 众生即今无佛性。 又何以修为。 此其一人如破琴以求音者。 其一人若胶柱而调瑟者。 均之未知其取音之方者矣。 夫春夏秋冬天之道也。 种耘收藏地之道也。 志学。 而立。 不惑。 知命。 耳顺。 从心。 圣人之道也。 处胎。 初生。 出家。 学道。 成菩提。 转法轮。 入涅槃。 佛之道也。 他万物迟速衰序。 莫不皆然也。 故孟春行冬令。 则水潦为败。 雪霜大挚首种不入。 于耘日欲收藏不可获焉。 于志学之年讲从心之道为愚儒。 在初生之时求涅槃之益名无闻比丘也。 夫若斯则学者之所以有过也。 无他故焉。 不达于性与修之理也。 所以不达于性与修之理也。 无他故焉。 不务其学也。 然离其过有道。 达理斯离其过矣。 达理有道。 务其学斯达理矣。 务其学有道。 搜经典择权实也已矣。 二三子曰。 性修之学术已闻命矣。 敢问。 佛性亦或具不善有。 诸对曰。 然有之。 今请尝试说之乎。 有人于此。 铸一斤之铁以造如意。 若造剑。 兹乃如意之相可爱。 而剑之相可畏矣。 然铁之性固具二用。 是故人或造如意。 则铁从而见其爱相。 人或造剑。 则铁从而见其畏相。 若使铁之性不具二用。 则彼独成爱而不能成畏。 方其将造剑时也。 拒之不受。 然世未尝见如之之怪故知。 铁之性固具二用。 是以能成二器矣。 又曰。 如意与剑冶工所为。 而铁不与焉。 故其铁之未成二器也。 人视之不爱不畏。 铁诚黑金。 顽钝乎无二相也。 如尔彼性之与相。 较然而异。 不可杂糅矣。 虽然一斤铁之作剑时。 剑重十六两。 易剑作如意时。 如意重亦十六两。 是三者未始增减可缁铢。 如尔彼相之与性依然为一。 谁分封疆矣。 斯乃法性缘起。 融通相摄妙义罔极。 如法性佛性亦然。 一性平等顿超思议矣。 是以彼取舍善恶。 异同性相者。 如弗堕诸断见。 则堕诸常见。 此所谓差若毫厘谬以千里者也。 二三子复曰。 佛性具不善者。 既得委闻法喻矣。 敢问。 何经文明之。 曰。 楞伽说。 大慧善不善者。 谓八识。 何等为八。 谓如来藏名识藏心。 意·意识及五识身。 非外道所说。 大慧五识身者。 心意意识俱善不善相。 展转变坏。 相续流注。 不坏身生亦生亦灭。 不觉自心现。 次第灭余识生。 形相差别摄受。 意识五识俱相应生。 刹那时不住名为刹那。 大慧刹那者名识藏。 如来藏意俱生识习气刹那。 无漏习气非刹那。 非凡愚所觉。 计着刹那论故。 不觉一切法刹那非刹那。 以断见坏无为法。 又曰。 大慧转识藏识真相若异者。 藏识非因。 若不异者。 转识灭藏识亦应灭。 而自真相实不灭。 是故大慧非自真相识灭。 但业相灭。 若自真相灭者。 藏识则灭。 大慧藏识灭者。 不异外道断见论议。 大慧彼诸外道作如是论。 谓摄受境界灭。 识流注亦灭。 若识流注灭者。 无始流注应断。 此于经中前后取文便今义。 心学之士不可弗置耳矣。 二三子曰。 旨哉言乎。 敢问。 孟子之言性。 曰。 人之性善。 苟子之言性。 曰。 人之性恶。 二子诋谰正义恶乎归。 对曰。 儒者之学漫乎性命。 而其说多邪僻焉二氏虽曰俊才。 为其出于先秦而不闻佛教故。 徒认情为性。 所以如枘凿不相内也。 案孟氏道。 性善言必称尧舜。 荀氏道。 孟氏之学者其性善。 曰。 是不然。 是不及知人之性。 而不察乎人之性伪之分者也。 凡性者天之就也。 不可学。 不可事。 礼义者圣人之所生也。 人人所学而能。 所事而成者也。 不可学不可事而在人者。 谓之性。 可学而能可事而成之在人者。 谓之伪。 是性伪之分也。 今考之。 荀氏稍多诸孟氏夫。 其分性之与伪也。 虽然审彼言天之就也者。 此犹于尧桀之所不可以移焉耳。 即亦以气质为性者也。 非吾所谓性也。 夫气质之于人也。 其相微细。 振古以降。 俾多少贤圣认以为性矣。 楞伽所说流注生灭。 楞严所谓内守幽间。 犹为分别影事者是已。 夫是以荀氏言性。 与孟氏言性。 浅之则共通也。 深之则共塞也。 曰。 曷谓其通邪。 曰。 夫人性雅可以能为善焉。 是故圣人常诲人。 以使弗害其仁义忠孝之心。 由越人见自当生者能使之起。 孟氏之言即近之矣。 而人性虽善乎。 或亦可以能为不善焉。 是故圣人恒诲人。 以使小心齐遬弗敢纵逸。 由王良执靶把鞿以御駻突。 荀氏之言即近之矣。 如此则二氏之言皆道也。 曰。 曷谓其塞邪。 曰。 二氏所言虽有如冰炭。 同是谓性以为凝然一物。 戾于正理之甚矣。 今当委辨孟子。 苟氏宜以准知焉。 夫人始生。 而呱呱嬬嬬然已。 见五相不具。 比过半岁。 觉母就乳。 渐至二三岁。 识父孩笑唲呕。 又渐至五六岁。 识亲疏好恶。 至其志学之岁。 方始媺恶之气质见焉。 省矣。 人心之有善不善。 皆自幼至长。 情窦数穿习乎物之所生。 苟其物之习而生者乎。 无力如交芦。 无真实如剥芭蕉。 其无乃不为性乎。 见孟子告子篇曰。 子能顺柳之性。 而以为杯棬乎。 将戕贼柳。 而后以为杯棬也。 如将戕贼而以为杯棬。 则亦戕贼人而以为仁义与。 率天下之人而祸仁义者。 必子之言夫。 费曰。 柳为杯棬也。 诚不戕贼而以为。 如是于彼杻械。 亦岂戕贼之以为哉。 人之为仁义也。 诚不戕贼而以为。 如是于彼不仁。 亦庸知其非不戕贼之以为乎。 故柳但能从人工。 而以成杯棬杻械也。 杯棬杻械非是谓柳之性也。 人但能待前缘而以成仁不仁也。 仁不仁非是谓人之性也。 孟子曰。 水信无分于东西。 无分于上下乎。 人之性之善也。 犹水之就下也。 人无有不善。 水无有不下。 费曰。 物理何尝一焉。 如以人所要况于人所要。 则俾荀子亦将言夫。 曰。 人之性之不善也。 犹火之逢涌就上也。 犹生姜之不变辣也。 犹苦瓠之兼根苦也。 人无有善。 火无有不上。 若然者二子之抗衡毋戾止也。 孟子曰。 今夫水搏而跃之可使过颡激而行之可使在山。 是岂水之性哉。 其势则然也。 人之可使为不仁。 其性亦犹是也。 费曰。 水信然也。 有搏之过颡。 有激之在山。 是亦非水之性而何。 假令非是水之性则有抟之。 其硠硠磕磕不过颡也。 由礧石然。 故水性固无性。 夫惟无性。 是以莫不能从上下而曼羡流行也。 而彼其有难易之势者。 地形使然也。 如其除地形。 则水非自好下而恶上也。 孟子又曰。 矢人岂不仁于函人哉。 矢人惟恐不伤人。 函人惟恐伤人。 巫匠亦然。 故术不可不慎也。 于此滋验知。 是情习而非性也。 何者性若定善乎。 奈何为矢矣性若定恶乎。 奈何为函矣。 是亦矛盾之匹也。 故夫尧舜禹汤之所以为尧舜禹汤者。 为函之久者也。 桀纣盗跖之所以为桀纣盗跖者。 为矢之久者也。 夫其久为而弗已则似性也。 于是乎。 二子遂认立善恶之见耳矣。 且也天下之人恶能得其一概焉。 极善者有之。 极恶者有之。 半善半恶者有之。 先善后恶者有之。 先恶后善者有之。 若此人类区别变易蔑有定质也。 若其为之固执。 则与夫视画马牛争其皇驳驳荦者。 何以异哉。 是故天下之人。 其为善者。 其为不善者。 其为尧舜禹汤桀纣盗跖者。 一马一牛靡非共画工变作也。 而画既为虚相。 有何玄黄之云乎哉。 二三子曰。 然则何如斯可谓儒释性修之岐路矣。 对曰。 前之所述楞伽之说已具焉。 如益妙之。 则法华曰。 诸佛两足尊。 知法常无性。 佛种从缘起。 是故说一乘。 解曰。 实相常住无自他性。 悟之则正觉起。 迷之则众生起。 众生正觉唯缘之从。 譬如大池水象入则浊珠入则清。 清浊同因珠象之为。 水合常住。 浊合众生。 清合正觉。 珠象合缘。 其义炳如也。 经曰。 是法住法位。 世间相常住。 解曰。 众生正觉一如无二。 如法为位。 然正觉众生同名世间。 世间之相即是如相。 俱不出常住。 譬若即清浊波以见湛水不俟珠象之除也。 法喻准前可知矣。 二三子曰。 佛言。 佛种从缘起。 孟氏亦谓。 矢函之术不可不慎也。 其义似俱不离缘起。 同异可得闻乎。 对曰。 孟氏以为函为性为善。 以为矢为非性。 是其道褊浅焉。 盖以彼一视其照照然灵灵然者。 而未观其寂寂然漠漠然者故已。 今以彼所言等于我教。 则灼知。 其爱清波而憎浊波。 取正觉以舍众生。 此乃伻法性德用不周。 而普现色身何从而起。 且又彼直言慎其术。 而未明世间相如。 相犹有郁滞。 况乎即相常住哉。 以孟列荀。 其违可知。 第荀意与孟反耳。 谓水性固为泾。 珠入曷渭。 法身本为媸。 素之弗研。 岂其正理也哉。 余向所谓二氏之言。 深之则共塞者以此也。 若夫我佛所言缘起。 则以无性为宗焉。 故其道奚往而不无碍。 谓善无性故无碍变恶。 恶无性故无碍易善。 复性无性故无碍缘起。 缘起无性故无碍常住。 其然则无性缘起者。 实为万法之宗千差之本。 而儒之所以为儒。 释之所以为释。 其皆岐于此乎。 宋儒曰。 盂子大贤亚圣之次也。 又曰。 孟子有大功诸世。 以其言性善也。 儒则然。 然而角之于我教。 则有所未尽矣哉。 盖内外学者其道各有分崇庳善否者无他。 皆以其所闻之教异焉也。 是故于秦汉已前。 于秦汉已后。 未与闻我佛教。 虽闻不信辈。 其性理之弗谬不少概见。 夫若是则学术之于性命也。 不贵上古。 不贵敏才。 不贵多识。 多识则驳。 敏才则佚。 上古则缺。 其要之但能壹意乎佛教。 而择其大者圆者就之。 内明见佛性。 外遍修万行。 夫为之学之无谬者与。 长养第六江西马师曰。 长养圣胎任运过时。 此盖好言语也。 夫心学之士既已知大道之后。 非废修证。 而亦不染修证者矣。 然是语也。 表谓圣胎则明非凡胎焉。 复谓长养。 则知非一曙焉。 是以要契诸是语之旨。 宜先辨其悟由大小偏圆。 而后以知其当否也。 何则夫悟也者悟其所养。 养也者养其所悟。 所悟及所养不可偏废。 由纠缠然。 然则何谓其悟大且圆者。 即是前篇所述。 以无明住地烦恼。 便为一切诸佛不动智。 又曰。 心佛众生菩提烦恼。 名异体一是矣夫断烦恼而得智慧者为小乘之学。 即烦恼而得智慧者为大乘之学。 盖以众生烦恼不从内而出不从外而入。 亦复不在中间。 既于三处求之不可得。 其胡断之有焉。 如悟此理。 于刹那际。 无明顿尽。 成佛已毕。 夫然后日用之间任性逍遥。 随缘放旷。 犹不见有诸佛众生菩提烦恼。 况乎有证之者哉。 其是之谓长养圣胎任运过时矣。 如别起心或求禅定解脱。 则适使道德郅隆声动一世者。 恐养凡胎也。 非养圣胎也。 夫其所养已非圣其能养者亦非养也。 修也。 夫修乎。 必有间断有得失。 有是非。 有彼我。 焉在其能得长时者乎。 是故未得妙悟。 而日夜苦修者。 譬诸救经而引其足。 救溺而硾以石。 虽欲利之然滋害之。 与道大蹇也。 若乃依摩诃衍以登假于道人则弗敢俞矣。 曰。 其悟则妙悟。 是以同诸不悟。 其养则妙养。 是以同诸不养。 不养平常也。 不悟本有也。 本有且平常者无疲倦焉。 其无疲倦。 虽欲俾之不长时得乎哉。 然故摩诃衍人道牟难知。 愉易平静与物宛转。 泊乎其若亡所逃也旷乎其以应呼也。 渊乎其挫其锐也。 杰乎其不可移也。 莫乎其德之正也。 湛乎其道之远也。 如此则摩诃衍人周旋往返。 沕穆不离妙道焉。 又何伛偻跰于养与不养之间者哉。 问者曰。 然则天皇道。 唯除凡心。 别无圣解。 赵州道。 除二时粥饭无杂用心。 复若亮公龙山之属。 匿影人间仿偟山中。 耿介磊落不可羁靮者。 其道奚若也。 应之曰。 语多隐义。 末易蔽本矣。 其高推诸圣。 自甘为卑贱者为凡心也。 粥饭之外见道可修者名杂用心也。 道人好居山耳。 使其实厌尘埃癖烟霞。 奚以称遭马驹下蹈杀者也。 盖案兹道乃不止也。 其所从来远矣。 如杂华法界品。 善财童子所询知识。 或者有处山上。 或者有处海岸。 或者有处城邑聚落。 或者有处王宫处天宫处淫房处魔王殿。 火聚刀山抱捺唼口。 法门甚难思议。 岂伊圣凡之所拘挛焉。 乃皆入佛知见。 大心众生住海印定长养圣胎。 身语意业周遍法界。 念念相续无有间断者矣。 请学者毋以荧火比大阳。 刃蹄怪渤澥也哉。 论定第七昔者六祖在于曹溪。 神秀居于荆州。 天下学者诜诜麇至其门。 号曰南北二宗矣。 夫六祖说法直指痛快。 与诸圆顿修多罗相表里。 且亲传以黄梅衣钵。 天下孰加焉。 然而当时其分妍丑也。 匪若西施与嫫母然也。 其别长短也。 匪若孔丘与墨翟然也。 于此神秀之徒骤诽谤妖言者何也。 盖为世知少愚多。 其论呒然而难早定也已矣。 从者问焉曰。 祖道之持论若是甚难与。 对曰何为其然也。 夫泰山之巍峨。 盲者不睹矣。 惊雷之砊磕。 聋者不听矣。 彼时时勤拂拭。 勿使惹尘埃。 与诸大弟子被弹呵。 与胜意未学音声陀罗尼。 与祇园隔视听灵山去糟糠。 渐相若也。 本来无一物。 何处惹尘埃。 与维摩不思议解脱。 与喜根所示淫怒痴即实相。 与杂华法华所演法界一乘之宗。 顿相若也。 然而学者固患盲聋。 且不勖涅习。 故致其定犹与而决嫌疑之难者如彼矣。 厥后又夹山会禅师下出二派。 曰洛浦。 曰盘龙。 其为死活之气象也。 大有迳庭。 然而当世未有人定之论焉。 偶有木平道人者。 问于洛浦曰。 一沤未发已前如何辨其水。 浦曰。 移舟谙水势。 举棹别波澜。 平不契。 次到盘龙复如前问。 龙曰。 移舟不别水。 举棹即迷源。 平于言下大悟后来有云峰悦禅师。 拈曰。 木平若于洛浦言下会去。 犹较些子。 可惜向盘龙死水里淹杀。 后有问如何是木平。 对曰。 不劳斤斧。 果然只在这里。 夫洛浦盘龙及木平三师所得。 至于云峰其论始定矣。 夫然后天下禅者。 遂知其死之所以为死其活之所以为活而不惑焉。 或曰。 径山无准评此则因缘。 甚不取云峰之言。 失得焉在。 对曰。 古来宗师评唱率抑强扶弱。 宛似战国诸侯相伐相救不决雌雄也。 而至若此话。 则承顺定论近是也。 何以知其然也。 曰。 夫禅之死活与教之顿渐。 弗贰其归矣。 然云峰之言推本佛教而言之。 为万代不易之论也。 无准之评不过一时为人取予。 不可立为定则也。 如谓弗然。 则教家诸师所讲亦非也。 教家诸师所讲非。 则佛教亦非也。 佛教非。 则吾不知其可也。 大抵宋季以来宗师。 矫枉过直。 焚玉贵石。 使学者机语益下劣偏枯者。 皆以此类也。 嗟乎。 夫百世之下不朽者佛教。 不昧者智慧。 苟志于道之士。 赖此二者以娓娓然。 则其今人以居古人以稽。 以古非是定今非是。 又焉感乎难得哉。 然故奚仲闭门造车。 不必与人谊哗喤呷矣。 萧何入秦。 所文籍图书弗顾金玉矣。 盖古之人卓识远见。 有若此者。 后世其可不法乎。 从者唐突于前曰。 食古人糟魄义学之所为耳。 学禅者宜以放诸轮扁之手夫。 余曰。 女知其一未知其他也。 韩非子曰。 客有为齐王画者。 王问曰。 画孰最难者。 曰。 犬马难。 孰易者。 曰。 鬼魅最易。 夫犬马人所知也。 旦暮罄于前。 不可类之。 故难鬼神无形者。 不罄于前。 故易之也。 今之禅者皆醳理地而学机关。 夫理地人所解。 而难蒙之。 由画犬马也。 机关无涂辙而易伪之。 由画鬼神也。 以故若辈当先放于画客。 其放于轮扁未晚也。 宗师第八古之宗师以度人弘道为急务焉。 今之宗师亦以度人弘道为急务焉而古之宗师唯道是从。 今之宗师假道以求名之与利。 既而获其所求也。 则湛沔自若而不舍。 且又以其所假者反矣。 是故其急务同焉。 而其所以为急务则远矣。 柳子厚所谓点之驴栀蜡鞭者。 是谓是乎。 夫南天王子观赤县神州有大乘之器。 逾越流沙。 游于万里。 至其与梁武话言不契。 乃遂拂衣而去。 壁观于嵩丘者十霜而减一。 魏王召不往。 神光问不应。 方是时也。 吾本来兹土。 传法救迷情之效。 将焉在。 其必欲得一个法中龙象如波罗提者。 以绍隆正宗。 而弗敢为若而人解跏趺坐也。 然挽近世宗师不钦若祖业。 恈恈然畜畜然拊爱其徒谋。 吾焉能巧其机语。 厚其恩惠以怀柔天下英俊。 获俾其悉皆入吾彀中。 是不务道德于此。 而欲施教化于彼。 所谓裸走而追狂人。 盗财而与乞者者。 其为谬亦既甚矣。 夫宗师者所明也。 非明学者也。 是故先自行正道。 而后使学者准绳之。 则可以称其名实焉。 今无然。 宗师酌学者之心。 若其所曹好乎。 虽邪道而举之。 若其所曹恶乎。 虽正道而错之。 如此则今之宗师明学者者也。 焉在其所明者也。 古宗师行棒下喝。 挂牌普说呵骂。 犹且弗能无禅病焉。 今宗师须于岐而迓之。 复其举措从之好恶。 则奈何学者不颠且狂也。 吾闻。 之孔氏尝怀先王之道游于四方。 时明君无兴而不能宗之。 谓孔丘知礼而无勇。 于是乎返乎鲁作春秋焉。 意者当年即使孔氏弃己之所怀以从他人所好。 则宁渠至睹累累然若丧家狗乎。 又闻。 客有歌于郢上。 其始曰下里巴人。 国中属而和者数千人。 其为阳阿薤露。 国中属而和者数百人。 其为阳春白雪。 中属而和者数十人。 引商刻羽杂以流征。 国中属而和者不过数人而已。 是其曲弥高其和弥寡。 今夫宗师嫌和者寡。 竞而炫鬻。 倡巴歌禅奚为鄙俗之尤也。 咨夫天之将兴斯道也。 假其人。 天之将亡斯道也。 亦假其人。 吾今惧天之亡道时至也夫。 何见人心之靡薄也。 从者曰。 以师高论。 则若夫江西马祖出八十余员善知识。 暨象骨韶石清凉妙喜之门子孙昌阜者。 亦皆可属诸巴歌禅欤。 应之曰。 其度人弘道之务韪。 则虽门弟子有数百人。 亡害于师德也。 其度人弘道之务不韪。 则虽门弟子不有一人半人。 何美之为焉。 吾谓道也。 虽然黄檗有言。 曰。 马大师下有八十四人坐道场。 得马师正法眼者止两三人。 庐山归宗和尚是其一。 由是观之。 于象骨韶石清凉妙喜之门。 亦其得四师正法眼者不甚多也欤。 识者察焉。 不立第九外了万物之虚。 则即万物而常无物焉。 内寤一心之空。 则全一心而恒无心焉。 业已俾外内空虚。 则虽尤物乎弗为烦焉。 若未得然。 则虽微物乎必为碍焉。 禅门有恒言。 曰。 不立文字。 然闇证若志末师。 徒以此为口实。 一切禁文字。 犹之嬴氏燔诗书百家之籍以愚黔首。 使其无以古非今者。 岂不痛也。 顾文字虽固不足以学焉。 然假之而入于道者殷众。 今遂不得不辨明矣。 夫眼之所见为色。 耳之所闻为声。 鼻之所嗅为香。 舌之所尝为味。 身之所觉为触。 意之所知为法。 此所谓六根六尘也。 今乃以文字择于尘。 则为六之初色之分。 若此一分实有体性以撄内心。 则余色色细而微尘邻虚。 粗而山河大地鳞杂纷纶。 以一时搅乱。 其七孔四支之所觉。 烦扰无穷。 何者以根尘一也。 今纵有禅人。 一旦挥霍以观文字之邮。 除骚除之。 亦将若目前山河大地何。 夫是以未了自心所现。 而妄避前境者。 譬若人有畏其景而恶其迹者。 却背而走迹愈多景愈疾也。 当知欲其得景灭迹绝。 莫若就阴而止焉。 欲其得尘谢根寂。 莫若依心而住焉。 斯此之谓自觉圣智乎。 余维稽契经。 诸佛之道始乎闻教。 中乎妙悟。 卒乎无为。 又复以智入焉。 以行成焉。 以愿弘焉。 是不期其然而然也。 或有学者。 面之规矩以徼厥成功。 虽勤苦不可得。 独除非生知之人也。 顾叔末之世学者之敝亦非一也。 教家日逐章句而走。 不知反诸己也。 故其敝不荡而僿。 则固而僻。 禅者思而不学焉也。 故其敝不小而愚。 则慢而狂。 然察其所以。 皆弗法于前修之由也。 二三子问焉曰。 二者犹之如是。 必不得已而取何先。 对曰。 彼呑钩之大鱼。 纵一时怒腮攞尾而去。 卒为任公子所获焉。 若然者不反诸己也。 虽似怒腮。 而不犹愈乎不呑钩之鱼子哉。 二三子曰。 师命得闻之矣。 然古之所谓不立文字。 奚若义哉。 对曰。 汉明之前佛法未东流。 而中国贵贱同解被衣食粟矣。 梁武之先祖师未西来。 而赤县道俗俱知屙屎放尿矣兹乃人人自然超乘。 而弗阙智用也。 然虽于诸经典巧说其状动重千万言。 未尝与本来面目相肖。 譬诸画图。 由曹将军画飞兔绿耳。 其画妙则妙矣。 而较夫腾骧啮踶探前趹后蹄间三寻者。 终非是真物也。 然自汉至梁。 学者未曙斯指。 徒玩言语之画马。 而僄弃自心之真马。 于焉祖师善达时宜。 壹诃教劝离。 使其颛学见性之道也已。 岂同于后世禅者自以文字性相为实有而惧之。 乃于诸玄谭衔枚无言者乎哉。 夫是以古之所谓不立文字。 古之不立文字而非今之不立文字也。 今之所谓不立文字。 今之不立文字而非古之不立文字也。 是犹净名默时文殊叹善哉。 而鹙子默时遭天女诃者。 非耶。 大抵未博读佛教。 而辄解祖语者。 往往鲜不洫于二乘地也。 费之不敏。 少而嗜学。 齫然齿坠犹勤之役役者何哉。 盖尝以为。 法门卑约而师道窘蹙。 与其耳听后人皮傅。 不若目睹古人光训之愈也。 且夫月日域之相去也。 十万余里矣。 正法像末之相间也。 二千七百载矣。 而以彼伽陵仙音听之乎旦暮奥窔之间。 将其何术之设。 文字职是之由。 日吾之南游也。 独自嚣嚣然也。 如其所访问师友。 多皆埤污佣俗。 擿埴索涂之类。 故其所相贵习者。 即后人皮傅厌妄欣真。 硬坐疾走而已。 是以其为道也。 偏有慑然蹴然伈伈然伣伣然莫莫然瞡瞡然也。 而莫见荡荡乎恢恢乎循循乎淖淖乎倓乎犹乎也。 想夫佛于法华会上。 昈分教相权实机感大小。 以俾学者信解修习者。 意在斯乎。 然而末代学者忌其说之埒诸吕政。 则藉令佛复出。 如之何其礼曰。 虽有嘉肴。 弗食不知其甘也。 虽有至道。 弗学不知其善也。 其然乎其然乎。 儒教第十传曰。 东海有圣人出。 其心同其理同。 西海有圣人出。 其心同其理同。 南海北海有圣人出。 其心同其理同。 余每诵斯语。 未尝不蹶然以兴起也。 而复窃以为。 圣人之心不有以饕富贵焉。 不有以乐荣华焉。 不有以求名誉焉。 既已毋为斯三者所役则夫其所以卓然而兴于世。 建洪业施休德。 仁声馺沓以无底极者何也。 此盖无异故焉。 将以教横目之民以至善。 殴之同然而之天下之大道也。 夫寔用世有圣人作也。 则人胥行善而天下治矣。 世不有圣人作也。 则人胥行不善而天下乱矣。 天地虽或分东西乎。 同是一天下也。 天下虽或数圣作乎。 同是一善道也。 而此者又孰行行然盱盱然。 以争越凫楚鳦于其间为哉。 夫中夏有圣人之教三焉。 曰孔子。 曰老子。 曰佛。 孔子以儒术教天下者也。 老子以虚无教天下者也。 佛以诸法实相教天下者也。 夫然后天下三教鼎足而立。 圣人之道大备矣。 然孔子之所教儒术者何。 居曰。 诗书礼乐易春秋之学也。 君臣父子夫妇昆弟朋友之道也。 上自天子下达于庶人。 不以此为教。 而求能为人由拾潘也。 太史公曰。 儒博而寡要。 劳而少功。 是以其事难尽从。 今余以为。 弗然。 彼其仁之道即儒之要也夫。 奚以知之。 曰。 夫仁也者。 言吾人禀乎天之至德矣。 而凭依斯仁。 以众德生焉。 曰。 仁之断决得宜。 之谓义。 仁之履道成节文。 之谓礼。 仁之独见不惑。 之谓智。 仁之专诚不移。 之谓信。 仁之和人心而不淫。 之谓乐。 仁之假风雅以正性情。 之谓诗。 仁之疏通知远以道事。 之谓书。 此七者虽裂哉。 其实则一仁也。 是故人达斖斖焉以行乎仁而不已。 则三纲序焉四术具焉。 五行和焉六气若焉。 天下平焉。 於戏仁乎。 至矣大哉。 众德不可以俪偕也。 兹故孔子谓。 仁之为器重。 其为道远。 举者莫能胜也。 行者莫能致也。 取数多者仁也。 古昔唐虞三代之君有之。 以钦明浚哲便章百姓。 声教讫于四海矣周公得之以左右文武之略。 迈种德于万世矣。 孔子缵之以翊明其衰。 上则劘以治国平天下之道。 下则惎以修身诚意之要矣。 盖斯数圣人者上在生知。 而仁之醇乎而醇者。 而其本末言行罔弗尽矣也。 然若夫礼乐之原不以衰麻哭泣钟鼓干戚者。 亦于是焉在。 奚以知其然也。 曰。 孔子以礼之与乐。 训迪君子小人辈有两端焉。 其一则广述衰麻哭泣钟鼓干戚之制度。 以道志和声也。 其一则直明于礼乐之原。 弗语之末节。 盖以德成而上艺成而下行成而先事成而后也。 礼乐记曰。 人生而静天之性也。 感于物动性之欲也。 物至知知。 然后好恶形焉。 好恶无节于内。 知诱于外不能反躬天理灭矣。 夫物之感人无穷。 而人之好恶无常。 则是物至而人化物也。 人化物也者。 灭天理而穷人欲者也。 于是有悖逆诈伪之心。 有淫泆作乱之事。 是故强者胁弱。 众者暴寡。 知者诈愚。 勇者苦怯。 疾病不养。 老幼孤独不得其所。 此大乱之道也。 是故先王制礼乐人为节。 衰麻哭泣所以节丧纪也。 钟鼓干戚所以和安乐也。 昏姻冠笄所以别男女也。 射乡食飨所以正交接也。 礼节民心。 乐和民声。 政以行之。 刑以防之。 礼乐刑政四达而不悖。 则王道备矣下氾双说礼文乐义。 厥旨滋盛矣。 又礼闲居曰。 孔子闲居。 子夏侍。 子夏曰。 敢问。 诗云。 凯弟君子民之父母。 何如斯可谓民之父母矣。 孔子曰。 民之父母乎。 必达于礼乐之原以致五至而行三无。 以横乎天下。 四方有败必先知之。 此之谓民之父母矣。 子夏曰。 民之父母既得而闻之矣。 敢问何谓五至。 孔子曰。 志之所至诗亦至焉。 诗之所至礼亦至焉。 礼之所至乐亦至焉。 乐之所至哀亦至焉。 哀乐相生。 是故正明目而视之。 不可得而见也。 倾耳而听之。 不可得而闻也。 志气塞乎天地。 此之谓五至。 子夏曰。 五至既得而闻之矣。 敢问。 何谓三无。 孔子曰。 无声之乐·无体之礼·无服之丧。 此之谓三无。 子夏曰。 三无既得略而闻之矣。 敢问。 何诗近之。 孔子曰。 夙夜基命宥密无声之乐也。 威仪逮逮不可选无体之礼也。 凡民有丧匍匐救之无服之丧也。 云云。 又礼燕居曰。 子张问政。 子曰师乎前吾语女乎。 君子明于礼乐。 举而错之而已。 子张复问。 子曰。 师尔以为必铺几莚升降酌献酬酢。 然后谓之礼乎。 尔以为必行缀兆兴羽籥作钟鼓。 然后谓之乐乎。 言而履之礼也。 行而乐之乐也。 君子力此二者以南面而立。 夫是以天下太平也。 是两端者同为圣人之教化也。 而学者欲迪率之。 宜择以时代方土也。 案若夫礼乐之制度。 仲尼在时既已废崩者多云。 ·宋不足征之类是也。 况其至于秦汉已降。 断不复属者久矣。 借有王吉辈成美其事。 人主迂阔不宠异之。 或谓繁礼饰貌无益于治。 在中夏犹且然。 有况乎波及日本哉。 所谓衰麻哭泣钟鼓干戚之品。 罕有耳听而目视者。 虽欲讲学之。 蔑由而已矣。 然如彼礼乐之原。 则有余师今犹古也。 非以方土时代而存亡也。 非以君子宵人而隆杀。 也。 其求之者迩而可得也。 其用之者约而易行也。 其守之者固而不可渝也。 其传之者远而无尽索之时也。 兹用儒者之学先蠲其礼乐之原。 而后见土考时。 顺宜以业用其仪式则可矣。 故左氏传曰。 晋侯谓女叔齐曰。 鲁侯不亦善于礼乎。 对曰鲁侯焉知礼。 公曰。 何为自郊劳至于赠贿礼无违者。 何故不知。 对曰。 是仪也。 不可谓礼。 礼所以守其国行其政令无失其民者也。 今政令在家不能取也。 有子家羁弗能用也。 奸大国之盟。 陵虐小国。 利人之难不知其私。 公室四分民食于他。 思莫在公。 不图其终。 为国君难将及身不恤其所。 礼之本末将于此乎在。 而屑屑焉习仪以丞。 言善于礼不亦远乎。 君子谓。 叔侯于是乎知礼。 太史公亦言。 余闻。 孔子称曰。 甚矣鲁道之衰也。 洙泗之间断断如也。 庆父及叔牙闵公之际何其乱也。 隐桓之事襄仲杀适立庶。 三家北面为臣亲攻昭公。 昭公以奔。 至其揖让之礼则从矣而行事何其戾也。 夫如是则舍礼乐之原而不讲矣。 为国治天下非所闻也。 然往也有儒者盟主物茂卿者。 未尝审在己终日巍巍乎者。 所谓三无五至之教虽闻之。 弗以为意。 而徒探其断不复属礼乐末节于章句存者。 夫然故其所学非所用。 其所用。 非所学矣。 彼之籍中曰。 道则高矣。 美矣。 谫劣之质不可企及。 故卑卑焉求诸事与辞(事辞指礼乐诗书云)又曰。 圣人之心唯圣人而后知之。 亦非今人所能知也。 於乎越乎茂卿之为学也。 夫道者诚非不高美也。 然于夫学之之人。 自有高下深浅之等。 存焉于其间。 谓其高学焉高立德。 其下学焉下立德。 其深学焉深立德。 其浅学焉浅立德。 若夫政事庸力行务。 莫不皆然也。 夫泰山之渐高。 巨海之渐深也。 至者未尝可一时焉。 而人之偷志于登陟矣。 一步亦泰山。 十步亦泰山。 百步亦泰山。 即为其弗能凌绝顶故。 初裹足而坐。 是不几泰山者矣。 圣人之道亦犹是。 其高焉则虽颜闵未之能尽也。 其下焉则虽七十子三千徒皆可与及也。 而今以其不至孔子故。 于颜闵若七十三千不企望。 是不几圣人者矣。 大凡自画而退世人之常情也已。 然茂卿好诱人画退几直唱之于口。 亦著于书以沮后人。 甚非君子诲人之意也。 在昔鲁哀公斋景公言于孔子曰。 善哉寡人虽闻之弗能成。 茂卿其焉依与。 若然者虽圣人未如之何耳。 夫诗书所以志先王之道以垂诸后世。 旁使肉食藿食者诵颂履践者也。 然今直学其辞而遗其道。 则与夫鹦鹉能人语而不知人心何以异哉。 惟夫圣人亦人也。 其面非有四目两口。 其心但有道之与言矣。 故人皆以诵其言则知其道。 知其道则知其心。 岂为甚难焉。 苟难之而错。 则其言也其道也无益于世。 将焉用其圣矣。 故颜渊谓。 舜何人也。 予何人也。 有为者亦若是。 孟轲谓。 何以异于人。 尧舜与人同耳。 荀卿谓。 涂之人百姓积善而全尽。 谓之圣人。 今夫如茂卿所言。 圣人之心唯圣人而后知之。 亦非今人所能知也。 此特以午诸孔门众贤。 谓圣人若鬼神天帝者独何与。 盖惟圣人者愚春以应世。 自毋不善者。 何必俟他圣人之教。 故若夫尧典禹谟殷盘周诰。 率皆所以俯教中下之人者也已。 孔子不云乎。 生而知之者上也。 学而知之者次也。 困而学之又其次也。 困而不学民斯为下矣。 如此则茂卿所言谫劣之质不可企及是非学而知之者也。 卑卑焉求诸事与辞。 是非困而学之者也圣人之意唯圣人而后知之。 亦非今人所能知也。 是困而不学之民也。 其此三者有一于兹。 则弗为儒者。 又况乎三具有之哉。 夫当今儒道于茂卿乎见之吾惧托业于其门者。 滋蕃则必纵臾众人令弗憓正理。 其卒之也。 忠孝之道废。 彝伦之叙斁。 贪冒侵欲之渐孰加焉。 意者物氏亦一时之良也。 如天假之年。 其有悛而更乎。 惜也。 有儒生曰。 物氏之言颛救宋儒道学之敞已。 其衷未必然也。 余曰。 干鹄知来不知往。 知来岁多风。 则巢于下枝。 而不知童子探其卵。 其物氏之谓矣。 余固非衣逢掖之衣者。 虽然鸡鸣而起。 孳孳为务。 除其禅诵外。 人中百事孝悌忠信礼义逊让问遗赠襚之类。 不多有异于世礼者。 故尝傍搜猎儒书。 日以则效焉。 今篇即紬绎其酝藉。 论撰理纰缪大为害者。 以告好学人也。 诗云。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其况于三教圣人之道何择焉。 然而请。 二三子宜为明教大觉。 无若文畅惠勤之伦也。 心学典论卷之二心学典论卷之三加贺实性禅院释道费无隐着道教第十一老子之所教虚无者何。 居曰。 以夫太极未分。 溟漭是一。 阴阳已剖万物竞作焉者。 以比乎人心之始寂然不动。 仁义一出群有并产焉也。 盖谓。 仁义醇。 散朴而余食赘行者也。 不若使天下之人绝圣弃智绝仁弃义。 然后甘暝虚无因循之道也。 故曰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 万物作焉而不辞。 生而不有。 为而不恃。 功成而不居。 夫惟不居。 是以不去。 五千言之文纵横巧说。 大抵率不外此致也。 盖姫氏中叶其德不类。 诸侯战伐不以所。 上下皆去本趋末。 是故老子愤之。 将以奋撝反于上古之朴也。 善哉乎子长言之乎。 曰。 道家使人精神专一。 动合无形赡足万物。 其为术也。 因阴阳之大顺采儒墨之善。 撮明法之要与时迁移。 应物变化。 立俗施事无所不宜。 指约而易操。 事少而功多。 然而其书专称太古无事。 且也间有太过之言。 故拘儒皆瞲然异之。 以为。 与孔门违由河汉也。 殊不知。 古圣人之语类是者往往有焉。 舜典曰。 自卑也尚矣。 禹谟曰。 汝惟不矜天下莫与汝争能。 汝惟不伐天下莫与汝争功。 说命曰。 有其善丧厥善。 矜其能丧厥功。 檀弓曰。 有虞氏未施信于民而民信之。 夏后氏未施敬于民而民敬之。 殷人作誓而民始畔。 周人作会而民始疑。 乐记曰。 大飨之礼尚玄酒而俎腥鱼。 大羹不和有遗味者矣。 至于孟轲亦谓。 养心莫善于寡欲。 其为人也寡欲。 虽有不存焉者寡矣。 其为人也多欲。 虽有存焉者寡矣。 如是之言不壹而足。 是皆非明于道德之旨者而何。 宜矣哉。 汉文帝张良曹参之俦。 读其书。 喜其道。 由享嘉肴酌清酤也。 至其布慈德而永炎德。 居逍遥而师王者。 守法令而治相府。 则名声揄扬以与日月并悬者也。 然及至李唐有韩愈者。 其妒娟面目腼于陈编。 曰。 老子之小仁义非毁之。 其见者小也。 又曰。 老子所谓道德云者。 去仁与义言之也。 一人之私言也。 甚矣愈之戆也。 夫去仁义而后有之者。 非道德之谓也。 邪说暴行已。 且夫道德本也。 仁义末也。 夫有其本者必有其末。 万物皆然。 道德为甚也。 是以孔子问礼于老聃。 老聃谓孔子曰。 吾不能富贵。 窃仁人之号。 其既自许以仁人之号。 则宁弗有仁之道邪。 若有仁之道则宁弗有义哉。 是故礼运曰。 人情者圣王之田也。 修礼以耕之。 陈义以种之。 讲学以耨之。 本仁以聚之。 播乐以安之。 若俾老聃无仁义礼亦无礼如无孔子恶乎适而问之。 故知。 其言之所以或非毁太过者。 亦乃当时愤世之假仁义之名以为不善者也已。 此所谓不以文害辞。 不以辞害志。 以意逆志。 是为得者也。 案孔子尝于管仲子产臧文仲皆有褒贬。 而独于老子唯褒而毋贬。 如论语曰。 窃比于我老彭。 礼记数称。 吾闻诸老聃。 至如其从助葬于巷党。 及谓鲁公伯禽有为为之也。 今以三年之丧从其利者吾弗知也。 特足见老子之严乎礼义而孔子祖述之者矣。 然驳老子之言。 孙卿始也滥焉。 后代儒者相效为风。 而愈辈溢尤。 其喋喋躗言弗顾遗臭乎千载。 譬若恶与人而怀珠沉渊者惛惛不遑惜己死也。 岂不哀哉。 又近者茂卿等不辨菽麦。 肆其言曰。 数车无车。 而有车之名。 古之道也。 非聃言之失也。 道可道非常道。 聃言之失也。 夫自圣人而有道之名。 聃岂非耶。 祗其知弗及圣人。 教之无术也。 务求喻之不俟乎生。 乃舍物而言其名。 言之虽巧乎孰与目睹。 且也徒名无物。 空言状之故。 其言愈繁愈舛。 言之者以臆。 听之者以臆。 曼衍自恣莫有底止。 徒玩其华弗食其实。 君子谓。 物氏其无后乎。 纵脱无行而非古圣人取祸之道。 不无后何待。 盖彼固执六经章句以为教术焉。 而推挤老子履道躬德虚霩清静者。 以属无物徒名。 所以老子上下篇文靡闻而不仇仇矣。 夫致数车无车。 而有车之功。 其长输远逝殷辚不休也。 故曰。 三十辐共一毂。 当其无有车之用。 谓道可道非常道则明矣。 是其有不道之道而常存焉。 亭之毒之不可掩也。 故曰。 常无欲以观其妙。 常有欲以观其徼。 且以车事喻人道。 一往中而二往不中矣。 何者夫天下之车纵数其轮舆辕轴则无车实。 天下之人杀诗书礼乐。 而未可使无其心也。 若有心则有知。 有知则有道。 道以成德。 德以利人。 其利人者奈何。 谓为无物徒名焉。 茂卿肤受浅识。 不分世之有情无情者。 妄意为说。 恶能得合玄妙之道者哉。 亿亦凡天下古今不伐其能。 而饮其德之人虚无之道乎。 斯之弗能辟也。 上则钜公列侯卿士大夫归于虚无以富而不骄。 贵而不舒。 下则农夫工商早隶牧圉。 归于虚无以让畔相谢。 分财寡欲。 假令儒者在陋巷。 隐草泽。 衣敝缊袍不食污君之禄者。 亦携虚无胡憯然高尚其德焉。 如此则虚无实人主之操柄众贤之窟宅。 其庸可辟乎。 礼之所谓人生而静天之性也者。 是虚无也感于物动性之欲也者。 是不养虚无之愆也。 物至知知。 然后好恶形焉。 好恶无节于内。 知诱于外不能反躬。 天理灭矣者。 是失虚无也。 其然二教之所言未尝不同归。 圣人于是陈六经之臬。 以旦暮教训。 治其悖逆诈伪淫泆作乱云者。 其无宁事之破而后治者贵。 而不俟治而治者贱乎。 茂卿不知虑此。 狡焉夸诩六经。 而呵吓虚无者。 譬若世愚医以药卖无病之人。 高呼于市言而盍病诸。 可大笑焉。 又复毋为之道固愈于有为也。 学者不可不审焉。 夫蒙瞍目不辨昼夜。 然而见暗昏。 觉冷淡。 搏琴。 抚弦。 奏曲。 赋诗。 法度不乱者何也。 精爽不赖于外也。 脂火宵行人。 照暗不轶十数步。 而处暗中人能视彼所照族旗车乘厮徒负养之类。 而及数里者何也。 暗庸于明也。 阴阳无形而能煦妪覆育万物。 万物竭以阴阳为父母者何也。 无形以本乎有形也。 巨之波恬浪静。 能受万斛之舶转漕不绝。 方其飓风暴簸鼓动洪涛也。 泭桴渔盐辍产而归者何也。 动不若静也。 如是之类。 毋为之道固愈于有为者。 不可亿逞焉。 然茂卿视其所见。 而不视其所不见。 是以妄斥微言为失为臆。 此非老子之失。 茂卿之失已。 夫失者之患固以不失。 为失。 失莫大焉。 余惟古圣人之于古圣人也。 亦其道之有形埒者。 易得而知。 其道之亡形埒者。 难得而知也。 夫老子谓孔子曰。 吾闻之。 良贾深藏若虚。 君子盛德容貌若愚。 去子之骄气与多欲态色与淫志。 是皆无益于子之身。 吾所以告子若是而已。 孔子去谓弟子曰。 鸟吾知其能飞。 鱼吾知其能游。 兽吾知其能走。 走者可以为罔。 游者可以为纶。 飞者可以为矰。 至于龙吾不能知。 其乘风云而上天。 吾今日见老子。 其犹龙邪。 然则老子道德之颉顽乎。 当时圣人既已莫之。 后儒睚眦其何有焉。 然今茂卿贵目贱耳。 壹台鸟兽之可狎睹。 而不闻有神龙不测者。 故反于孔子之所赞美妄加刺讥。 其毋乃竟日諓諓刺讥老子之为刺讥孔子乎。 刺讥孔子不知孔子也。 不知孔子焉为孔子之徒哉。 按兹道之深微难知者。 不独老子若此。 于孔子亦有之。 子贡曰。 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 夫子之言性与天道。 不可得而闻也。 后世旬奉倩曰。 然则六籍虽存固圣人之秕糠。 茂卿已不知孔子。 宜其老诸越越多业。 以为圣人之道六经之文斯已矣。 夫六经之为文溥矣。 今若谓敩其徒以殚。 穷诗书达礼乐。 然后以俟其生。 然后以施行之。 则日暮途远。 而于子开之仕可矣。 于曾闵之孝不可矣。 且茂卿独不观乎。 春秋战国之时。 列国君臣谁弗诵先王诗书。 然犹力政相并捭阖揣摩之徒。 如彼其纷也。 厥后王莽之学慕从古官。 曹操之才雄于一世。 然犹篡弑毋忌惮。 如彼其极也。 其他商鞅李斯苛察缴绕。 杨雄刘歆蔡邕王粲陈琳等忘忠节党奸贼。 类为善经术长文章之士。 何帛其学之不仇如彼其甚也。 盖皆老子寡欲之弗学之使也。 其此之谓居其华不居其实。 为其目不为其腹矣。 茂卿素于老子之学若以耳食。 故翻覆目腹。 颠倒华实。 意气扬扬曰唯其物。 彼之惑焉者犹可。 将以使汜汜缁流怵于诡辩。 自谓佛教亦同无物徒名。 竞逐外物弗得复归也。 余鳃鳃然常恐之。 遂于兹篇中摘觖其疵垢。 以为劓者之镜矣。 世之知我者以兹篇。 而罪我者亦以兹篇也欤。 释教第十二佛之所教诸法实相者何。 居曰。 失以世间万物殊类殊形悉有分职。 杂然前陈非无者。 以为俗谛焉。 乃即以兹物物之相炫熿葳蕤举体非有者。 以为真谛焉。 又复以兹真俗二谛而成方便入于一实。 一即是三。 三即是一。 如鼎三足。 如伊字三点。 如摩醯首罗三目。 非纵横并别者。 以为实相谛。 或名中道焉。 夫是谛也竱本肇末。 规模森森如也。 有而不荒。 无而不诎。 同而不肴。 异而不离。 成而不。 坏而不散。 施而不恃。 持而不[倨-古+佔]。 忍而不劳。 进而不逼。 定而不凝。 慧而不流。 彼之富者不赢。 贪者不缩。 小者不窕。 大者不槬博之以文章。 约之以止观。 布之以阶位。 融之以法界。 灵乎妙哉。 妙哉灵乎。 若人神而学之。 信解行证莫不竟其义矣。 夫西竺外道有三种之六师。 合为一十八部焉。 其第一部曰富兰那迦叶·末伽黎拘赊黎子·删阇夜毗罗胝子·阿耆翅舍钦波罗·迦罗鸠驮迦旃延·尼犍陀若提子。 如是等各多枝派。 又执其所见。 而纠察之。 无不皆甲诸有无二见。 算量本末乃成六十二见矣。 迨于我佛世尊之应世。 演诸修多罗。 稍稍化之。 而尚存二谛之隔碍者。 为诲声闻支佛及三乘菩萨也。 若乃三谛相即十刹虚融。 帝网重重主伴无尽者。 特为教一乘圆顿菩萨也。 以故最读内典者。 当先搜究天台贤首所判。 然后以定其义。 非然浪为持论。 则为识者所嗢噱焉。 自古世儒以我教配诸老庄。 粗与小乘绪余肖矣。 所谓管中窥豹时见一班者已。 盖夫诸佛之数未尝动世法以设焉。 若俾佛教必外于世之三纲六纪者而有之。 则是其教已甚狭矣。 且又天下事去矣虽然此索诃人强项难化。 贪欲无蓻。 寄豭逃嫁人尔。 是故使其先舍家弊身。 袪俗离尘。 而后以入于道者也。 然未精博佛经。 则虽缁衣辈或昧斯理。 动自言法度令隘陋。 乃致外学之侮矣。 以故吾平昼语二三子曰。 伯阳之道其逖乎我与。 何也入于正位者佛之所呵也。 仲尼之道其迩乎我与。 何也恤物化俗者佛之所赞也。 然亦精以我圆宗选之。 二氏祗得真俗左右之畸。 未能入于三谛四法界之范围矣。 问者曰。 旬子不云乎。 欲子仁智且不蔽。 故学乱术足以为先王者也。 又曰。 无欲无恶。 无始无终。 无近无远。 无博无贱无古无今。 兼陈万物而中悬衡焉。 今何故谓为得畸者。 对曰。 孔子所倡之中者我俗谛之中也。 非中谛之中也。 荀子为择夫墨宋慎申惠庄等。 故之称孔子之学云尔。 盖此时佛教未行于函夏。 而天下言圣学者。 皆折中于仲尼也。 夫我华严大教有四种无碍法界。 所谓事无碍焉。 理无碍焉。 事理无碍焉。 事事无碍焉。 事无碍以明俗谛。 理无碍以明真谛。 事理无碍以明中谛相摄。 事事无碍以明中谛圆妙。 虽有四种而咸一真法界所总。 海印定中炳然显现。 譬犹王之宝印其文虽有后先印之同时。 也。 今尝试以二教参于我乎。 夫论语孝经大略皆敩人伦之道者。 而亡一句荡相般若。 斯可当我事法界矣。 五千言之文始卒唯说无为之德者。 而亡一字普现色身。 斯可当我理法界矣。 而其理也不变乎事。 其事也不融乎理。 二法邈焉相离。 若此则二教未至我事理无碍法界者也。 又复彼纵与共升而入于事理无碍。 于事事无碍法界犹隔一层楼在也。 兹乃世之与出世立教之言殊。 张言之门异者。 而其闳博褊狭之凡如是矣。 按复于诸教中有二门焉。 为观理。 为行事。 观理者。 佛学学者依根本智。 观自性理以为道体。 若楞伽楞严等大乘经专明自觉本觉之心是矣。 盖学者未观性理。 则万行功德奚自而起。 譬如水有渊源木有根抵也。 行事者。 佛学学者瞻三世贤圣之迹。 羡慕履践之。 若华严法华中存善财童子询朋于南方。 药王观音等行门是矣。 盖亦真理深远人难得而了达。 是故见之于行事。 以使易修习也。 然而佛教之不以理事携贰焉者。 如常讲必不可雷同儒之空言行事。 是用善财始于觉城东际觌曼殊室利发菩提心。 渐次南征逢一百十城知识。 不问菩提心而问菩萨行。 此盖菩提心者体也。 菩萨行者用也。 出则从体发用。 入则假用至体。 而无有离体之用。 乌存非用之体。 斯此之谓华严之极谈矣。 其理重玄[補-卜+復]妙。 吾辈之隽由为之曝腮于龙门。 而况乎外学之所能知哉。 是以三教圣人虽曰同是烝烝甄陶天下以至善。 然其尽性命之本。 通真俗之津。 规抚弘大利济浃洽。 日月所照。 舟舆所载。 罔弗流通铺衍者。 其唯我佛世尊之教乎。 非天下之至圣至神。 其孰能与于此。 外魔第十三呜呼彼韩愈欧阳修何为者哉。 道不同不相为谋与。 傥好食马肝与。 何质[眞*(又/韭)]而文肆谤言之謷謷也。 今闻其遗言不得不如三百鉾刺心也。 愈之原道曰。 其亦幸而出于三代之后。 而不见黜于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也。 其亦不幸而不出于三代之前。 而不见正于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也。 恶乎愈之弗踌躇四顾者。 若此之甚矣。 夫众人之所尊圣人也。 圣人之所尊天也。 天之所尊佛也。 而佛无所尊也。 故号曰世尊。 凡佛说法之席。 诸天龙神暨人王蔑不咸徕崒焉若其俾中国之圣人不圣也则可。 圣而知大体则岂其不殊尤尊佛哉。 余尝以类而推。 孔子当时已称老子以犹龙。 然则于我佛大仙。 讵黜夷狄为。 必不然矣。 愈之怨嫉之心。 徒知其不幸而不出于三代之前。 而不见正于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也。 而未知其不幸而不出于三代之前。 而不见恭敬礼拜赞叹于禹汤文武周公孔子。 是以使后世儒者迷识长喙者。 母辨皂白妄致诋訾。 生则伤于放逐死则苦于鬼刑也。 自此观之。 所谓不幸在汝愚众生。 不在佛也。 有儒生。 曰子诚奉戴佛者。 其优于佛也。 宜哉。 然而佛是西竺教化之主。 禹汤文武周公孔子是中国教化之主。 适使中国教化之主弗度越于西竺。 岂伊有不逮之理耶。 余乃反问之曰。 尧圣人欤。 曰然。 舜圣得人欤。 曰然。 禹汤文武周公圣人欤。 曰然。 孔子圣人欤。 曰奚为不圣。 圣之至者也。 余曰。 夫诸许之物多则价贱。 寡则价贵。 物已然矣。 人何不然乎。 由唐虞至于周。 载祀仅二千而不足。 然圣人六七作焉。 我释迦文之出于印度也。 后诸迦叶佛不知其几亿万岁。 前诸弥勒佛亦尔。 而其间蔑有与二于佛者云。 如此则于西竺中国教化之主之优劣也。 虽儿女不可惑焉。 夫是以自东汉已降。 佛教之行于区夏。 而弥排弥起。 弥忌弥隆。 不可若之何。 盖天人之所置也。 虽百韩欧弗能退之。 天人之所不置也。 虽千韩欧弗能进之。 有如或时以进退焉者。 亦又不能其久也。 所以吾道。 彼之韩欧未尝知天与人之道者矣。 天与人之道犹且不知。 焉能觊见佛之道者哉。 二程朱氏之籍。 若近思录及书节要等于中啧有烦言。 以拒我教。 且其学力言性理者也。 故其与我相似而非也。 由幽莠之幼也似禾黧牛之黄也似虎。 其所以为外道魔类过乎韩欧矣。 今乃不得不辞以辟之。 因张其目者如左焉。 程颢曰。 道之外无物。 物之外无道。 是天地之间无适而非道也。 即父子而父子在所亲。 即君臣而君臣在所严。 以至为夫妇为长幼为朋友。 无所为而非道。 此道所以不可须臾离也。 然则毁人伦去四大者。 其分于道远矣。 余闻。 颢出入于老释几乎十年。 今观其称己道以夸矜者。 则皆潜窃言乎我大乘诸教表诠门也已。 故遂其以有为非无为也。 譬若狂者左手执刃以断右手。 不哀哉。 其他观衅于我而多溢恶之言者。 亦惟于小乘藩篱。 而大乘则弗殷矣。 按维摩诘谓舍利弗言。 不起灭定而现诸威仪。 是为宴坐。 不舍道法而现凡夫事。 是为宴坐。 于诸见不动。 而修行三十七品。 是为宴坐等。 其处尘劳中。 而为佛事者赫如也。 然彼是之弗庸。 谓毁人伦去四大分于道远矣。 胡为诬天下之大道也。 颢又曰。 彼释氏学于敬以直内则有之矣。 义以方外则未之有也。 夫吾佛之制戒法也。 重之则五戒十戒。 轻之则四十八戒二百五十戒。 所谓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等。 天下之学方外者岂有过此。 故瞽亦允若。 而彼特不见之。 悲夫。 颢又曰。 释氏本怖死生为利。 岂是公道。 夫佛教言出生死者。 为化小乘之人之权说已。 非大乘法也。 夫善泅者不怖水。 善战者不怖敌。 佛于诸怖畏衰恼忧患无明暗蔽永尽无余。 是以欲生便生。 欲死便死。 欲上天便上。 欲入地便入。 又何怖死生之有矣。 颢辈摩顶放踵贪瞋愚痴。 十里之外而耳弗能闻。 帷墙之外而目弗能见。 然瞪言不怖死生。 此何异乎不善泅者入水而溺死不善战者从军而授馘哉。 噫躁哉。 颢之防佛教侵轶也。 是以其心凶恶浮乱。 吹毛求疵。 绝非君子之为。 谢氏曰。 浑是一团和气。 予特不之信。 颢等又群集言性具之善恶。 其道虽显称易孟荀。 阴剿说天台荆溪四明之涎。 而至其宗极则大乖矣。 何以知之。 彼谓。 人生气禀理有善恶。 然不是性中元有此两物相对而生也。 有自幼而善。 有自幼而恶。 是气禀有然也。 善固性也。 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 如此则彼设立性恶。 恶之于性也螟蛉而已。 安能成即义乎哉。 余惟孔氏之道颛于世务者也。 故后世以其道玄谈妙论则皆非也。 然而宋儒好弃己道以学佛教。 伪固不若真。 所以致错也。 问者曰。 宋儒于佛教所错本根焉在。 对曰。 佛教以三谛为要。 故修性善恶靡言不妙也。 然宋儒诎其真空以为陋见。 故中犹之属俗谛。 又况假乎。 识者审焉耳矣。 朱熹曰。 释氏见处只是要。 得六用不行则本性自见。 只此便是差处。 六用岂不是性。 若待六用不行。 然后性见则是性在六用之外别为一物矣。 譬如磨镜垢尽明见。 私欲尽天理存耳。 非六用不行之谓也。 吁熹也。 何妒嫉怨诽猥议我之至于斯哉圆觉经曰善男子。 彼之众生幻身灭故幻心亦灭。 幻心灭故幻尘亦灭。 圭山鲜曰。 身心及境一一自空名之法空。 然身心本空。 非今始灭。 但以迷时执有今执尽无义言灭耳。 其若是则岂为六用不行义耶。 经曰。 幻尘灭故幻灭亦灭。 幻灭灭故非幻不灭。 圭山解曰。 显圆觉性本净圆明独体全真不因修得。 众幻虽灭自性常存。 不假缘性故云非幻。 其若是则岂为待六用不行然后性见义耶。 经曰。 譬如磨镜垢尽明现。 圭山解曰。 虽云磨镜却是磨尘。 所言修道。 祇是遣妄。 夫镜性本明。 非从外得。 尘覆则隐。 磨之则显。 隐显虽殊明性不异。 其若是则经文法譬并明。 由揭日月奈何熹断一章。 而半释半儒取舍瞽说乎。 不顾畏后进之尤矣。 熹又曰。 释氏虽自谓明一心。 然实不识心体。 虽云心生万法。 而实心外有法。 余平生笑。 宋儒之为道学鬼所摄而失本心焉。 今验其所言。 率皆敖辟乔志无实可据。 盖熹等往往为死后断灭之论。 与西竺外道迦旃延毗罗胝子同队。 故其心乎卒归于灰断。 又何生万法。 若内外之论。 嗟乎彼以其所知识。 以欲非是我唯心之道。 何殊鼷之车马鷃之钟鼓也。 而如后世沟犹瞀儒从之受业者。 兹益亦末乎。 熹又曰。 格物致知之外。 更无有高妙之道。 彼之所谓格物致知者。 弗为弗然。 然未之其极也。 其帛何哉。 曰。 夫二帝三王所格之物。 仅在震丹一国。 不逾葱岭。 而况华藏重重世界哉。 又二帝三王所致之知。 仅在初生已还。 不及前后际亿劫事。 又不动地。 不放光明。 不获意生身。 不具三十二相八十种好。 释梵鬼神不恭敬也。 而彼莫术省之飏言曰。 格物致知之外。 更无有高妙之道。 此亦井底虾蟆不知海大者也。 熹又讥禅门顿悟渐修曰。 此躐等上达下学。 如建州人未识泉州。 须且教他从南剑州问路去。 岂可教他过漳州寻耶。 固也哉熹也。 夫如建州从南剑州问路去者。 庸众之为耳。 若其俊贤则异于是。 曰。 于其未出室时。 毕取彼建泉剑漳山川人物之图书详之。 然后去。 故其所经路程不须复问人。 壹如游故理然。 而其行之迟速劳佚。 岂容彼庸众之与语焉。 于吾禅门顿悟渐修亦犹是。 在于因时明见佛性。 由见佛性发愿。 进修则于彼渐次之学较其功德。 日劫不啻也。 是以皓月供奉问于长沙曰。 天下善知识证三德涅槃也。 未。 沙曰。 大德问果上涅槃。 因中涅槃。 曰。 问果上涅槃。 沙曰。 天下善知识未证。 曰。 何以未证。 沙曰。 功未齐于诸圣。 曰。 功未齐于诸圣何为善知识。 沙曰。 明见佛性亦得名为善知识曰。 未审功齐何道名证大涅槃。 沙示偈曰。 摩诃般若照。 解脱甚深法。 法身寂灭体。 三一理圆常。 欲识功齐处此名常寂光。 熹亦自谓。 驰心空妙域者二十年。 然未闻因中果上等差。 以为。 一朝变化气质而为圣人之义。 可笑哉。 熹又曰。 释氏舍君臣父子而违三纲绝人类。 夫蜀犬吠日。 越犬吠雪。 何者以其见之罕也。 熹辈亦然。 生于边地。 迷云所蔽罕见佛日。 是以动辄群吠。 狺狺不息矣。 案若许由·巢父·伯夷·叔齐。 不仕者甚众。 虽以仲尼·颜回·曾子·原宪·子思·孟轲之才。 亦可言得其君乎。 如此则君臣之道于儒者未可固必之矣。 而至如吾佛之制度。 则亡论在家二众世法宛然周妻何肉从各有累。 虽曰出家二众。 亦其不仕君同许巢。 其孝顺父母绳梵网经。 其受度牒在好寡居者。 非袭多欲人。 如此则六位之道于释氏未尝或碍之矣。 夫平原高阜者[狗-句+越]者。 雌雄牝牡亵狎不别。 彼其学圣人俪之道而然邪。 含识之类咸皆淫心所习。 孳尾而已。 然而唯人灵知不昧。 或者惧将来过患求之出离。 于斯乎佛为说戒作律。 教以不邪淫等法。 使其得清净之法乐。 即是天人所奉。 鬼神所敬。 岂其可以绝人类而诬焉哉按宋熙宁绍兴之间。 有真净大慧二老。 以骏雄弘辩阐明祖道。 士大夫多入诸禅。 如二程朱氏亦与焉久之无所得。 然旁窃其辩舌。 掠其意思。 自号道学之宗。 以卖于一时同辈。 意者在昔河上翁家贫。 其子没川得千金之珠。 翁曰。 珠在骊龙颔下。 子遭其睡也。 俾其寤子当为粉也。 三氏无然也。 当时若俾法门骊龙睡寤。 己躬亦当为粉也已矣。 余又属览茂卿辨道辨名者。 彼既已燥思孟。 骚诸儒。 粪老庄。 其势及吾佛。 由狗之瘈无不噬也。 今其兹土愚儒蜚语。 虽不足置牙齿之间。 然睹之母亢则将噬我婴孩儿。 故不获已于心学。 复更为此论焉。 辨道曰。 佛无安天下之道。 岂足以为仁哉。 辨名曰。 宋儒主心。 主心而语爱则释迦亦仁人耳。 其无安民之德则非吾所谓仁也。 又短孟子曰。 欲扩充恻隐之心以成仁。 不属诸先王(先王者指先王礼乐刑政)而属诸人人。 不知归诸安民。 而徒以慈爱言之。 故其弊遂至以释迦为仁人。 岂不谬乎。 余观茂卿所辨。 盖错于三义焉。 故云尔已。 彼以为。 仁必离人人之心有之者。 其错一矣。 以为。 仁独可以属先王而不属人人者。 其错二矣。 以为。 恻隐慈爱之心不足以安民治天下者。 其错三矣。 彼以此三错故。 裂天下至纯之道。 俾若高山之与深溪。 若白垩之与黑漆。 不知道之所归宿。 愚之至也。 原夫仁也者。 统道德之称也。 诸妄有道德之人。 则其言语动作仁无乎不在焉。 是以礼记曰。 温良者仁之本也。 慎敬者仁之地也。 宽裕者仁之作也。 逊让者仁之能也。 礼节者仁之貌也。 言谈者仁之文也。 歌乐者仁之和也。 今散者仁之施也。 夫若是则仁之于众德也统也。 胶胶肫肫成德冈极矣。 又论语不云乎。 子张问仁于孔子。 孔子曰。 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 请问之。 曰。 恭·宽·信·敏·惠。 恭则不侮。 宽则得众。 信则人任焉。 敏则有功。 惠则足以使人。 又子贡问为仁。 子曰。 工欲善其事。 先利其器。 居是邦也事其大夫之贤者。 友其士之仁者。 其他里仁篇等答于仁之问者已多。 然皆属之人人之心也。 而未闻独以属先王礼乐而已也。 果可独以属先王礼乐而已乎。 夫其仁之与先王骨皆已朽矣。 虽则孔子亦弗获其为仁人焉。 尚何后世邦国贤士大夫哉。 弗思甚也。 夫恻隐慈爱之心仁之本也。 礼乐仁之末也。 然而其末必不依其本则不成焉。 何以覆诸。 曰。 方夫桀纣幽厉之时也。 夏造殷因者。 非不自若焉。 然礼乐不行王道坻伏。 民无所聊何也。 无他恻隐慈爱之心之外也。 当年即俾彼不外此心。 民虽请其酒池炮烙之暴得乎哉。 夫是以后世外恻隐慈爱之心者。 必与桀纣幽厉皆者也。 且也第令礼乐离人人之心有之。 则所谓礼仪三百威仪三千。 奏钟吕舞千扬。 恂便侃訚翕纯皦绎者。 壹似傀儡之去抽牵人。 甚可笑嗤焉。 夫先王礼乐在先王之代。 安民治天下者。 谁曰弗然。 然而其礼乐不与时至。 则见。 魏文公之恐卧。 汉文帝叔孙通之不为便。 且吾东方之国固为神州风俗殊异。 君子小人不喜外国制度。 今纵有其知礼之若孔丘能乐之若夔。 俾其行诸兹。 则将何与觞爰居于大庙异焉。 然茂卿必不移。 然执夫远古澶漫摘僻者何哉。 彼诚儒曲学。 于己之道不知时变。 其恶能见我佛中道实相至大之道焉。 夫不孝鸟夜能视物。 而昼不得视。 非是夜有物而昼无也。 以其生之异也。 茂卿亦有类此。 独见先王安民而不见我佛安民。 非是先王有安民而我佛无安民。 以己见之辟也。 夫栌梨橘柚其味相反皆可于口。 反者犹然。 况于不反者谁敢差池焉。 茂卿不甘我佛百味具足者。 妄为非贰。 此访以不逢易牙故也。 客问焉曰。 然则曷谓中道实相至大之道邪。 对曰。 中道者妙道也。 实相者无相也。 夫无相之妙道ハ也。 静渊疏通不可得而测。 乃使左案左。 使右案右。 使高案高。 使低案低。 置之而塞乎天地。 溥之而横乎四海。 是以其教则分三谛。 其众则有四部。 其行则示六度。 其界则十。 其应则三十二。 其法则八万四千矣。 今诸目置而不论。 谓其四部众。 则二苾刍·二伊蒲塞是也。 其三置而不论。 谓其伊蒲塞。 则上自天子而下至于士庶人是也。 若乃在天子以天子之道平天下。 在诸侯以诸侯之道治封疆。 在卿大夫士庶人。 以卿大夫士庶人之道齐家修身也。 具戒以剬礼。 偈赞以作乐。 十重以示刑。 万行以布政。 修多罗以垂诰也。 兹乃名相反而实相顺。 盖得吾道之人。 世世而善耳。 出世若出世焉。 推拍輗断迈清浊逾升降也。 于是乎。 决绝无为而弗能出者。 盖为诸二乘焉。 流遁有为而弗能反者。 盖为诸人天乘焉。 不留蹛两岸而繁兴大用。 神化浩荡罔或退息者。 盖为诸菩萨乘焉。 夫如此三等。 乃彼三谛法门布存于人者。 学者当选择之矣。 又复原诸佛修多罗大小虽殊。 皆极言群灵之心性者也。 是奚故也。 曰。 夫宇宙之间袭觉城而劫法财之贼。 其首翦焉无无本于心矣。 是用佛意乃欲使其旧路之从而反诸治也。 然斯指孔有深浅焉。 其浅则愚夫愚妇所共迪知。 而其深则虽以舜禹之知未之能精知而详说也。 故其所施嘉谋。 直言诸御贼事。 而未示贼所在之处。 或亦出缚贼绳。 而未与杀贼利刃。 由此其国未得升平。 其民犹为不善矣。 惟有我西方大圣人妙具神知而杀尽六贼也。 故其所设号令指心王。 教心所。 明二使。 及严戒城。 浚定池。 锐慧剑。 擒之纵之。 褒之贬之。 阔大渊深罔弗毕备。 由此其教一入汉地。 光施功德。 顺服万民。 使风化布濩无穷。 上下交乐毋为之道者。 虽三五之君莫之与京矣。 列子称。 商大宰见孔子曰。 丘圣者欤。 孔子曰。 圣则丘何敢。 然则丘博学多识者也。 商大宰曰。 三王圣者欤。 孔子曰。 三王善任智勇。 圣则丘弗知。 曰。 五帝圣者欤。 孔子曰。 五帝善任仁义者。 圣则丘弗知。 商大宰大骇曰。 然则孰者为圣。 孔子动容有间曰。 西方之人有圣者焉。 不治而不乱。 不言而自信。 不化而自行。 荡荡乎民无能名焉。 丘疑其为圣。 弗知真为圣欤。 真不圣欤。 商大宰默然心计曰。 孔丘欺我哉。 今惟孔子之不欺大宰也。 与列子之不诬后人也。 共至于东汉以来信矣。 而依其言以辨。 则是佛独仁人而先王未足以为仁人也。 茂卿之言及孔子风马牛甚矣。 客复曰。 然则佛故弗慭安天下之道。 然靡刑罚之事。 岂其制恶民之术未具也欤。 曰。 吁咈哉。 既号曰至大之道。 何术而弗具焉。 若夫华严无厌足王。 [自/依]汉明·梁武·唐太宗·明高武。 其余蛮貊之君。 归于我而事征伐严刑法者。 皆是矣。 辨道曰。 然后人迫切之见。 急欲以仁尽一切。 是以不得不跳而之理。 而究其说。 乃不过浮屠法身遍一切之归。 悲哉。 向之所述。 温良之为本。 慎敬之为地。 以至分散之为施。 此八者皆仁之德之杀也。 盖夫温良等众德。 非仁则不生焉。 仁非众德则不处焉。 仁为君焉。 众德为臣焉。 君臣相和。 方始见化道之妙矣。 其然于言以仁尽一切乎。 何有。 而兹道虽则世教哉。 与我法身总别之义吻合焉。 曰。 夫法身无为。 假物示德。 自彼天人群生之类。 以至于山川草木。 情之与无情未克逃法身所流。 譬由响之应声影之像形也。 先儒黠者。 或是得于此而用于彼。 可谓通达矣。 胡如绌以迫切之见也。 茂卿素旷乎理学。 仁尚以为睽孤凝然者。 彼且奚以此之也。 彼且奚以此为也。 夫善钓者出鱼乎千刃之下。 饵香也。 善射者下鸟乎百刃之上。 弓良也。 彼其弓不良饵不香。 奚以此为也。 辨道曰。 后世儒者尚知务穷理。 而先王孔子之道坏矣。 穷理之弊。 天与鬼神皆不足畏而已。 乃傲然独立于天地间也。 是后世儒者痛病。 岂不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乎。 传曰。 诗书者义之府也。 然义之于理也不远矣。 以故先王孔子之道。 如孝悌忠信礼乐刑政。 皆首义理以明。 义理可弃乎。 如云必弃之不讲。 则是孝悌忠信之道不可有焉。 尧舜不可谓圣焉。 桀纣不可谓愚焉。 如尔是乱梯也。 而先王孔子之道坏矣者。 莫斯为甚也。 夫古之儒者若孟轲万章之伦。 其不幸不遭遇也。 则退而高节厉行。 以穷性命之理。 养浩然之气。 斯于儒术若能有济者也。 而后儒之那道学者亦又然。 受其业继其统。 而欲以不自弃暴奚为不可。 然今茂卿以不逮之质。 猥立己见。 专斥穷理之学。 为靡天神者。 不亦伤乎。 至其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之为援。 是特穿凿附会。 貌很恶于遗言矣。 辨名曰。 至于杨子云始曰。 圣人之言如天。 贤人之言如地。 自是之后圣贤遂为阶级之名也。 至谓孔子大圣·颜子亚圣·孟子亚圣之次。 则亦窃仿浮屠如来菩萨补处之称。 可谓近戏已。 狗夫狂狷其辄我者未足怪焉。 何弗愧于尔籍中如显处视月哉。 按荀子。 孔子曰。 人有五仪。 有庸人。 有士。 有君子。 有贤。 有大圣。 是亦近戏与。 使人绝倒矣。 辨道曰。 然心无形也。 不可得而制之矣。 故先王之道以礼制心。 外乎礼而语治心之道。 皆私智妄位也。 治之者心也。 所治者心也。 以我心治我心。 譬如狂者自治其狂焉。 安能治之。 故后世治心之说。 皆不知道者也。 茂卿骤言之。 兹乃抑程朱持敬者。 而自谓。 得其要领。 殊弗知己目偏盲也。 今者产害乎吾心学。 是以不得不纤悉辨之矣。 曰。 彼其言心无形也者。 信然。 其他皆不中也。 夫圣人之教化天下。 犹良医由方疗病也。 而其方有二焉。 曰内。 曰外。 内有其心之过非也。 以心治之。 如彼忘忠信而贪饕险诐人。 学诗书之言。 日夜思之。 以自改其过焉。 或知或愚。 不化者鲜矣。 外有其身之过非也。 以身治之。 如彼失礼仪而芒轫僈楛人。 习揖让之法。 且暮熟之。 以自改其过焉。 若淹若速。 不登者微矣。 其或有人。 误之内外而用。 则由以起亡膏涂症结人项。 其药虽灵焉能验矣。 然而天下诚未为不或其以身制心以心制身之道。 盖其从心而及于身者获之。 其从身而及于心者或否矣。 奚以知之。 曰。 夫世之人外虽威仪齐肃。 其中未必有也。 或怀巧佞。 或窜谗慝。 或挟奸猾。 繇楚人沐猴而冠者伙矣。 意者古昔若管叔蔡叔者。 亦必有周礼文章之可观。 然何顽嚚之如彼甚也。 是则先王之检式。 未足悉制于中心也。 审矣。 纵得以之悉制中心。 而圣人之道可眇天下。 又何用六经之言为哉。 故仲尼谓。 入其国其教可知也。 其为人也。 温柔敦厚诗教也。 疏通知远书教也。 广博易良乐教也。 洁静精微易教也。 恭俭庄敬礼教也。 属辞比事春秋教也。 故诗之失愚。 书之失诬。 乐之失奢。 易之失贼。 礼之失烦。 春秋之失乱。 其为人也。 温柔敦厚而不愚。 则深于诗者也。 疏通知远而不诬。 则深于书者也。 广博易良而不奢。 则深于乐者也。 洁静精微而不贼。 则深于易者也。 恭俭庄敬而不烦。 则深于礼者也。 属辞比事而不乱。 则深于春秋者也。 鸟乎伙颐美哉乎。 圣人之教也。 该备六艺而诫过不及。 后世学者进退权悬。 其于是焉在与。 然茂卿徒尚礼之一端且失者。 以为尽圣人之道。 其能勿龋差其教乎哉。 夫宋儒所立与吾佛所说。 邪正虽天渊乎。 其本于心则同也。 今以茂卿言。 则佛及文殊·普贤·观音之所证。 皆妄作也。 维摩·楞严·圆觉之所演。 亦私智也。 如是狂言。 假服一二门人。 而呶呶严严。 将若天下人何。 夫以我心治我心。 庸人且知其有窒碍焉。 然而于其不可治者是治。 足以见其妙。 奈何其弃掷之弗顾。 然后以为得哉。 且彼已谓。 心无形也。 夫以其无形之心。 以治无形之心。 治者与所治。 与复以治治治。 展转无形。 连犿何伤焉。 其若是则不可贬之为狂也。 纵以心治心故。 贬为狂。 则以心习礼亦是狂也。 何者彼此一心易地耳。 盖彼未实寤心之无形。 是以妄认贼为子。 认子为贼。 若然者焉能知尔籍中以柯伐柯其则不远。 又焉能知我书中将纷飞之心以究纷飞之处。 斯此之谓浅见矣。 辨名曰。 孔子曰。 操则存。 舍则亡。 出入无时。 莫知其乡。 惟心之谓与。 是言虽操则存。 操之不可久。 不得不舍。 舍则亡。 操之无益于存也。 何则心者不可二者也。 夫方其欲操心也。 其欲操之者亦心也。 心自操心。 其势岂能久哉。 故六经论语皆无操心存心之言。 书曰。 以礼制心。 是先王之妙术。 心不待操而自存。 心不待治而自正。 又曰。 持其心不使出入。 命之曰敬。 夫持其心者亦心也。 以心持心。 两者交战弗已。 是浮屠之下焉者。 犹且所不为也。 故徒欲持敬者。 未有能成者矣。 余问于茂卿。 先王以礼制心。 而心自正者然。 然而于夫礼之不好之人。 先王亦何也。 如教之好则是治心也。 如不教之好则其道废焉。 而妙术亦安在。 且其言虽刺尚书。 尚书之意固非尔。 是皆剽窃吾教中泯能所灭妄觉之义。 以为己发明焉。 而彼所学于我亦惟土梗耳。 恶能知甚深之义。 盖彼以为。 心不可操故。 初不要治心也。 又知以心持心之为过也。 圣人之道如斯而已。 是犹王孙绰欲倍偏枯之药以生殊死之人。 不亦谬乎。 然而彼业已有取于我。 则我不得不开其本源以示正宗焉。 圆觉经曰。 普贤菩萨白佛言。 世尊若彼众生知如幻者。 身心亦幻。 云何以幻还修于幻。 若诸幻性一切尽灭则无有心。 谁为修行。 云何复说修行如幻。 若诸众生本不修行。 于生死中常居幻化。 曾不了知如幻境界。 令妄想心云何解脱。 佛答曰。 善男子。 一切众生种种幻化。 皆生如来圆觉妙心。 犹如空华从空而有。 幻华虽灭空性不坏。 众生幻心还依幻灭。 诸幻尽灭。 觉心不动。 依幻说觉。 亦名为幻。 若说有觉。 犹未离幻。 说无觉者亦复如是。 是故幻灭名为不动。 善男子。 一切菩萨及末世众生。 远离一切幻化虚妄境界。 由坚执持远离心故。 心如幻者亦复远离。 远离为幻亦复远离。 离远离幻亦复远离。 得无所离即除诸幻。 譬如钻火两木相因火出木尽灰飞烟灭。 修多罗之说其如是矣。 岂亦为许知身心如幻故。 不以幻还修于幻哉。 岂亦为许才远离如幻则皆离诸过耶。 是我大医王能善见众生之病。 因其五藏之输。 乃割皮解肌。 诀脉搦髓。 使其繵缘暴憠之瘅。 不出三日必间也。 其宁黄帝神农之俦所能识乎哉。 余熟悉茂卿病原。 其始嗜于鳞古文辞。 中毒酋腊。 自是之后屏弃仁义道德之说。 以为非古圣人之教。 其独所以崇尚者。 仅仅乎诗书已。 乃遂紏譑思孟以后诸儒。 以不知古言。 其傍然谤我者。 于诞妄茍不可胜谯矣。 客问焉曰。 物氏谓。 圣人之道在养以成之矣。 复谓。 不先之以事。 而能有成焉者鲜矣。 若此则矫宋儒理学。 无乃有其所为焉乎。 对曰。 否不然也。 余察茂卿事云养云者。 不过诗书礼乐章句末节。 此徒买椟还珠之匹已。 焉能矫宋儒者哉。 盖夫内体性理。 然后外施行事者。 圣人设教之大要也。 然茂卿之为学也。 偏执外而不治内。 是以其心极愚冥。 其气暴戾。 其言回过。 放肆殁后蕰年。 未闻一善行称诵人口。 若然则彼谓在养以成之者。 有口无行。 似枭鸣耳。 故以余观之。 有儒者以来未有茂卿顽鄙者也。 古不云乎。 儒者多文无实。 然东都无人。 举玩彼小文。 而不问质行之奚若。 嗟夫古之今之缀文之士。 不有质行之衷之。 将焉用其文也。 谬啖内外学者。 辟彼籍暨其徒。 当如魑魅罔两。 弗然与其共扰驯。 则惑蛊本业永无救焉耳矣。 客闻余言。 舌挢然而不下。 道费作此篇及末篇。 以补入论中。 于后甘露潮公序文至。 于是乎。 道费敬读之。 则见。 其崇论谹议力护法门。 而逐论之篇目。 谆谆乎解释。 且补道费所未尽者多矣。 然以日计。 序成先于篇成三年矣。 於乎我之知我不若潮公之知我之深也。 而又不知。 是潮公序乎。 我序乎。 是我篇乎。 潮公篇乎。 潮公心即我心也。 我心即潮公心也。 譬由以颇黎镜挂于虚空。 于中现像。 互影重重法门酬酢无有究尽也。 于是道费复念。 昔者天台师于荆州玉泉。 一夏数扬开为止观十境。 至第七见境。 逼乎夏终法轮停转也。 妙乐云。 虽余文略中已足矣。 今潮公就费论十五篇为序也。 而余二篇之义亦斯备足焉。 辨之乐说者。 先觉后觉其揆一也。 心学典论卷之三心学典论卷之四加贺实性禅院释道费无隐着华梵第十四腾兰东游。 显奘西往。 贝叶日多。 充车联驷。 至于唐开元中释经录出焉。 凡四百八十函计五千四十八卷云。 余闻之佛经之为译。 必非奉朝廷之诏弗敢从事焉。 是故于其译主必选三藏法师能通华梵者。 至其译义译文书字缀文参译刊定润文等九位之任。 亦皆以挺拔一时义虎高才沙门。 或者搢绅先生与焉。 此所以昭明圣意而雅丽章句也。 传曰。 鲁共王得古文虞夏商周之书于孔子旧宅。 然皆蝌斗文字虽则时人如伏生者无能知之矣。 夫中华之人于中华典籍。 犹且及其世移书易。 不得知之。 矧于西方大圣人之书乎。 其书则梵文。 其言则梵语。 其音则梵声。 不有亚圣开士。 其谁能晓之乎。 而复翻梵为华。 华兴梵废。 如阿耨云无上卢遮那云光明遍照是也。 是故未能华文则不得通梵文。 未通梵文则无由达佛意。 此理之固然也。 而佛经之于翻译也。 大都在六朝以来。 则其文体不上古焉。 然故间者肄古文辞儒生多有以偷焉。 若真鄙儒不知时变者也。 吴郡王世贞艺苑卮言亟称楞严维摩。 为鬼神于文者。 此论当也。 而未尽其善矣。 何则夫楞严维摩之所以鬼神乎文也。 内则有其不测之玄理之鬼神乎鬼神者存焉也。 故直玩其文而遗其理。 则未得以为善好佛教而达于佛理者。 今不遑枚举两教广文。 姑且指一二与。 如佛顶云。 见见之时见非是见。 见犹离见。 见不能及。 又如净名居士凭几默然无言。 其理未形乎闻见则不可谓为文。 不可谓为文则不可以梵汉分。 不可以梵汉分则又何古文今文云哉。 于是也左孟失其才。 籀斯失其工。 仪秦失其辩。 杨墨失其能。 孔老失其知。 而鬼神弗能以喻其不测也。 兹故佛教后文辞先义理矣。 昔者自晋宋及唐。 有罗什·跋陀·实叉·玄奘等诸师。 乘运而出。 佛教翻译纵横见焉。 罔弗以磨义练理穷玄竭奥也。 意者向使摩腾竺兰驮全藏而来长安。 假手于贾谊·淮南·两司马·刘杨等。 以为缀文润文。 彼其为华藻加绣鞶帨有之。 于义理为裨益则未也。 二三子问焉曰。 若然者文辞之于佛教果何如也。 对曰。 孟轲有言。 曰。 鱼我所欲也。 熊掌亦我所欲也。 二者不可得兼。 舍鱼而取熊掌者也。 生亦我所欲也。 义亦我所欲也。 二者不可得兼。 舍生而取义者也。 善夫孟氏之言也。 吾亦云尔耳。 文辞亦我所欲也。 义理亦我所欲也。 二者不可得兼。 舍文辞而取义理者也。 若乃教中科文重复。 卷帙所貤不同诸六经之简易者。 故是立意之别。 应机之异也传闻。 维摩经梵本存五百弟子毕被呵文。 什本即随其略也。 法华八年说。 梵文之多积至八里也。 百千经大本藏于虬宫者。 有十三千大千世界微尘数偈·四天下微尘数品也。 由是观之。 我佛教之昌大广莫也。 譬若江波浸浔衍溢。 沕潏澒泞升而盈释梵。 降而迤娑竭。 纵其阎浮提人欲获之读诵。 何翅以蠡测海。 以莞窥天。 以莛撞钟之比哉。 若乃诸经训诂援引。 则古注存焉者。 不与外典异也。 而其间意义或未可一概焉。 如楞严曰噬脐不及复有肯綮之语。 此出诸左庄。 其义亦如左庄取亡害矣。 经中多有无为玄妙等语。 此出诸老子。 其义如老子取不可矣。 故以外典解内典利害相摩。 岂其容易哉。 余尝读南山感通传曰。 益州成都多宝石佛从地涌出者。 乃昔迦叶佛时。 有人于西耳河造之。 拟多宝佛全身相也。 又曰。 其华趺有多宝隶书。 亦皆已兴于古佛之世者也。 嗟夫旷世历年象设文字。 有若此者。 则至夫六籍及诸史百子之言。 亦宁无一二流于先佛之遗教乎。 加旃如许巢夷齐四皓张东之属。 其必于过去劫与闻般若一偈。 不然也恶能招摇遁世。 清虚澹泊修生保真。 视一时功名富贵由浮云蜃楼也哉。 呜呼噫嘻。 悠悠邃古孰知其始。 芒芒天地孰知其极。 儒家之书。 语宇则不逾扶桑落棠。 语宙则裁止乎三皇五帝。 过此以往推筴分为十纪。 莫知其姓主年代。 尚何及其政教乎。 独有吾迦维之教。 当时雕雕焉语尘劫。 示华藏。 章往因。 委来果。 国号佛名法门偈言。 无远不记。 无溥不说。 是以其学业之至大至尊。 方之于诸家。 非适天冠地履之远。 而其妙理所融。 玄机所投。 九世今也。 十界此也。 若夫六十四音。 夷伊那何。 兜禁昧离侏离鴃舌。 亦何俟寄象鞮译然后知之者哉。 二三子问焉曰。 教言诚大矣。 尊矣。 盛矣。 觉皇氏之道尽于此而已乎。 对曰。 何为其然也。 禹言存而桀暴。 汤法在而纣恶。 释教充牣域中。 人不诵之与无教同。 诵不学之与无诵同。 学不得之心而以行于身。 亦与无学同。 兹乃学之极已乎行矣。 学而不知行失其所以学也。 是以余尝疾夫博文之士特如忘不修身践言之甚。 夫释氏无葆。 道德以为葆。 无饰。 多文以为饰。 无惠。 教化以为惠。 二三子一薰一莸十年犹尚有臭。 请夙夜振业。 有死毋霣矣哉。 如有澡身而浴德。 既其文复既其实。 则造次颠沛无非教也。 文学第十五魏文帝曰。 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 信哉是言也。 夫六经而下至于诸史百子。 匪乎文则弗能以显其道也。 匪乎文则弗能以传于今也。 至若吾梵教之来东也。 易贝叶而成竹帛。 亦惟倚赖之而讨论润色矣。 故谥仲尼曰文宣王。 称佛曰释迦文。 世间出世未尝不一其致也。 请学者勿儢儢焉无竭力于兹务。 或者脆薄自画辞以不能也。 夫鷾鸸之架巢。 蜘蛛之布网。 蛣蜣之转丸。 至乃之虫肖翘之物。 皆有其智巧。 莫非性起之德。 况复人为万物之灵。 仁义道德所备。 宁缺文章黼黻之美。 然其缺焉不为也。 非不能也。 夫其能者而不为。 此之谓以人而不如鸟虫乎。 从者问焉曰。 然则欲学文者。 何籍为之轨范耶。 对曰。 亡论六经。 其他当依左国史汉老庄孟荀国策淮南文选诸部。 优柔餍饫。 积以岁月。 得其文称意意称物。 然后瞳胧昭晢可以入作者之域矣。 然余以。 诸业长乎纯焉者也。 建安以前文其长乎。 作者少作诗也。 而六朝之文虽曰渐敝。 而未之可废。 何也夫才人收蓄旧作。 转拙为巧者。 譬由齐国之人取败素帛。 染为紫其价十倍也。 况其若二陆两潘沈任之伦。 嚄唶词宗后世不易为伍者乎。 若乃历代作者文体变改部类众多。 于魏文沈约徐伯鲁之述略具矣。 学者宜力操斧伐柯以取其则。 不宜恃才率思而逸舆无方也。 虽然人文之为体也。 其始生乎性灵之自然。 而与造化同于工者矣。 是以学者或侅溺乎法度。 而弗善变化则又不可也。 要其归在于师心匠意神而悟旨不为一体所锢也。 古之作者若相如之工于形似。 子长之妙于肖物。 班固之长于情理。 王粲之能于辞赋。 陈琳之善于表章。 此皆天之降才不与其全者。 而才之虽不全乎。 亦各有檀其美。 譬诸犹宫商角征之迭异调而悦人心。 王嫱西施之弗同貌而动人魄也。 是故学者亦乃就其家学之。 去其短。 袭其长。 则可以集诸家之美而为大成焉。 如或从自赏好以偏取。 且相轻小。 则不得免弊帚千金之讥矣。 明有二李汪王辈出。 首偈古文辞以新一时目。 而其法则主修辞叙事。 而不喜谈理矣。 献吉劝人以勿读唐宋以来文。 于鳞谓东汉以后无文。 伯玉同于二李。 元美独无固必。 著述颇多众体备焉。 夫此数子者信命世之宏才。 如梓皮革然。 至其希古非今偏祖扼腕。 人皆重以为议矣。 虽然天下万物之轨。 自礼乐形政以至于宫室车乘冠冤祭器书契图画之类弗得不咸皆徇时代以为侈靡窳楛也。 而文辞特弗然乎。 若其令文辞必上古。 则亦书契非籀篆不须写。 祭器非簠簋不许具。 必服周之冤。 乘殷之路。 堂高三尺辨椽不刮。 习隶曲礼威仪。 振万武象韶濩。 然后足矣耳。 是皆所不能也。 故荀卿曰。 学莫便乎近其人。 礼乐法而不说。 诗书故而不切。 春秋约而不速。 方其人之习君子之说。 则尊而遍矣。 周于世矣。 又司马迁史记百有三十篇。 而唐虞之时·夏殷之时·周盛之时·春秋战国之时。 及汉之时文体各变。 盖随时代之污隆弗得不然。 其此之谓斩而齐枉而顺不同而壹矣。 顾俾子长在六朝若唐宋之间。 必也纪其朝事。 列其代人而用其时文体。 已然。 至于吾浮屠氏语其舍。 诸且又文章果可以贵叙事而贱谈理。 乎。 除夫历史杂记其他群籍皆替矣。 然而古来未闻俞焉。 是何故哉。 盖夫天下之事未尝可以一能尽。 必得众能以济焉。 是故文帝典论曰。 孔融体气高妙有过人者。 然不能持论。 理不胜辞。 又曰。 文本同而末异。 盖奏议宜雅。 书论宜理。 铭诔尚实。 诗赋欲丽。 此四科不同。 故能之者偏也。 唯通才能备。 今顺于文帝所论。 夫夫人能叙事。 亦惟能之偏而非才之通欤。 又陆氏文赋言之。 曰。 诗缘情而绮靡。 赋体物而浏亮。 碑披文以相质。 诔缠绵而凄怆。 铭博约而温润。 箴顿挫而清壮。 颂优游而彬蔚。 论精微而朗畅。 奏平彻以闲雅。 说炜烨而谲诳。 虽区分在兹。 亦禁邪而制放。 要辞达而理举。 夫如陆氏所言。 亦可以见其贵能变化而不守一体者矣。 于此乎。 吾尝试取于鳞文。 以与左传史记尚书礼记等骈诵。 相规则其文太过于佶屈。 务于模拟而体裁之不相似也远矣。 以故吾兹益惑之。 夫夫人之所以夸称古文辞果焉在哉。 然而近时日本文人。 举慕于鳞专业。 饤饾古言。 模拟古文。 唯句棘奇涩之体是学。 其才上焉者犹可。 其次焉多至有画虎类狗。 故以吾观之。 学夫于鳞等学古文不若。 学古文不学之。 复古捷径也非与。 且夫今之学文者。 辁才儇子亦相习危其言。 诋娸韩柳欧苏曰。 不能古言矣。 殊不知四氏学于古不在模拟饤饾。 唯论其才之与法何如耳。 故子瞻有言曰。 余尝于章序臣家见一墨。 背列李承晏李帷益张谷潘谷四人名氏。 序臣云。 是王量提学所制。 患无佳墨。 取四家断碎者。 再和胶成之。 自谓胜绝。 此其见遗者。 因谓序臣曰。 此亦好奇之过也。 余闻。 之制墨之妙正在和胶。 今之造佳墨者。 非不择精烟。 而不能佳绝者胶法谬也。 如不善为文而取五经之语以己意合而成章。 望其高古终不能佳也。 夫若是则灼知。 于宋朝非无古文辞之学。 然弗获其才。 则徒以之谬胶制墨也已。 虎林郑之惠序苏氏文集曰。 自南华后长公一人而已。 俗儒泥古疑今。 拘儒是古非今。 谓三代秦汉而下无复有文字。 辄以长公侧于唐宋诸人之例。 此宇宙之间一大不平之事也。 余意。 今使子瞻而在与诸文人斗其才。 则雌雄奚若哉。 古来以诸葛亮与苏轼称天下奇才。 呜呼诸葛死而久之。 不能走生仲达也。 又览茂卿尺牍。 答问犹尚尚犹字法曰。 学左氏文则用左氏法。 学孟子文则用孟子法。 若混而用之则缉锦以布者类也。 此言非也。 何则夫古今学文之人。 有颛乎一家焉。 有杂乎诸家焉。 即如彼所言。 则其杂者皆名混法而不免锦布之毁。 然于其颛者亦轶相齮龁。 好左氏者以孟氏为布。 好孟氏者以左氏为布。 若然者将使谁断其胜负哉。 呜呼盖亦不思也已。 艺苑卮言曰。 孟氏左氏战国策司马迁圣于文者乎。 如此则虽古文辞家。 未尝剖锦布乎左孟也。 又曰。 日取六经周礼孟氏老庄列荀国语左传汉书。 西京以还至六朝及韩柳。 便须铨择。 佳者熟读涵泳之。 令其渐渍汪洋。 遇有操觚。 一师心匠。 气从心畅。 神与境合。 分途策驭。 默受指挥。 台阁山林绝迹大漠。 岂不快哉。 如此则虽古文辞家。 其比缀法度固已参酌百氏。 综缉众妙以不肯为一家之奴朡者章章矣。 其余泛稽沈休文文论·韩退之进学解·柳子厚所以为文之说。 佥曰。 于诸家异轨同奔。 同工异曲。 而未见学某文则用某法。 不可混彼此之言。 故知。 世儒好奇。 横失立规也。 大氐有文章法度四焉。 曰。 字法·句法·章法·篇法。 以此四法为女红。 以群言丽藻为色丝。 以自家觚翰为机杼。 织出一纯美锦。 可以新奇绚烂焉。 至其他规矱。 熟读古文。 祗祗庸庸。 毋自肯录录然为时人稠浊所乱也。 先秦以来文人多少。 然其法无定。 奇才者独得焉。 余亦少好古文。 作为绮语缘饰法门者。 虽然堲夫慕二李者过诸古学。 犹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 城中好高髻四方高一尺也。 是以弗顾当世侧目。 纵言而至于斯矣。 且夫我佛教之来也。 昉于东汉盛于六朝及于李唐。 而至于禅林翰墨之多疏榜体裁之定。 益降在宋元之间。 以故若谓东汉以后无文。 劝人勿读唐宋以来文。 则二李之业之于吾属也不便矣。 夫文譬则瑚琏焉。 道譬则黍稷焉。 与其器之瑚琏而失黍稷也。 宁得黍稷而器之不瑚琏。 以故若谓偏主叙事而不喜谈理。 则二李之业之于吾属也亦左矣。 二三子问焉曰。 然则释氏而学古文辞者。 其则若之何可。 对曰。 大较依前所择古书以定法度焉。 至其取语于佛经若祖录以属谈理之文。 则乃与古文异轨同奔。 同工异曲。 奇语百出。 变化纵横。 鬼隐神显。 风发雷疾。 有以放怫于孙吴之用兵则善。 诗偈第十六拾得诗曰。 我诗也是诗。 有人唤作偈。 诗偈总一般读者须子细。 夫诗之与偈异而不异。 不异而异。 夫其所以不异而异者何也。 盖偈亦道人言其志之所之焉者也。 故其平生之所作为。 赠答述怀送行登高之类。 大都真率闲旷之辞。 而不同于诗人绊荣辱惜别离之趣也。 夫其所以异而不异者何也。 盖吾释氏之为教。 尝皆假中华文字以倡者也。 故若夫重颂讽颂之制。 弗得不特放于风雅之典。 其已放焉。 则其一唱一咏宜当守法度以协曲调可也。 此自古释氏豪杰。 所以傍从事文儒而弗敢遐遗也。 弇州诗评曰。 诗旨有含蓄者。 有玄妙者。 偈之为学尤尔。 曰。 眼目中含风雅。 风雅中含眼目。 使诵之者其懦耆之不图知。 譬由子房状貌如妇人好女而知勇万夫也。 然是作也。 难于诗。 何则法门之理道人之情。 有咏之者率易多姜桂之辣也。 若乃诗学当以汉魏盛唐为法则焉。 勿学宋朝之诗也。 而其籍则文选唐诗选及诸儒批判足矣。 不须指南于兹。 第释氏之诗名称意味难尽从。 故宜得诸格调而不必文字剽拟焉。 此秘密工夫也。 近时儒生学于唐者。 非唐诗选中文字则不为用。 少年释氏皆肄其业。 而名称意味不能变改。 故多作朝廷台阁从军宫怨诗。 至有失道人面目。 无乃不可乎。 余每览唐诸宗师作古风若近体。 其辞与意共皆咏其所涵养之道。 而未始兴诗人混肴焉。 然亦至若诸诗人作。 则其游兰若登浮图送沙门等。 必用释典文宇故实。 杜甫王维岑参集中特然。 然则释氏之伦固采材自家为诗。 曷尝淈唐人轨度焉。 且夫才士之属文也。 犹画工之貌人物。 其才之高下长短受乎天之分定矣。 若乃貌佛仙。 貌圣贤。 貌道人。 貌官人。 貌武夫美妇智者愚人者。 唯才士之所貌也。 是故心学高士苟欲由文假辞以观志于天下后世。 则可不慎其所貌乎哉。 二三子曰。 谨闻命矣。 然吾党学诗偈者。 将师承于何籍耶。 对曰。 寒山拾得其诗之神乎。 禅月杼山卢阜其诗之圣乎。 雪窦天童颂古其偈之神乎。 祖英之集其偈之圣乎。 其他古今高僧之作。 可准之以简练取舍焉。 总序第十七右十有六篇。 品目分刌科条已备焉。 而起伏照应通贯弗偕。 读者当以殿最为一篇而见。 如其偏解局说。 则义亦从而不明也。 今乃逐篇宣序者如左焉。 万物有本。 其况心论。 一部述作。 初篇思存。 后后篇异不离觉原。 作宗原第一。 佛语宗心。 楞伽玄旨。 摩诃衍法。 规模皆尔。 入道之功一日千里。 作大乘第二。 四教义珠。 五味分品。 金口所宣。 何其详审。 牵退席衣。 劝醍醐饮。 作圆教第三。 心学之道。 别传祖堂。 灵山花绽。 少林联芳。 教家侯伯。 祖宗为王。 作别传第四。 一修是妄。 孤性违真。 性修两会。 当契能仁。 我法难思。 讵比孟荀。 作性修第五。 见佛性者。 起行殊涂。 超彼教道。 义孔渊乎。 好语可据。 江西马驹。 作长养第六。 大道下衰。 学者由径。 天下滔滔。 时论难定。 温故知新。 不致听莹。 作论定第七。 叔世宗师。 不得纯粹。 其愆何繇。 利名为崇。 欲使后人。 恪履遐轨。 作宗师第八。 学道便宜。 莫最文字。 譬如耕田。 必以来[耜-呂+目]。 不立之言。 须择真伪。 作不立第九。 世出世间。 一切境界。 未见纤豪。 不生心内。 仲尼所倡。 宁其心外。 作儒教第十。 古言孔老。 以为莛楹。 大道之本。 孰择而精。 鲁连一箭。 欲止战争。 作道教第十一。 左右两教。 升入妙宗。 维事维理。 罔弗融通。 海印炳炳。 天珠重重。 作释教第十二。 韩欧程朱。 讥我太横。 兹土愚儒。 吠声犷犷。 非以文辞。 焉辨邪正。 作外魔第十三。 华梵殊音。 齐楚不啻。 贝多难知。 科斗是类。 欲通彼诠。 当学此义。 作华梵第十四。 言之无文。 岂能行远。 儒释达人。 游息秇苑。 操觚含毫。 莫不华婉。 作文学第十五。 诗偈唱道。 妙义是多。 心学诸子。 宜熟吟哦。 情唯守道。 何娆诗魔。 作诗偈第十六。 总别二门。 喻架屋规。 杗桷相依。 屋言成矣。 依者所依。 匪同毋异。 作总别第十七。 跋心学典论外魔总序后余既染指心学典论十五篇。 而今复见其所寻着二篇曰外魔曰总序者。 得合读之。 然后益知。 心学所论之公而且至也。 其体尤超逸而不伤格。 古色与生气相合。 读之如明珠美玉乍出柜。 光辉灿然。 宛夺人目。 呜呼丛林自是真有文矣。 读者当以此二篇为一部正鹄可也。 岁辛未三月之望。 甘露元皓题。 凡三万三千六百十一字。 心学典论卷之四(终)心学典论跋氐羌之虏也。 不忧其系累。 而患厥不焚者。 世间之愚也。 学佛之流也。 不忧其乘缓。 而患厥戒缓者。 出世间之愚也。 是以夫尽结脱尘者。 犹隔视听于祇园焉。 擎角扬鬣者。 俱与主伴于毗卢焉。 岂非其知愚之所以为颉顽已甚远耶。 我实性隐老和尚。 尝着无孔笛集而盛行于世也。 然今不肖(越宗)请此心学典论三万有数千言。 以锓梓于京师。 谋与前籍并行者。 其故何哉(越宗)先是事于一二硕德而为日矣。 自觉既得欢喜之地。 而宽保末年北游于加国。 觌和尚于龙山。 初瞻其道貌。 则巍巍乎如泰山之于众岫也。 渐闻其话言。 则洋洋乎如巨海之无涯畔也。 若夫提宗要而入无象。 随机变以为对扬。 则黭然倜然有鬼神不可以测其由者。 于是乎(越宗)折杖栖止。 而拳拳服膺。 夙夜扣以至道矣。 和尚一日从容谓(越宗)曰。 学道之人有术焉。 女尝知之耶。 对曰。 未也可得而闻与。 和尚曰。 而与当今耆年。 其器恶知不若于费也。 而以其道望诸费。 则由七雄战争之于三代垂衣也。 此岂有他故。 盖以学弗绳于圣谟也(越宗)闻其言奋焉而退。 乃自取诸圆顿修多罗暨唐咸通以前禅书。 以反复研穷之。 则乡和尚之所示。 巍巍乎如泰山者。 洋洋乎如巨海者。 黭然倜然鬼神不可以测其由者。 壹皆于斯见焉(越宗)乃蹶然而起。 遽诣函丈白言。 老和尚何不欺(越宗)之久也。 和尚微微笑而已。 嗟夫(越宗)之往所失者。 非为戒之不急焉。 非为定之不务焉。 即是乘之缓焉已矣。 然推(越宗)所尝失者。 以图他人知。 其必非毋同病病者。 既而知其同病病弗复弘其所以为自病以为他人病。 则甚为不仁矣。 由是遂再三力请以刻斯典焉。 庶世之同志之人。 口诵家颂。 以开寤正义。 于彼大道之多岐不亡羊焉。 若夫篇中博洽玄奥。 尚论儒释。 驱逐外魔。 以倡百虑同归之指。 则(越宗)之所弗能知。 自大方之君子存焉。 宽延辛未秋七月日。 不肖门人(越宗)稽首百拜撰。 发布时间:2025-03-23 08:02:03 来源:藏经阁 链接:https://www.vipfo.com/book/9234.html